这边谷中弟子忙着将裘千仞杀上门的事情禀告师父,那边贾珂和王怜花走出洞穴,只见洞外草色青翠,情花似锦。
花林之中,立着几座大石屋。这大几座石屋以石廊相连,每座大石屋都张灯结彩,门上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屋檐下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也贴着大红的喜字,不少绿衫人在檐下进进出出,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新婚气象。
贾珂和王怜花看见这副情景,登时想起两人大婚那天的经历来,那时经历的种种凶险,如今再想,却格外的温柔旖旎。
贾珂正想去看王怜花,忽觉肩膀一热,随即一阵剧痛传来。却是王怜花心情荡漾之下,情花毒再次发作,引得胸口和手指一阵剧痛。多亏他这一路上已经痛过二十七八回了,这时情花毒再次发作,他很有经验地咬住贾珂,以防叫出声来。
贾珂心疼万分,忍不住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却又不敢亲他。
过了一分钟,王怜花松开贾珂的肩膀,闭着眼睛,枕着贾珂的肩头,嘟囔道:“你还不如亲我一口呢。”
贾珂柔声道:“我早就在心里,不知道亲过你多少遍了。”
王怜花先是一笑,随即皱起眉头,又一口咬住贾珂的肩膀。
贾珂见自己又引得王怜花情花毒发作,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过他怕被人发现,因此这一巴掌扇得很轻。
王怜花瞧见贾珂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他此刻正咬着贾珂的肩膀,腾不出空来,因此这一声笑,听上去也闷闷的,好像一道闷雷,在贾珂心里炸了开来。
贾珂低下头去,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王怜花咬着贾珂的肩膀,说道:“毒发时间,又增加一分钟。”明明身上剧痛难当,他脸上却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来,在他心中,唯一一点美中不足之处,大概就是因为他正用嘴咬着贾珂的肩膀,贾珂想要亲他,也只能亲别的地方,却亲不到嘴唇了。
过了一两分钟,王怜花身上的情花毒不再发作,他二人溜进其中一间石室,偷听一会儿屋中人说笑,然后点住屋中所有人的昏睡穴,挑了两名和他二人身形相仿的绿衫人带走。
之后找了个僻静地方,脱下这两名绿衫人所有的衣服,拿走他们的绿色外衫和靴子,自己换在身上,余下的衣物,则尽数扔进了情花林中,这两名绿衫人则被贾珂扔到了灌木丛下面。
王怜花拿出盛着易容用的膏脂和颜料的盒子,在他和贾珂脸上这里涂一点,那里黏一点,又提笔改画眉毛、眼眶和嘴唇。顷刻之间,两人已经变成这两个绿衫人的模样。
贾珂和王怜花互相检查一番,确定没有纰漏后,并肩回到石屋。
这座石屋其实是厨房,王怜花假扮的绿衫人名为司徒林,先?前在这里煮燕窝,贾珂假扮的绿衫人名为王宝坤,先?前在这里用大锅煮菜粥。这锅菜粥用的米菜很少,贾珂和王怜花都疑心这锅菜粥,是给那些被他们抓来的人吃的。
他二人回到石屋,解开屋中所有人的昏睡穴,随即躺到地上,和其他一样,打了个呵欠,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好似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这座石屋中一共有十七人,分别站在不同的地方,但是贾珂和王怜花出手实?在太快,他们将这些人的昏睡穴一一解开,然后躺在地上装睡,这一系列动作,于刹那之间,便已完成。
石屋中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自己是何时被人解开的穴道,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认为刚刚有个人闯进厨房,以闪电般的速度点住他们的穴道,然后离开厨房,不知去了哪里。过得片刻,他们身上被点住的穴道自己解开了,他们才醒转过来。
在厨房中管事的绿衫人叫姜潘林,他看着大开的窗户,脸色煞白地道:“我去告诉谷主,你们千万不要乱跑,就留在这里,若是再有人过来,你们就想法子留住他们!”说着向屋外跑去。
姜潘林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个绿衫人。这个绿衫人看见了他,向他招了招手,说道:“有外人闯入绝情谷了,师父让你们多上点心,千万不能让外人在饭菜中做手脚。”
姜潘林一怔,忙道:“陈三爷,你来晚一步!刚刚就有人闯进厨房,点中了我们所有人的昏睡穴。”
那陈三爷脸色一变,问道:“那他人呢?去哪里了?”
姜潘林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陈三爷道:“你带我去看看!”
姜潘林应了一声,领着陈三爷来到石屋。
那陈三爷站在门口,向石屋扫视一圈,见屋中弟子的头发和衣衫,都有些狼狈,显然刚从地上爬起来,可见姜潘林并没有说谎。又见备好的菜肴糕点,都整整齐齐地放在石台上,陈三爷心想看来那人大概并不打算在饭菜中做手脚,他来到这里,其实只是偶然。
那陈三爷这样想着,走进石屋,在屋中转了一圈。
他走到王怜花面前,见王怜花面前摆着刚煮好的脍燕窝,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只盒子。
他揭开盒盖,取出一根银针,伸入这碗脍燕窝中,随即提出银针,见银针没有变黑,显然这碗脍燕窝没毒,于是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把这碗脍燕窝,给?木姑娘送去吧。”
王怜花听到这话,向贾珂瞄了一眼。
贾珂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门外,显然是说:“咱俩正好兵分两路,你去找木姑娘,我去找那些被抓住的人。一个时辰后,咱俩在这里碰头。”
王怜花收回目光,看向那陈三爷,心想:“我又不知道木婉清住在哪里,万一走错了路,岂不立刻露馅?”随即想起先?前那三个绿衫人说过,这位木姑娘很不知好歹,天天不肯吃饭,非要别人强灌下去,于是学着司徒林的声音和语气,笑道:“三爷,这碗脍燕窝刚刚出锅,还烫得很呢。我自己把这碗脍燕窝送过去,要是木姑娘心里不高兴,把这碗脍燕窝全都泼到我脸上,连个拦着她的人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那陈三爷拍了拍他,笑道:“你放心吧!木姑娘从前确实给?咱们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她现在可不会了!因为她现在的脾气,一定比小羊羔还要温顺。你自己一个人,就足够应付她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动,登时想起适才那三人中的姓周的曾经说过:“嘿,正所谓:‘山人自有妙计!’你放心吧,师娘很快就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师父了!”不由寻思:“莫非这位谷主为了让木婉清乖乖与他拜堂成亲,给?她下了什么迷药?”言念及此,不禁向贾珂瞄了一眼,目光中颇有担忧之意,似乎是说:“你可不要随便吃绝情谷中的东西!”
贾珂也正在思索木婉清的事,这时与王怜花目光相触,登时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即眨了眨眼睛,以示自己明白。
王怜花这才收回目光,作出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长长地松了口气,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当?即端起这碗脍燕窝,走出石屋。
王怜花走出石屋,就见一伙绿衫人手持兵器,在石屋前走了过去,显然是在山谷中四处搜寻裘千仞的下落。
王怜花看向这些人,面上微露笑容。随即瞧见四名婢女走了过来,但见这四名婢女看向那一伙绿衫人,脸上颇有担忧之色。
王怜花笑道:“你们也是去木姑娘房里吗?”
这四名婢女看向王怜花,其中一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啊。”
另一人向他手里端着的这碗脍燕窝看了一眼,说道:“怎么,你要去给木姑娘送吃的?”
王怜花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
其中一名婢女心中奇怪,问道:“那你怎么不去送啊?”
王怜花叹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有外人闯进来了吗?”
这四名婢女齐声道:“我们自然知道!”
又一名婢女吃吃一笑,说道:“我懂啦!你这是不敢自己过去,想要找个人陪你过去,是不是?”
王怜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众婢女,目光中露出期盼之色。
王怜花挑的这位司徒林,不仅年纪很小,容貌也很清秀,看上去就很讨喜,此刻故意摆出一副可怜模样,众婢女瞧见了,心中怜爱之意顿生。
其中一名婢女笑道:“好吧,我陪你走一趟好了。”
王怜花脸上登时露出感激之色,笑道:“好姊姊,多谢你了!”
那婢婢女掩嘴笑道:“你来这里也三年多了,平日里从没听你叫过我一声‘姊姊’,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知道叫我一声‘好姊姊’了?你这小鬼,是被今天的事吓到了吗?”
另外三名婢女也笑道:“别急着走!你叫我一声好姊姊,我也陪你去!”“还有我,还有我!”“呀,你们都要陪他去木姑娘房里,那我怎么办啊?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有四女陪伴,王怜花自然轻轻松松就找到木婉清所住的石屋。
这四名婢女将王怜花送到石屋门前,便结伴离去。王怜花伸手敲了敲屋门,等待片刻,见没人过来应门,便空出一只手,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这座石屋从外面看来,模样甚是粗拙简陋,从里面看来,却好似一间富商家中小姐的闺房。
前厅的地板上铺着地毯,中间设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桌旁摆着两张椅子,墙壁上还挂着两张挂毯。地毯、桌椅、茶具和挂毯,一应陈设,都是绿色。
后堂与前厅之间,用绿竹帘隔开,如今竹帘垂下,屋中一片安静,十有八|九是屋主人正在屋中休息。
王怜花将这碗脍燕窝放到桌上,转身关上屋门,心想:“我和贾珂今日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将木婉清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我们便是她的大恩人,也是段正淳的大恩人,更是大理国的大恩人。这种人情,岂能平白无故送给?司徒林?”于是将易容抹掉,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然后掀开竹帘,走进后堂。
只见靠窗位置放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斜对面放着一张牙床,床上绿色的纱帐垂了下来,后面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床前放着一双绣鞋,也是绿色的。
王怜花走到床前,掀开纱帐,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皮肤过于苍白,看上去没什么血色,她双目紧闭,头发蓬松地散在床上,看上去楚楚可怜,娇柔婀娜。
王怜花乍见美人,也觉眼前一亮,又见她眉目口鼻,都与自己当?日给段誉画的画像一模一样,不禁大为得意。
他伸手拍了拍木婉清的肩膀,微笑道:“木姑娘?木姑娘,你醒一醒!”
话音刚落,就见木婉清坐起身来,缓缓睁开双目,目光朦朦胧胧的,宛若水中的倒影。
王怜花见她这副古怪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寻思:“看来公孙止真给?她下药了!”于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要看看,公孙止究竟给?她下的是什么药。
岂知他的手指刚碰到木婉清的手腕,木婉清就软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看上去似乎太过虚弱,无力支撑自己在床上坐稳。
王怜花也没有在意,正待将木婉清推开,木婉清却一只手抓住他搭在自己脉搏上的那只手的手背,另一只手在他的左颊上打了一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这世上除了王云梦以外,谁还敢这样打王怜花?他猝不及防之下,挨了木婉清一耳光,心中登时生出勃然怒意,哪还在意木婉清什么身份,反手一个耳光,就将木婉清打飞出去。
木婉清“乓”的一声,撞到墙上,然后回过头来,脸上不见怒意,反倒又惊愕,又凄楚,颤声道:“你……你干吗打我?”
王怜花抚摸着自己肿起的脸颊,心头怒火更炽,也没在意她的语气和神色,冷冷地道:“难道我应该送上右脸,让你继续打,好让我两边脸颊对称吗?”
木婉清咬着嘴唇,说道:“我又不是存心害你,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
王怜花抚掌冷笑道:“原来在你们大理国,想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打招呼,就是在他脸上扇一耳光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你们大理国有这样的习俗!”说着扬起手掌,又向木婉清另一边脸颊拍了下去。
王怜花这一下出手快如闪电,木婉清甚至没有看见他扬起了手,只觉他站在自己面前,动也没动一下,耳边却响起“啪”的一下,响声过去,自己脸颊一阵剧痛。
王怜花见她苍白柔腻的双颊上,各有五道青紫的指印,微微笑道:“木姑娘,我这也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怎么不笑啊?”
木婉清轻轻抚摸脸颊,怔怔地望着王怜花,脸上露出无限凄苦之色,仿佛王怜花曾经是她的情郎,对她说尽了甜言蜜语,现在却忽然翻脸不认人了似的。
王怜花被她看得毛毛的,寻思:“这女人疯了吗?我和她从没见过面,她干吗要这样哀怨地看着我,好似我对她做了多么负心薄幸的事情!呸,老子的心从来只给过贾珂,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想到贾珂,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柔情蜜意,忍不住寻思:“等我和贾珂玩完采花大盗的游戏以后,也可以玩一玩这种负心薄幸的故事么!什么被抛弃的男人,多年后乔装成别人回来报仇,那个负心人没认出他来,最后被他绑在床上,肆意报复……嘿嘿!”
王怜花素来容易得意忘形,这时一不小心,又把自己身中情花毒的事情置之脑后。可惜他虽然忘了,情花毒却没有忘,这时他心情荡漾,体内的情花毒登时发作,引得他的心脏和手指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轻呼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木婉清瞧见他这副模样,连忙问道:“你……你怎么了?”
王怜花这时疼得紧咬牙关,哪还顾得上去理会她。
木婉清见王怜花脸上满是痛苦,也不计较他不理睬自己,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王怜花,说道:“你先?喝杯水吧。”
王怜花见她双目凝视自己,脸上满是关切,心下莫名其妙,寻思:“这女人有病吗?她先打了我一记耳光,然后被我打回去两记耳光,现在又来给我倒水,莫非水里有毒,她想毒死我吗?”
木婉清见他不接水杯,也不生气,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王怜花强忍剧痛,伸手将她推开。
木婉清仍不生气,抓住他的衣袖,柔声说道:“郎君,我刚刚打你那一巴掌,只是气你这么久才来看我,并不是想要害你,真正对不住,请你别怪我!”
王怜花一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木婉清理所当?然地道:“郎君啊!不然我应该叫你什么?”说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笑容中颇有羞涩之意。
她脸颊上的指印此时还没完全消失,但是通红的脸颊,反倒更添娇媚之色,继续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你郎君,那我叫你夫君,你喜不喜欢?”
王怜花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木婉清这是中了什么人的迷魂摄心大法,把自己误认成了别人。再联系先前那位周师兄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公孙止找来了一个精通迷魂摄心大法的武功高手,给?木婉清下了一个暗示:她醒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两情相悦的爱侣,即将拜堂的丈夫。
至于为什么公孙止没来,反倒被他捡了一个“便宜”,大概是因为他和贾珂闯进绝情谷,杀害十多名绝情谷弟子,还在现场留下血书,自称自己是裘千仞,来给妹妹报仇了。公孙止忙着对付裘千仞,一时之间,自然顾不上屋里这位美娇娘。
王怜花言念及此,更觉自己挨了这一记耳光,实?在太过冤枉。
他素来喜好迁怒,自然将这一记耳光的仇,记在了木婉清、公孙止和公孙止请来的那个精通迷魂摄心大法的人身上。决意等他查出来公孙止和柴玉关的关系以后,就要逼迫公孙止和那个精通迷魂摄心大法的人在自己脸上抽个千八百下,他们不把自己打成猪头,他就绝不放过他们!
但是王怜花随即转念,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母亲本就是江湖上最精通迷魂摄心大法的人,但是他母亲使的“迷魂摄心催梦大法”,也只能让对方迷失心智,成为她的木偶,对她言听计从。可不能让对方迷失心智的同时,还能保留自己的感觉和思想,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差别,更别说让对方听从她的命令爱上什么人,否则就凭她对贾珂的执念,贾珂早就抛弃自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但是木婉清现在这副对自己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的模样,又做不了假。她究竟是中了什么手段,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王怜花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不由好奇心大起,向木婉清招了招手,说道:“你坐下,我来给你搭搭脉。”
木婉清摇了摇头,说道:“夫君,我身上好得很,哪里都不疼。你这样顾念我,我心里高兴得很,但是你既然身上疼得厉害,还是多多休息吧!”说着伸手一指床,问道:“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王怜花明知道贾珂现在不在这里,但他仍觉得后颈冷飕飕的,忍不住回过头,向身后张望。见身后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转回头来,看向木婉清。
现在公孙止随时都会过来,王怜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木婉清聊天,他需要木婉清乖乖地配合自己,以便他检查出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手段。当?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道:“你先?坐下。”
木婉清见他坚持,只好坐了下去。
王怜花将一根手指搭在木婉清的脉搏上,略一凝神,发现她的体内似乎有什么活物,像是蛊虫,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诸如曼陀罗之类的致幻药粉。
王怜花心想:“莫非这只蛊虫,才是让她变成这样的主因?”他对苗蛊了解甚少,倒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神奇的蛊虫。但他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当?即分出一股真气,送入木婉清的经脉,向那活物击去。
王怜花这一股真气一送过来,木婉清登时感到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她剧痛之下,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跟着眼前天旋地转。
晕眩之中,她听到她的夫君对她冷冷地道:“木姑娘,我既不是你的夫君,也不是你的郎君,我早就有老婆了。咱俩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望你不要自作多情,胡搅蛮缠,给?我添麻烦,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木婉清本来听到王怜花这冰冷的语气,心中已经凉了大半,待听完他这句冷酷无情的话,心中更是疼得快要炸开。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将王怜花看个仔细,她努力向前伸手,想要将王怜花留在身边,但是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很快变成一团漆黑,就这样昏了过去。
王怜花见木婉清晕倒,心想:“看来她体内这只蛊虫果然会影响大脑,否则我用内力打的是这只蛊虫,又不是她的脑袋,她怎会昏倒过去?”
王怜花正想解开木婉清的衣裳,看看她体内的蛊虫究竟长什么模样,便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渐渐接近,也不知是不是冲着木婉清来的。
他们此时对绝情谷了解太少,现在绝不是露面的时候,于是王怜花将木婉清扔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从窗子跃出屋去。
王怜花离开厨房后,贾珂也假借肚子疼想上茅厕的名义?,向那厨房的管事姜潘林请了个假,然后径自去了最前面那座石屋。
到得石屋近前,贾珂远远瞧见石屋中站着不少绿衫人,似乎是在听人训话。他如今是绝情谷中的仆役,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加之那些绿衫人忙着寻找裘千仞,忙着担忧自己的小命,哪有心思去看他,因此他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贾珂来到窗前,向屋中张望,只见一个男人坐在东首椅上,二十七八个绿衫男女站在下面。
这人二十六七岁年纪,面目英俊,神情潇洒,只是皮肤蜡黄,略有病容。屋中一切陈设皆是绿色,屋中其他人皆是穿着绿色长衫,模样甚是古朴,只有他一人穿一件宝蓝色锦衫,剪裁式样,十分新颖,好似万绿丛中,开着一朵蓝花,看上去十分抢眼。
贾珂见这人身后设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面是一扇门,料来后面是内堂。当?即轻手轻脚地向后走去,来到内堂的窗子之前,先?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张眼一看,见内堂中没有别人,于是推开窗子,跃进屋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前厅,躲在屏风后面,身子紧贴墙壁。
只听那蓝衫人道:“你们可找到裘千仞了?”
贾珂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笑,寻思:“你们要找裘千仞,去铁掌帮找他啊,在绝情谷中找什么?”言念及此,心中很是得意。
众绿衫人道:“弟子无能,不曾找到他,求师父原谅。”
贾珂听到这话,倒也不觉意外,毕竟他早已猜到,这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就是公孙止。
公孙止不动声色,说道:“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他随时可能再次下手杀人,我还没想过要就此事惩罚你们,你们就开始求我原谅你们了?你们未免太心急了吧?”
众弟子连忙认错,其中一名弟子说道:“师父,弟子以为,这裘千仞是铁掌帮帮主,铁掌帮在江湖上称得上威名赫赫,他堂堂一派之主,要来报仇雪恨,本不该这样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会不会来的人根本不是裘千仞,只是有人假冒裘千仞之名,来咱们谷中装神弄鬼?”
公孙止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也这样想过,后来亲自去了一趟情花林,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你看过那二十多棵被他们折断的情花吗?”
那弟子一怔,说道:“弟子一直在找裘千仞,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些情花。”
公孙止道:“我就知道你没有看过,不然你一定不会这样问。”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上现出畏惧之色,继续道:“这些情花树,都是被人折断的。我仔细检查过情花树的断口处,这些情花树,绝不是用利刃砍断的,而是有人用雄浑无比的内力,将树干拍断的。倘若他只拍断了一棵树,那我也不会惊讶,但是他连着拍断了二十多棵情花树,你们应该能够想象,他的内力有多么厉害了!”他从没听说过“六脉神剑”这门武功,因此虽然觉得情花树的断口处,不完全像是用掌力拍断的,但还是认定,来人是用用某种掌法?拍断了这么多棵情花树。
那弟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显然从没想过来人的武功居然这样高。
公孙止道:“江湖上有这等武功的人,只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并且这些人无一不是功成名就,威名远扬之辈。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颜面,又怎会愿意假借他人名头生事?”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位二舅哥会认定是我杀死了尺姊姊,但是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既然他说他要来找我报仇,那么他一定会来找我报仇。所以大伙务必在今晚之前,将他找出来。”
公孙止说这几句话之时,声音中透出三分无可奈何,和七分无限怀念。若非贾珂知道他在原著中为了活命,先?杀死自己心爱之人,又将自己妻子手足筋脉挑断,将其推下深渊,只怕贾珂都要觉得他当?真爱极了裘千尺了。
众弟子自然应是,纷纷转身离开。
公孙止又道:“柔儿,你留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贾珂心想:“不知道这个柔儿,和他在原著里的那个亲手杀死的情人,是不是一个人。”于是小心翼翼地在屏风上戳了一个洞,将眼睛贴在洞上,向前望去。
现在那二十多名绿衫人已经离开石室,石室中登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绿衫女郎,站在公孙止面前。
这绿衫女郎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脸色雪白,皮肤娇嫩,容貌甚美,只是容颜憔悴,神色黯然。她本来一直盯着脚尖,这时公孙止吩咐其他人离开,屋中只剩下她和公孙止两人,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公孙止,泪珠在眼眶中不住转动。
公孙止柔声道:“柔儿,你这几天一直都对我避而不见,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柔儿低声道:“那位木姑娘的容貌要胜过我百倍,你既有了木姑娘,又怎会来想我?”
公孙止微微一笑,说道:“咱俩这么多年的情谊,又岂是她一个刚来几天的小丫头能比的?”
柔儿听到这话,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咱俩好了这么多年,你只在夫人在世之时,跟我说等夫人死了,你就会娶我。等咱俩把夫人杀死了,我傻傻地以为你真的会娶我,你却绝口不提这件事了,甚至每次我跟你提起这件事,你也总是敷衍过去。
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这些年来,我任劳任怨地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心里总会对我怜惜几分,说不定哪天就回心转意,决定娶我为妻了。我等啊等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凤冠霞帔,可是穿的人却不是我。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话吗?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公孙止初时听到她提“夫人”二字,不禁脸色大变,待听到她述说这几年来,她为自己做的事情,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之后听到她说腹中已有自己的骨肉,更是面露喜色,说道:“真的吗?你腹中真的有咱们的孩儿了?”
柔儿抽抽噎噎地道:“你会医术,我又不是不知道,怎敢拿这种事来骗你?你若是不信,自己搭脉试试。”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将手腕递给?公孙止。
公孙止伸手抓住柔儿的手腕,过得片刻,才放下她的手腕,脸上喜色更重,伸臂将她楼在怀中,笑道:“你这傻丫头,这种喜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柔儿呜咽道:“我跟你说,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会因为我腹中这块肉,就不娶木姑娘了吗?”
公孙止柔声道:“柔儿,你也知道我要娶木婉清,不过是因为她是大理国的郡主,并不是真的看上她这个人了!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如今你已怀了我的孩儿,我怎能让这孩子生下来以后,管别人叫妈妈?你放心,再过两年,不,再过一年,只要大理国的皇帝承认了我的身份,我自然会像当年杀死裘千尺一样,将木婉清杀死。到时你想要凤冠霞帔,就要凤冠霞帔,想要拜堂成亲,就要拜堂成亲,我的身边,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柔儿低下头去,沉默片刻,然后看向公孙止,问道:“止哥,你这番话,真的没有骗我吗?”说话之时,眼中光彩闪动,显然已对公孙止向她承诺的这个未来动了心。
贾珂难以置信地向柔儿看了一眼,心想:“明明你做过的坏事也不少,怎么还会傻到这样一个蓝胡子的话?”
公孙止在柔儿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几下,笑道:“我自然不会骗你。”说完这话,又叹了口气,满脸怜惜地道:“你本就体弱多病,近日来又忧思过虑,若是放任不管,定会动了胎气,伤到根基。走吧,咱们去丹房,我给?你找点补气血的丸药吃。”
柔儿本就对公孙止情根深种,如今她对公孙止的这番话深信不疑,认定公孙止对木婉清没有丝毫情意,最爱的人还是自己,更是对他千依百顺,极力讨好。这时听到公孙止关心自己的身体,不由心中一甜,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与公孙止携手离开石屋,向丹房走去。
到得丹房,公孙止将门关上,然后走到靠壁的椅中坐下,向柔儿招手道:“柔儿,你过来。”
柔儿走到公孙止面前,见他还在招手,便坐到他的怀里。
公孙止伸臂柔儿紧紧抱住,将脸埋在她的秀发之中,用力嗅了几下,然后一手搂着她,一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脖颈。
柔儿见公孙止对自己这般温柔缠绵,心想:“止哥他果然只爱我一个人!”
她正喜不自胜,就听到公孙止在耳边道:“柔儿,其实我也不想杀你。”声音很轻,轻到让柔儿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在做一个噩梦。
柔儿想要大声道:“不!这不是真的!止哥,这些年来,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怎么能杀我呢!”
但是公孙止那只捧着她的脸蛋的手,在他说完话的刹那间,就改成紧紧捂着她的嘴。她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只能继续坐在公孙止的怀里,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公孙止继续道:“但是裘千仞已经找上门来了!裘千尺活着的时候,经常跟我吹嘘她这位二哥的本事。我虽对她的吹嘘厌恶之极,却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是裘千仞的对手。这世上除了你我以外,再没有人知道裘千尺是怎么死的,只要你死了,这世上就只有我知道了。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你到下面以后,千万要原谅我!”
公孙止说完这话,右足在地下一点,前方一块地板向右移去,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出现在他和柔儿面前。
柔儿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公孙止的桎梏。
公孙止微微一笑,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扔进面前的深渊。
眼看柔儿掉进深渊,身影将被黑暗吞没,公孙止正待关上机关,突然之间,一个绿衫人破窗而入,向深渊直直飞去,叫道:“大师姐!”
还不等公孙止反应过来,这个绿衫人已经跟柔儿一起坠入这漆黑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