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真如惊雷一般劈在宋青书身上,炸得他头昏眼花,摇摇晃晃,便要晕倒过去。眼看着绿衫少女的身影已在眼前消失,忽听得身后有人道:“宋师哥!”
宋青书听这声音十分耳熟,不由心下一惊,他素来心高气傲,刚刚遭那绿衫少女戏弄已是人生一大耻辱,不想还被熟人看见,当下又急又恼,转过身,就见张无忌站在身后,满脸好奇地瞧着他。
宋青书脸上已无半点血色,撑着大师兄的风度,强笑道:“无忌,你怎么在这里?”
张无忌道:“我听说今天晚上很热闹,还要放烟花,就出来转转。”伸手一指旁边的少年,笑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那少年便向宋青书一笑。
宋青书见这少年身穿宝蓝绸衫,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貌俊美,脸上似笑非笑,满脸精乖之气,向他点点头,便不再理睬,盯着张无忌,问道:“无忌,你刚刚有没有……”
张无忌奇道:“有没有什么?”
宋青书也看不出张无忌是不是在装傻,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恼意,但随即极力克制,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你和你朋友好好玩吧,我约了人,先走一步了。”
张无忌心下奇怪,却没有去拦宋青书,他和宋青书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父亲亲如兄弟,按说两人关系应当很好,也不知怎的,他和宋青书自小就合不来,关系一直淡淡的。
那少年见宋青书走了,笑道:“呆子,你师哥这是生你的气了!”
这少年便是阿紫了,她生性好玩喜事,虽然正在逃亡,却也没有改变多少。一听说今天晚上会有这么大的热闹,就问张无忌要不要去凑热闹。张无忌一来也喜欢热闹,二来自从王语嫣早上误会他离开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王语嫣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王语嫣,想着这么大的盛事,说不定能遇见王语嫣,便答应下来。
他们走到这里时,正好看见有人表演喷火。他二人,一个自小在武当山上长大,一个自小在西域长大,都没见过这种把戏,心中大感稀奇,便挤在人群中看起来,待表演完了,两人大声叫好,继续往前走,正好看见宋青书一个人站在街上发呆,张无忌心中奇怪,这才上前去打招呼。
张无忌听阿紫这么说,诧异道:“我师哥为什么生我的气了?”
阿紫笑道:“呀,你真当我是神仙下凡,动动手指,就能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么。”伸手抓住张无忌的手,说道:“喂,回去再想你师哥的事,走啦,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呢!”
她走得太快,张无忌踉跄两步,笑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走就是了,你走慢点!”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人道:“前面的可是张无忌张少侠?”
张无忌停下脚步,转过身,就见两个锦衣汉子站在灯下笑吟吟地望过来,却是和武当派同住一家客栈的聚贤庄游氏双雄。
这游氏双雄游骥、游驹家财万贯,交游广阔,武功也算了得,但是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大人物,这次听说贾珂和王怜花要成婚,便特意从河南荥阳赶来杭州向贾珂二人道贺。贾珂原本定的是七月十六这天上午宴请同僚和富绅,七月十七这天上午宴请江湖上的朋友,不想出了金风楼刺杀一事,七月十七这天的计划自然只能作废,游氏双雄虽将自己备下的厚礼送到了节度使府,但是不曾和贾珂见上一面,心中自是十分失落。
他们兄弟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尤其游骥妻子过世以后,两人感情更是要好,张无忌见他二人携手逛街,也不惊讶,当即向他们问好。
游骥道:“张少侠,你可看见犬子坦之了?”
张无忌道:“我刚刚来这里,还没看见游兄,怎么,两位和游兄走散了吗?”
游骥点点头,眼中透出几分焦急,说道:“刚刚坦之看见有人在放孔明灯,便说他也想要放一盏,我们二人看着有趣,便向那店家买了三盏灯,打算一会儿大家一起放,哪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跑没影了。”
阿紫嗤笑一声,道:“他一个大男人,长得也不俊,老伯,难道你还怕他被拐子拐了不成?算了吧,拐子真要来拐男人,单看脸,也是我们张兄更危险啊。喂,张无忌,走啦!”
张无忌只觉阿紫这话太不客气,便不理她,说道:“两位放心,我会留意游兄的,若是找到了他,不知该让他去哪里找你们?”
游氏兄弟听到阿紫这话,心下大为不悦,若非张无忌是武当派的弟子,他们不好轻易得罪,只怕立时便要拂袖而去,这时见张无忌说的诚恳,心中舒坦不少,又见阿紫在旁边气得嘟起了嘴,心中更觉快活,笑道:“有劳张少侠了,你若是找到坦之,就和他说,让他去放孔明灯的地方找我们。”
张无忌笑道:“不过一件小事,哪里值得两位道谢。”
阿紫小声地道:“是了,这里这么多人,咱们怎么可能找到他,你们两个道谢也是白道谢!”见张无忌看向自己,便仰头一笑,道:“怎样,咱们可以走了?”
张无忌点点头,阿紫笑道:“那好极了!再不到一炷香时分,就要放烟花了,咱们还有好多地方没转呢。”
张无忌一面走,一面四下张望,说道:“崔姑娘,你说游兄会去哪里?”
阿紫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他去哪里?他自己父亲叔叔都找不到他,张公子,张大侠,你就不要把这件事揽在身上当成自己的责任了,好不好?”
她走到一个卖糖人的摊子,见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糖人,在灯光下晶莹发光,很是可爱,便向老板道:“老板,给我做个糖人,就照我的模样捏一个。”又问张无忌:“你要不要也买一个糖人?”
张无忌微笑道:“好啊,我看我买一个老虎的糖人就好了。”
那老板正专心致志地捏手里的糖人,听到这话,嘴离开麦秸杆,头也不抬道:“公子稍等,等我捏完手里这个。”
阿紫看他一眼,见他手里捏着的糖人是一个穿着薄衫的少女,不由好奇道:“这是谁?”
那老板道:“那谁知道她是谁,刚刚她经过这里,脸上的面纱被风吹了起来,咱们这么多人都看得呆住了,等她走远了,咱们才回过神来。当时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非要捏一个刚刚那姑娘的糖人带回家珍藏不可!没想到我捏完一个,就被人买走,捏完一个,又被人买走,我这捏的是第四个了,后面还有五十多个人等着买她的糖人呢。”
阿紫嗤的一声笑,道:“你也太能吹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话虽这样说,却忍不住摸了摸头发,心想:“等我再长几岁,也未必会输给她呢!”
张无忌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王姑娘?”向那老板道:“大叔,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手里的糖人长什么模样?”
那老板笑道:“小伙子,我这糖人捏的再好,终究不过一个糖人,你要真想知道她有多美,就赶快追过去吧!”说着伸手一指他们正准备去的方向,说道:“那姑娘穿着绿色衫子,刚过去没多久,你们走快一点,一定能追上她!
张无忌还未说话,阿紫已经笑道:“多谢你了!”又看向张无忌,道:“走,咱们追过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张无忌见她很是兴致勃勃,不由好奇心起,问道:“崔姑娘,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去看那位姑娘长得美不美?”
阿紫挺起胸膛,道:“我想看看自己和她差在哪里,不成吗?”
张无忌觉得她这副小孩装成大人的模样实在滑稽,忍不住格的一笑。
阿紫知道张无忌在笑话自己,眯了眯眼,道:“你笑什么?”
张无忌微笑道:“我笑当然是因为我心里高兴了。”
阿紫哼了一声,道:“你既然这么喜欢笑,不如把自己的嘴角缝起来,这样你吃饭的时候在笑,睡觉的时候在笑,就连掉眼泪的时候都在笑,当真成天到晚都乐呵呵的,这样你再取笑别人,也不会被人家看出来了。”
张无忌脸上一红,忙转移话题,伸手一指远处的灯笼,说道:“崔姑娘,你看这盏莲花灯笼真好看。”
阿紫横他一眼,以示对他这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手段的鄙夷,道:“有么?”
张无忌笑道:“当然有了……咦?游兄?”
阿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少年浑身湿漉漉地站在灯笼下面,怔怔看向卖面具的摊子,正是她先前在客栈里见过一面的游坦之。
原来先前游氏兄弟去买孔明灯时,游坦之等得无聊,正好看见有人表演该如何从上了锁的水箱里逃跑,他觉得有趣,便过去看表演,游氏兄弟四处寻他之时,他正好被选中钻进水箱里,体验十秒钟被关起来的感觉。之后他离开水箱,那时游氏兄弟已经走远,他寻不到他们,也不心急,就自己四处乱转,也是凑巧,正好在这家买灯笼的铺子前面和张无忌二人相遇,只不过张无忌看向他时,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站在面具铺子前面的绿衫少女。
游坦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湖风吹得,他一见到这绿衫少女,便觉头晕目眩,胸口宛若给一个恒山那么大的铁锤重重一击,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倚靠着灯笼店前面瘦瘦的梨树,听到那少女笑道:“店家,这张面具多少钱?”随随便便一句话,他却听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学道:“店家,这张面具多少钱?”
那卖灯笼的老板莫名其妙地道:“客官,我们这里不卖面具!”
游坦之兀自不觉,又听到那少女笑道:“那这一张呢?”他便忍不住又学道:“那这一张呢?”
灯笼店老板气道:“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店不卖灯笼!你存心来捣乱么!”
便在这时,一个锦衣公子翩然而来,走到那绿衫少女身旁,笑道:“姑娘怎的这般铁石心肠?”
游坦之见有人和那绿衫少女搭讪,心中说不出的厌憎,真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坑,将这人扔进坑里,然后用土埋起来。再仔细一看,见这锦衣公子双眉浓长,鼻子挺直,眼睛却清澈温柔,实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刚刚那个恒山一般大的锤子又在他心口上锤了一下,心想:“这……这不是红颜知己遍布江湖的楚留香吗?坏了,坏了,这小姑娘这样好看,他一定是看上她了!这小姑娘这样单纯,怎么能玩得过他这样一个淫|魔!”
贾珂听到楚留香的声音,不禁暗暗叫苦,生怕楚留香会认出自己来,那自己可真要被他们笑话一辈子了,待听到楚留香这般说,定了定神,笑道:“我怎的铁石心肠了?”
游坦之见这绿衫少女黑黑的眉毛这么一轩,点漆似的眼睛这么一瞥,面纱下面红红的嘴唇这么一扬,只觉她美得不得了,至于她说的话,游坦之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知道她向楚留香笑了,她和楚留香说话了。
张无忌顺着游坦之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贾珂,心下大为失望,暗道:“这不是王姑娘。”走上前去,正要和游坦之打招呼,忽听得游坦之喉头发出“嗬嗬”两声,便向豹子一样向那绿衫少女扑过去。
贾珂只觉一阵劲风自面前袭来,抬眼看见游坦之目露异彩,双颊通红地向自己扑来。贾珂见他面容陌生,自然不想手下留情,但是楚留香就在旁边看着,他也不好使出武功,省得被楚留香看穿身份,便随手拿起一张面具,想要挡住游坦之,哪想到游坦之忽然跪在地上,低下头,一口咬住贾珂的鞋尖和两个脚趾。
这一下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不仅贾珂手里的面具落了空,楚留香的手落了空,连张无忌手里吃了一半的糖人都掉到了地上。
贾珂反应极快,当即抬起脚,将游坦之踢到三米以外,游坦之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一时竟站不起来。
贾珂惊魂未定,暗道:“卧槽!现在杀手都这么不择手段了?”低头一看,见鞋面上只有一个湿漉漉的牙印,除此以外,再无他物,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七月十五”派来的杀手,只是一个单纯的变态,这才放下心来。
楚留香本来只是听说街上来了一位美得出奇的姑娘,才专程过来一探究竟,不想居然会遇见这种事。他看向躺在地上的游坦之,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珂,面容扭曲,下颚前伸,眼中喷射出贪婪的火焰来,几乎要将面前的空气融化掉,忽然想起从前他在某个小镇上见过的一个人。那人也和面前这个少年一般,像野兽一样四处咬人,还很怕水,没过几天,她就死了,而那些被她咬伤的人中,也有几人和她一样开始乱咬别人。
楚留香想到这里,不由心下一沉,暗道:“难道这少年也得了瘪咬病(注:即狂犬病)?”他知道一个健康的人若是被得了瘪咬病的人咬出血来,很可能会患上瘪咬病,便侧头看向贾珂,问道:“姑娘,他有没有咬破你的脚?”
贾珂拿起面具,盖在脸上,摇了摇头。
他手里这张面具是一张狼头面具,上面画着鲜艳的油彩,威风赫赫,和他现在婀娜苗条的身段实在不符,楚留香忍不住一笑,道:“姑娘既已戴着面纱,何必再戴面具?”
贾珂微微一笑,道:“香帅既已穿着里衣,何必再穿外袍?”
楚留香没想到这位美得惊世骇俗的姑娘,言辞居然也大胆得惊世骇俗,即使是他认识的最泼辣的姑娘风四娘,只怕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道:“姑娘认得在下?”
贾珂微微一笑,道:“香帅又不是无名小卒,我怎会认不出你来,我不仅知道你长得非常英俊。”
楚留香正想说过奖,就听到贾珂继续道:“还知道你为人非常风流,倘若你把自己所有的情人一起请到金风楼来,只怕金风楼都会因为太重而沉入湖底了。”
楚留香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他已经听出贾珂的未尽之意。
贾珂向他一笑,又拿起一只狐狸面具,向店老板道:“我要这两只面具,多少钱?”
那店老板见他们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实在般配,心中就生出帮楚留香创造机会的念头,笑呵呵道:“姑娘只有自己一个人,怎么买了两个面具?是打算自己换着戴么?”
贾珂道:“是给我——”话到嘴边,差点说出“老婆”二字,所幸没有真说出来,顿了一顿,随即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微笑道:“给我一个朋友。”
那店老板听到这话,忍不住同情看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却微笑着看着店老板,他心里确实有点失落,但也只有一点。
贾珂付完钱,向楚留香道:“香帅,倘若你有空闲,可否请你将这人交给官府?”伸手一指仍然躺在地上的游坦之,继续道:“我到底是个女孩子,要我亲口去向别人说这人对我做了什么,实在怪难为情的。”
楚留香自然答应下来,忽听有人笑道:“姊姊,那我陪你去买一双鞋去,好不好?你这双鞋都脏了,穿着不难受么。”
贾珂听到这声音甚是陌生,心中一喜,以为这是王怜花了,侧头一看,却见阿紫站在梨树下笑吟吟地看过来。他虽然不认识阿紫,但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年纪又小,显然不会是王怜花,又见张无忌正站在旁边,满脸担忧地瞧着游坦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由心中大窘,暗道:“老子怎么一晚上光碰到熟人了!难道这个疯子是武当派的?”笑道:“多谢你了,但我没打算去换鞋,不过一点儿唾沫罢了,这算得了什么,咱们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的。”
阿紫拍手笑道:“好一个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姊姊不在意这只疯狗在你脚上咬一口,想来也不会在意我跟在你身边吧。”
贾珂见她脸上一片天真无邪,一双大眼却乌溜溜的,满是狡猾神色,只觉她的神情举止和王怜花骗人时有几分像,心想:“难道怜花怕我认出他来,特意先扮成女人,再扮成男人?”淡然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阿紫笑道:“姊姊想买什么东西,有我帮姊姊参考,帮姊姊付钱,买下以后,也有我帮姊姊拿着,这样姊姊岂不轻松许多?倘若路上再遇到像这人一样的疯狗,也有我替姊姊挡着,再不叫它们碰到姊姊一个脚趾,这样姊姊岂不安全很多?姊姊生得这样好看,便是天上的月亮也不及姊姊半分,我只要跟在姊姊身边,看姊姊一眼,心里就很美了。姊姊,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张无忌听得目瞪口呆,心想:“崔姑娘,你不是姑娘家吗?”虽这样想着,却默默将阿紫这句话记在了心里,想着一会儿若是遇见王语嫣了,那他也要和王语嫣这么说。
贾珂凝视着她的眼睛,一时也看不出她是不是王怜花,他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忽然一笑,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阿紫道:“什么话?”
贾珂微微一笑,道:“再见!”说完这话,将两张面具抱在怀里,转身离去。
阿紫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失落,向张无忌道:“咱们也走吧!”
张无忌道:“去哪?”
阿紫伸手一指贾珂的背影,道:“去那里!”
张无忌道:“崔姑娘,那位姑娘不想让你跟着她,你何必自讨没趣?”
阿紫笑道:“谁说我要跟着她了?我只不过正巧走那条路,走啦,走啦!”便要拽张无忌去追贾珂,张无忌却站着不动,说道:“我得将这件事告诉两位游庄主。”
阿紫微皱眉头,道:“你也太烂好人了!这种疯狗你管它作甚?”眼角一瞥贾珂已经走远,挥了挥手,道:“好么,你去见他们吧,我自己去玩了,一会儿在看烟花的地方见面吧。”说着松开张无忌,加快脚步,很快追上贾珂。
阿紫见贾珂在演傀儡戏的戏台前面停下脚步,便推开人群,挤到贾珂身旁,娇声道:“姊姊,你走的好快,我差点跟不上啦。”
贾珂听她似在撒娇,心中一动,愈发觉得她像王怜花,立即默念一遍贾姑娘的人设,斜眼看她,道:“你干嘛跟着我?”
阿紫笑道:“你刚刚说再见,咱们两个这不就再见了吗?”
贾珂淡然道:“你干嘛这么急着和我再见一面?”
阿紫笑道:“姊姊,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贾珂道:“那我听假话好了。”
阿紫格格一笑,道:“假话就是姊姊长得好美,我好喜欢你,所以跟着你,想看看你摘下面纱是什么模样。”
贾珂忍不住一笑,道:“那真话呢?”
阿紫笑道:“真话是姊姊长得好美,我好喜欢姊姊,但我跟着姊姊过来,不只是为了看一看姊姊摘下面纱是什么模样,我……我想和姊姊一起逛夜市,看烟花。”说到这里,脸颊便红了。
贾珂心想:“这情话说得既真挚又纯情,可不像是怜花能说出来的。”以贾珂对王怜花的了解,他应该会轻薄地说因为我舍不得姑娘,或者你问我为什么跟着你,好吧,只要你肯乖乖地让我在你脸上亲一亲,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贾珂想到王怜花,心中情意大盛,脸上自然而然地现出一丝笑容,阿紫见他看着自己的神情温柔款款,以为他不会拒绝自己了,心中欢喜,去拉他的手。
贾珂微一挪手,阿紫便抓了个空,她扁了扁嘴,笑道:“姊姊,接下来你要去哪转?”
贾珂后退一步,笑吟吟地道:“我要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虽然想和我一起逛夜市,看烟花,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
阿紫却不生气,笑道:“不想就不想,姊姊,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是你的事,要不要跟着你却是我的事,反正我要跟着你。”
贾珂笑道:“不错,跟不跟着我是你的事,但理不理睬你却是我的事。”说着转身走出人群。
阿紫跟在贾珂身后,一出人群,便扑上去拉他手臂。贾珂微一斜身,阿紫抓了个空,重心不稳,自然而然地向前一扑,以她的武功,这一下本可站定,她却故意摔在地上,叫道:“哎哟,哎哟,痛死人啦!”
贾珂见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嘴角边却微露笑意,眼里也闪过一丝狡猾,心想:“她这厚颜无耻也好像怜花。”其实要判断她是不是王怜花倒也好办,只需用手摸一个地方,自然就能一清二楚,但贾珂实在下不了手,但是也不好放着她在地上不管,便俯身将她拉起。
阿紫格格笑道:“姊姊不是不理我吗?怎么又来拉我了?姊姊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说着右手抓住贾珂的手,左手却在站起来的一瞬,扯下贾珂脸上蒙着的面纱,待看见贾珂的容貌,忍不住“咦”了一声。
贾珂没料到她会趁机扯下自己脸上蒙着的面纱,心中大为气恼,只是他也不好立即将面纱戴上,毕竟他一见面纱被人扯掉,就着急忙慌地戴上面纱,反倒惹人生疑。他见阿紫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这才认定她绝不会是王怜花,当下满不在乎地一笑,道:“怎么,看呆了?”
阿紫脸上一红,微笑道:“姊姊和一个人好像,我一开始挺吃惊的,后来却是看姐姐看入迷了。姊姊,你不要戴面纱了好不好?这样多美啊,所有人都要看姐姐看呆了。不信你看——”
她侧头向右手边瞧去,却见右面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怔怔的看着贾珂,就仿佛中邪一般,一动也不动,灵魂也被夺走了。她忍不住一笑,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骄傲,又去看左手边,毫不意外地看见左面所有人也是如此,在场的每个人都沉醉在这绝世丽容的光照之下,不过须臾,阿紫就闻到一股糊味,却是糖炒栗子炒糊的味道。
贾珂见人人看着自己,一时血涌上头,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明天的传闻是昨晚杭州城惊现一女疑似贾珂的同胞姐妹,或是月神背着贾政偷偷生女,而不是昨晚杭州城惊现女装大佬,经调查原是闽浙节度使贾珂。
黄蓉听说晚上有热闹看后,下午便好好睡了一觉,天一黑就和小鱼儿出来玩耍,她一路上买了一堆小吃和小玩意,玩套圈的时候,还用套环套中了一只白鹅。这只白鹅太大,不好抱在怀里,只得用绳子牵着。小鱼儿略通一些驯兽之术,他用十几分钟教训了白鹅一顿,之后白鹅乖巧许多,再不随便啄人,黄蓉便用它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开路,她和小鱼儿在后面有说有笑地慢慢走。
这时黄蓉看见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四个大字,牌子下面已经围着好些人,不由笑道:“他好大的口气,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牌子下面,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坐在台子上,左手握着酒杯,右手两指捏着杯口,酒杯在他手中不住旋转。过不多时,他右手向外挥去,手掌边沿击在杯口,众人就见一个瓷圈飞了出去,落在台子上,而酒杯却矮了一截,断口处极为光滑。有围观者爬上台子,将那个瓷圈拿起来,转了一圈,满脸惊异地道:“真是瓷的!”
众人大声叫好,黄蓉知道一掌拍碎酒杯不难,但是举掌轻挥,就能将酒杯切成两截,切口还这般平滑完整的,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也跟着鼓掌,嘴唇贴到小鱼儿耳边,笑道:“他的武功好厉害!”
小鱼儿笑道:“他确实厉害,但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骗术。”
黄蓉一怔,道:“骗术?”
小鱼儿笑道:“你看见他手上戴着的戒指了吗?这戒指上定有一枚金刚石,那金刚石锋利得很,很容易就能将这酒杯切成两截了。”
黄蓉听得有趣,笑道:“怪不得他敢挂这‘天下第一’的牌子,原来这‘天下第一’指的是骗术天下第一,我就奇怪他武功这样高明,怎么会在这里卖艺。不过么,即使单论骗术,他也未必是天下第一,我也给你写个牌子,你就在这里和他打擂台赛,比比谁的骗术才是天下第一,怎么样?”
小鱼儿大笑道:“我从三岁起就跟着这世上最会骗人的一帮人学习怎么骗人,若论骗术,我可算是他的老祖宗了,我老人家和他比试,那不是以大欺小么。”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人气喘吁吁地道:“老刘,别在这里看热闹了,快跟我走!”
小鱼儿二人顺声看去,就见一个青年挤进人群中,将另一个青年拽了出来。
那老刘奇道:“你干嘛这么急?家里着火了?”
同伴仍是气喘吁吁,脸上却大为兴奋,叫道:“什么着火了!是看美女!绝色美女!我跟你说她有多美啊!刚刚她笑了一下,街上三十多个人都捂着胸口晕倒了,还有两个人吐血了!”
这话一出,四下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向这人。
老刘却知道自己这朋友向来喜欢夸大其词,因此并不相信这话,嗤笑道:“她要是真这么美,那你小子怎么没事?”
同伴急道:“我这不是站得远没看见么!一见那么多人晕倒了,我就连忙过来找你了!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那老刘还没回答,已经有十数人替他答应下来:“去!他去!你快带路,咱们一起过去!”
黄蓉听他这么说,好奇心起,道:“小鱼儿,咱们也过去瞧瞧,她到底多美。”
小鱼儿兴致缺缺地道:“你自己去,我和鹅兄在这里等你怎么样?”
黄蓉奇道:“怎么?这样的绝色美女你不好奇吗?”
小鱼儿笑了笑,道:“你不也很美么,我天天看你就足够了,干嘛还要去看别人。”
黄蓉听到这话,心中甜滋滋的,便在小鱼儿脸颊上轻轻一吻。
小鱼儿笑道:“并且你浑身上下都很香,那绝色美女可未必有你香。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听他的话就知道,那里人一定很多,一定很挤,说不定那些晕倒的人就是因为人挤人呼吸不上来才晕倒的,说不定吐血的人是晕倒以后被人踩在哪里受了伤,我虽然不怕挤,但是区区一个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还不值得我受这罪。”
黄蓉噗嗤一笑,道:“好吧,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黄蓉跟在那老刘的同伴身后,经过数十个摊子,就见乌压压的人群将街道堵住。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势,不由吃了一惊,就听到老刘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人干嘛都站在这里?”
同伴踮着脚向里张望,叫道:“看美女么!该死,我刚刚还能看见她的人,就为了去找你才离开的!这下可好了,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黄蓉心中愈发好奇,忍不住四下张望,但是周围都是临时搭起的小摊,既无可以落脚的屋檐,也无可以落脚的树木。
黄蓉正觉不快,忽然感到肩上一重,竟是有人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黄蓉转过头,见身后站着个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容貌俊美,甚是陌生,正自笑吟吟地望着她,不由微皱眉头,将这人的手甩掉,啐道:“你干嘛将手搭我肩上?”
那少年笑道:“黄姑娘脾气好大。”
黄蓉听出这是王怜花的声音,忍不住笑道:“干嘛打扮成这副模样?贾珂呢?”
王怜花苦笑道:“他在里面。”
黄蓉笑道:“怎么,他也跑来看那位绝色美女了?”
王怜花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他倒不是去看那位绝色美女了。”
黄蓉正想问那他在里面干什么呢,就听到王怜花叹了口气,道:“他就是那位绝色美女。”
黄蓉一惊,连着看了王怜花几眼,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以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笑声清脆动听,引得众人看过来,灯光之下,只见她肌肤胜雪,容光照人,不由看得呆了。
王怜花笑道:“有这样好笑吗?”
黄蓉笑道:“当然好笑了,你们两个又在玩什么游戏?干嘛一个扮成女人,一个换了张脸?”
王怜花长叹一声,道:“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游戏,只是……我低估了贾珂扮成女人以后的美貌。”便将贾珂如何怀疑他对付女人的本事,他们如何决定玩这个游戏,他如何布置了今晚这一切大致告诉黄蓉。
只听他继续道:“我想要贾珂输的心服口服,便特意乔装打扮成现在这副模样,还和贾珂分开走的。我本想着反正我知道贾珂今晚是什么模样,他一过来,我就能认出他。没想到不等我看见他,这条街已经被这么多人堵住了。我估计贾珂不想让人从他的言行举止猜出他的身份,因此不敢出来指挥他们离开,而我也不想贾珂从这么多人中认出我来,因此一直在发愁该怎么接近他。”
黄蓉咯咯笑道:“所以你才来找我,想要我帮你开出一条道来?”
王怜花笑道:“对了,我可不是要请你帮忙开出一条鹊桥来,让我这个牛郎好去见我的织女么。”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上一章宋青书的剧情,研究了一下原著剧情,发现宋青书爱上周芷若以后,不选择告白,也不选择求父亲向峨眉提亲,而是选择偷窥周芷若,感觉他不是那种一上来就说想要娶谁为妻的人。。。。而是那种心高气傲,甚至不甘愿自己主动示爱,想要等别人向他示爱的人。
以及游坦之在原著里就是第三次见到阿紫就扑上去又咬又亲她的脚了。再以及珂珂女装美貌级别我是照着香香公主写的╮(╯▽╰)╭
另外我发现了宋青书的一个很骚的操作,宋青书救下从灵蛇岛跑出来的武烈父女,知道谢逊到了灵蛇岛以后,不是将这件事告诉武当,而是选择告诉陈友谅,这两个人只怕达成合作远在莫声谷被杀之前。
推测一下,宋青书当时知道这件事后,应该是想着和陈友谅合作抓住谢逊,之后用谢逊来威胁张无忌做些事情,以便将张无忌踩在脚下,赢得周芷若芳心。但是陈友谅怎么可能把谢逊用在这种小事上,但是他也知道明说宋青书恐怕会惹事,便假意答应,之后一直在寻找宋青书把柄,省得他把这件事告诉武当。
感觉宋青书去偷窥峨眉诸女不是只干了一次,可能起码两次,然后陈友谅发现了,说不定第二次偷窥的时候,莫声谷就是陈友谅引去的,之后莫声谷死在宋青书手上,陈友谅正好以此为把柄威胁宋青书,这时候别说是谢逊的用途,就是他亲老子的性命,宋青书也没有发言的资格
~~~~~
感谢在2020-03-1723:56:05~2020-03-1823:5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太糖丸子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