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十四章

莫管家陪笑着送张无忌出门,二人尚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口一阵嘈杂,莫管家皱了皱眉,心道:“什么人这般大胆,敢在这里闹事?”张无忌面红耳赤地走出门去,就见一个身穿白衫的女郎站在门前,娇声喝道:“你们让我进去,我爹死在了船上,贾珂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张无忌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这女郎,他自小在武当山长大,只下过两次山,第一次是两年前跟随父母师叔伯围剿光明顶,第二次就是跟随师叔伯来杭州向贾珂道贺,武当派从不收女弟子,张无忌从小到大,便没怎么见过女子,而他见过的绝色美女更是少之又少,除了面前这位朱姑娘,便只有王语嫣了,这时见这女郎容色明艳,张无忌自然而然地想起病榻上的王语嫣来,寻思:“我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她的伤势有没有好转。”

只听莫管家道:“朱姑娘,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朱姑娘道:“我是来找贾珂的,你叫他来见我!”

莫管家道:“朱姑娘慎言,我们大人可不是谁都能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张无忌听出他声音中透出的不悦,不免暗暗为这位朱姑娘担忧,那朱姑娘却半点不怕,冷笑道:“怎么,他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我爹爹是在他成亲的船上死的,他一句交代也不给我们,连我爹爹的尸体也不给我们看,这算什么事!”

守在门口的一名亲兵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大人也受了很重的伤,回来以后,就一直待在房里养伤。”

张无忌听到“养伤”二字,忍不住向莫管家看了一眼,却见莫管家神色不动,似乎贾珂真的待在房里养伤,不禁暗暗佩服。

那亲兵又道:“本来这件案子发生在杭州,应该交由杭州知府负责,但是这件案子牵扯甚大,杭州知府管不了,便交由指挥使苏庆白苏大人负责,苏大人不让你见你父亲的尸体,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你怪我们大人做什么?”

那朱姑娘咬了咬嘴唇,又道:“我爹爹生前和贾珂很有交情,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过来观礼,即使这事不是他下的命令,你帮我传个话,让我见一见他,总可以吧?”

莫管家本来不知道“活财神”的事,这时知道了,自然不好怠慢,陪笑道:“这是自然,只是我们爷现在有些事,不方便见客,等他方便了,我一定将朱姑娘的来意告诉我们爷。”

那朱姑娘瞪圆眼睛,道:“不方便见客?”伸手一指张无忌,问道:“那怎么方便见他?”

张无忌红着脸道:“我……我也没见到他。”

那朱姑娘看他一眼,目光中满是狐疑,又问莫管家道:“既然他能进去,那我也进去,等什么时候贾珂忙完他的事了,我正好见他,成不成?”

莫管家笑道:“现在确实不方便请姑娘进去坐,姑娘不妨先回家等消息,说不定姑娘出来这一会儿功夫,苏大人就派人到贵府述说案情了,姑娘放心,等我们爷闲下来了,我一定立马告诉他姑娘过来找他这件事。”其实府上多的是地方可以接待客人,但是莫管家见她的架势,还真不敢让她进去,到时候她随处乱跑,坏了贾珂和王怜花的兴致,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那朱姑娘见莫管家怎么也不肯让她进去,心下愈发起疑,但她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只盼你千万别忘了这件事。”说着向张无忌看了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秋波流慧,淡淡一笑,张无忌不由得心中一动,那朱姑娘却已经转过了身,翩然离去。

张无忌和莫管家闲话几句,向客栈走去,走到一处红瓦房舍前,张无忌见不远处有一家卖龙须糖的店铺,心道:“王姑娘这几天喝的药都好苦,不如买几块糖带回去给她吃。”便拿出钱袋,正要解开,突听“嗤”的一声,一物破空而来,张无忌也不及细看,伸手便用袖子将那物打飞,那物落在地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张无忌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朵荷花,粉红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圆滚滚的露珠。

只听得一人微笑道:“人家只不过想要送你一朵花,你都要打飞吗?”

张无忌循声看去,就见那朱姑娘站在大红的屋檐上,低头凝视着他,白色的衣裳在风中轻轻飘动,宛若一朵阳光下的百合花。

张无忌脸上一红,捡起荷花,道:“刚刚我没有发现这是荷花,才将它打飞,真是对不住姑娘了。”

那朱姑娘噗嗤一笑,跳了下来,走到张无忌面前,凝目瞧他,问道:“你喜欢这朵花吗?”

张无忌点了点头,道:“这朵花很美。”

那朱姑娘道:“那你喜欢我吗?”

张无忌没料到她竟会问出这句话来,要说喜欢,实在于理不合,要说不喜欢,却也实在说不出口,笑道:“姑娘为什么这么问我?”

那朱姑娘笑道:“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了我弟弟,我看……你不如把我当成你的姐姐。”

张无忌大是吃惊,心道:“原来山下的女子都喜欢认人当弟弟吗?我从前怎么没听人说过?”笑道:“我看姑娘比我还要小一两岁,怎好认我当弟弟?当我妹妹还差不多。”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脸上微微一红。

那朱姑娘笑道:“嗳,你以为当人哥哥很容易吗?”一手轻轻抚弄云发,道:“我要当你姐姐,是想要照顾你,日后你有什么麻烦,我都可以帮你,你要当我哥哥,难道我遇上了什么麻烦,你也愿意帮我吗?”

张无忌听到这话,登时明白她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笑道:“姑娘是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那朱姑娘嫣然道:“咱们去那边说。”说着伸手一指一旁人烟稀少的柳树下面。

张无忌道:“好,请你先等等。”说着走到卖龙须糖的店铺前面,买了一包龙须糖。

那朱姑娘噗嗤一笑,说道:“喂,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吃糖?”

张无忌将龙须糖小心放进怀里,听她这话,笑了一笑,也没有争辩。他二人走到柳树下面,朱姑娘道:“我叫朱七七,你叫什么?”

张无忌道:“在下姓张,叫张无忌。”

朱七七叹了口气,道:“你和贾珂很熟吗?”

张无忌心下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件事,说道:“也不算熟,只在从前见过一面。”

朱七七小嘴一撇,满脸委屈地道:“你和他不熟,他都让你去他家里,为什么他不让我进去?”

张无忌登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道:“他们……他们不太方便。”

朱七七暗道:“难道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追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太方便?”

张无忌难堪道:“他们……他们……”怎么也不好将实情说出来,灵机一动,说道:“他们在疗伤,自然不好让人进去打扰。”

朱七七满脸不信地道:“他们若是在疗伤,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张无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只觉脸颊滚烫,不由得苦思冥想,找出理由,忽然灵机一动,又道:“我和姑娘离得太近,心里有些紧张。”说着向后退了两步,故作松了口气,笑道:“这样就不会脸红了。”

朱七七嗤笑道:“我又不是老虎,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说着往前走了三步,和张无忌面对面站着,张无忌闻得她身上淡淡幽香,感到她根根秀发被风吹到脸上,不由得涨红了脸。

朱七七道:“我问你,你去找贾珂是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家里人也死了?”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当然不是,我爹爹妈妈,外公舅舅早就死了。”

朱七七一怔,忽然眼圈一红,道:“我爹爹昨天死了,你知道吗?”

张无忌没想到她说哭就哭,但是见她泪光闪动,满面戚容,忽然想起当年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不由得眼圈也红了,有心想要安慰她,但是他自己亲身体会,知道这时候言语是多么的无力,因此只点了点头。

朱七七道:“你这时候去找贾珂,贾珂这时候让你进去,却不让我进去,你去找他说的事一定和昨天晚上的事有关,你快跟我说说,你去找他是为了什么。”

张无忌生来心软,见她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就道:“嗳,你别哭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便将他在西湖里救起王语嫣一事告诉朱七七,但是只说到他将王语嫣送到棺材铺里,至于之后王语嫣死而复生,被他带回客栈等事,则一概没有提起。

朱七七略一沉吟,道:“那王怜花确实长得有几分像女子,但是你说有人想要杀王怜花,却错将王语嫣当成了王怜花,把王语嫣推下湖去,这……这可太难让人相信了,王怜花单看身形,可不像是女人。”

张无忌道:“我也不清楚,刚刚我快要回到客栈了,管家大叔又把我叫了过来,我想这事应该和昨天晚上的事有点关系。”

朱七七想了一会儿,始终想不出头绪来,不免心烦意乱,暗道:“沈浪……沈浪……你若是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又想起沈浪喜欢男人这件事,心中又气恼,又痛苦,忽然抬起脚来,向柳树踹了几脚,大声道:“沈浪,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张无忌闪到墙壁前面,目瞪口呆地看着朱七七,这时忽然听到马蹄声响,他顺声看去,就见几个士兵拿着画像四处询问路人,似乎是在找人,只听得“咔嚓”一声,随即又响起“咚”的一声,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白衣女子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一颗柳树却拦腰截断,倒在了地上。

张无忌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蛮横的姑娘,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旁边的官兵也吓白了脸,半晌方回过神来,走到张无忌前面,问道:“你们是一起的?”

张无忌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这时看见官兵手里的画像,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小婶婶?”说完连忙捂住了嘴,看看左右,方松了口气。

官兵心中大喜,问道:“你认识她?”

张无忌迟疑道:“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但是……”

官兵道:“她在哪?”

张无忌眨了眨眼睛,道:“闽浙节度使府。”

官兵闻言一呆,也眨了眨眼睛,道:“节度使府?”

张无忌又眨了眨眼睛,道:“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官兵也又眨了眨眼睛,道:“莫非你说的是咱们贾大人的夫人?”

张无忌点了点头。

官兵忙笑道:“原来你是贾大人的侄子,失敬,失敬,还没请教贾公子的大名?”

张无忌笑道:“在下姓张,只是小叔叔和家父平辈相交,所以他要我这么叫他。”

官兵笑容不改,道:“原来是这样,还请张公子代卑职向贾大人问安。”寒暄几句,便要离开,张无忌问道:“请问你们这是在找谁?”

官兵说道:“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姓李名阿萝,家住曼陀山庄,还有个女儿,姓王名语嫣。她似乎牵扯进了什么案子里,所以贾大人要咱们找她。”又压低声音道:“张公子,咱们找她的原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张无忌颔首应是,心想:“难道有人要对王夫人不利?”心念一转,心想:“难道是将王姑娘推下湖去的那人?等王姑娘醒转过来,知道自己母亲出了事,心里得多么难过啊。”不由得着急起来,但是他也不知道王夫人现在身在何处,便是着急,也只能干着急。

这时朱七七听到他们说话,也走了过来,拿起画像,看了许久,忽然道:“这上面写她是苏州人,确定无误吗?”

那官兵道:“自然是真的。”

朱七七眼睛一亮,找官兵要了一张画像,拍拍张无忌的肩头,说道:“你跟我来!”

张无忌见她转身离开,毫不停留,心想她一定是有了主意,便跟她离开,不多时,两人走到一家气派非常的铺子前面,门前挂着一块金字匾额,上面写着“房屋租赁”四个大字。

张无忌奇道:“朱姑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朱七七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无忌道:“租赁房屋的。”随即恍然大悟,说道:“王夫人是苏州人,她要来杭州,要么住店,要么租房,所以你才带我来这里。”

朱七七得意笑道:“不错。”

张无忌道:“但是他们肯告诉你吗?”

朱七七道:“别人来问他们,他们当然不肯,但是我来问他们,他们一定肯。”

张无忌奇道:“为什么?”

朱七七笑道:“因为这家店就是我家的。”

她得意洋洋地走进铺子,全然忘了,即使王夫人真的在这里租下房屋,她也不可能自己出面做这件事。

他们走进铺子,那店长见到朱七七,忙迎了上来,殷勤道:“七小姐,可有什么事情要小的做?”

朱七七将那张画像放在桌上,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女人来租咱们的屋子?”

那店长看了许久,道:“不曾见过。”又叫店里的一帮店伙过来看画像,其中一个店伙藏不住话,笑嘻嘻道:“七小姐,这画像旁边的小字说这女人很有钱,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过来租赁房屋,这些事都是跑腿的仆人做的。”

朱七七怔了一怔,道:“那你们就派人把咱们租出去的屋子挨个查一遍,看看住在里面的那些人,有没有人长得和她很像!”

那店长陪笑道:“七小姐,这实在于理不合!”

朱七七一拍桌子,叱道:“我让你们做,你们就去做,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理不理的?”

众人见她手下的桌子登时碎成了好几块,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纷纷点头应是,走出店去,不过须臾,店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张无忌小心翼翼地拿起画像,道:“朱姑娘,我……”

朱七七横他一眼,道:“怎么,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张无忌道:“不是,只是我想咱们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是了,没必要两个人都留在这里,我想去外面找找。”

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个店伙跑进屋来,好巧不巧,正好站在阴影下面,阴影投在他的脸上,模样看不清晰,说道:“七小姐,找到了!”

张无忌和朱七七听到这话,心头大喜,站起身来,朱七七道:“你快带我过去!”

那店伙应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张无忌和朱七七跟在他身后,快步赶路,他二人都是头一回来杭州,对杭州的道路很是陌生,也不知道这店伙带他们走的对不对,只觉一路上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道。

不多时,他们走到一处二层小楼前面,那店伙伸手一指,道:“就是这里了!”说着伸手去推门。

张无忌忙道:“咱们就这么进去吗?这不太好吧。”

那店伙背对着他们,笑道:“公子放心,我已经和屋里的夫人说好了。”

张无忌这才放下心来,还没等他迈步,朱七七已经大步走进院里。张无忌忙跟在她身后,刚刚走进院里,正欲关门,一阵风吹来,院门已经“吱呀”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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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嫣双目缓缓睁开,“嗯”的一声,低声道:“这是在黄泉地府吗?我这是……死了么?”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人柔声道:“姑娘放心,这里不是黄泉地府。”

王语嫣循声看去,便见一个美少年坐在床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

王语嫣心道:“我梦里的声音似乎不是这样的。”

那美少年见她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只觉喉头干燥,头脑中一片晕眩,定了定神,微笑道:“在下武当派徐若愚。”

王语嫣点了点头,她胸口疼得厉害,只能轻声道:“徐公子,是你救了我吗?这几天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吗?”

徐若愚心道:“假如我冒领了这份功劳,等无忌回来,就会被拆穿了。须得想个办法,让她以为我救了她,我又没亲口承认这件事。”想了想,淡淡笑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这时见王语嫣樱唇轻启,似要说话,忙道:“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王语嫣道:“多谢公子了。”

她这几天日夜昏迷,始终不醒,但是朦朦胧胧之间,她感到有个人一直在身旁照顾她,那个人似乎很习惯照顾别人,给她喂饭喂药,在她痛得哭泣的时候,坐在旁边讲故事给她听。

那是谁呢?

是徐若愚吗?

王语嫣接过茶杯,徐若愚放手太早,茶杯一颤,热水自杯中溅到王语嫣的手背上,徐若愚见她白玉似的手背上落着几滴水珠,晶莹发光,十分美丽,不由看得痴了,王语嫣看着手背上的水珠,却想:“为什么他和我梦里的那人不一样?”

王语嫣喝了几口水,想要放下茶杯,徐若愚忙伸手接过茶杯,却不急放下,握在手里轻轻抚弄,问道:“王姑娘,你可有家人在杭州?”

王语嫣心道:“我妈先前在杭州,她现在还在不在杭州,我可不知道。即使她在杭州,七月十五早就过了,我也找不到她。”想到七月十五,王语嫣便想起那个将她从船上推下来的船家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徐若愚忙道:“怎么,姑娘可是冷了?”

王语嫣摇了摇头,说道:“王怜花是我表哥,他和贾珂住在一起,徐公子,可以劳烦你送我过去吗?”

她思来想起,也只想到贾珂还算可靠,至少他不会害她,至于王怜花,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究竟和他是不是亲戚也没有真凭实据,自然谈不上信不信任他了。其实她本来应该加上“公子”二字,但是话刚出口,她就心中一动,直接说了他们的名字,这样更显亲近,以防徐若愚以为她无依无靠,会想要欺负她。

徐若愚吃了一惊,道:“原来王姑娘和贾叔叔是一家人。”

王语嫣微笑道:“你口中的贾叔叔,说的是贾珂吗?”

徐若愚苦笑道:“其实若论年纪,我比贾叔叔还要大上几岁,但是他和我师父平辈相交,我也只能叫他叔叔了。”

王语嫣心道:“那你该叫我姑姑了。”只是她生性腼腆,这句玩笑话倒不好说出口。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也认识他,那可好了,你一定知道他府上怎么走吧?”

徐若愚心中很是不舍,笑道:“自然知道,王姑娘,你身上大好了吗?若是你在路上着了凉,怕是要伤势加重了。”

王语嫣心中奇怪,暗道:“你天天照顾我,我身上的伤好没好,你不应该比我更为清楚么。”摇头道:“还是疼得厉害,但是我想要早点见到我表哥。”其实她想要见到的人是贾珂,但是为了避嫌,便说是想要见到王怜花。她继续道:“想要他帮我查清楚,究竟是谁把我推下了船。”

徐若愚叹道:“他只怕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姑娘了。”

王语嫣道:“怎么?他出事了吗?”

徐若愚便将昨晚贾珂和王怜花遇刺一事讲给王语嫣听,因为他也是道听途说,很多地方都说不清晰,徐若愚转述完,又感慨道:“我从前一直听人说王公子武功平平,便将那些话信以为真了,昨天才知道王公子的武功当真高深莫测,毕竟贾叔叔昨晚很快就被人照着心脏捅了一枪,差点死了,之后能在那么多人的刺杀中活下来,多亏王公子护他周全。”

王语嫣没有见过王怜花,当然不知道王怜花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但是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自己被人打伤后推下湖去这件事,和昨晚的事脱不了干系,不然就是她母亲的仇人恨屋及乌,才对她下了死手,秀眉微蹙,道:“徐公子,我想现在就去见我表哥。”说着便勉力走下床去,刚一站起,便觉头晕目眩,几欲昏倒,徐若愚连忙迎了上来,扶住她的肩头,说道:“王姑娘,你千万别逞强。”

王语嫣心道:“奇怪,怎么他扶着我的感觉,也和梦里不一样。”想到这里,玉颊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徐若愚却看得呆了,真想在她脸颊上亲上一亲,定了定神,道:“王姑娘,你既然这么急着去见你表哥,我送你过去就是。”

王语嫣心中欢喜,笑道:“徐公子,多谢你了。”

徐若愚雇好马车,扶着王语嫣走下客栈,待到节度使府,王语嫣撩开帘子,就见府前重兵把守,较之自己离开那天,守卫森严了许多。

待得马车远远停下,徐若愚扶着她走下马车,就听得马蹄声响,一行人自西边过来,守着节度使府的那些官兵看见了这些人,纷纷行礼道:“参见苏大人。”

苏庆白点了点头,走到门前,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衫的年轻人自院中走出来,伸手捏了捏苏庆白的脸,似是检查他脸上的易容,笑道:“苏大人请进。”

苏庆白看向莫管家,道:“去禀告大人,人找到了。”

莫管家见他神色严峻,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点头应是,快步走去卧室。

刚走到门前,就听到王怜花叫道:“疼!你轻点!”

贾珂声音沉重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把药抹上,它怎么起作用啊。”

王怜花有气无力地道:“它当然起作用了,等我疼死以后,就不会管这里疼不疼了,能不起作用么。”

贾珂低低笑道:“刚刚你缠着我不放,催着我快一点,再快一点,还说想死在我怀里,那时候怎么不嫌疼啊?乖一点,不抹药你这几天还想走路吗?”

王怜花并不回答,恨恨地咬住枕头。

莫管家连忙敲了敲门。

贾珂道:“怎么?”

莫管家道:“爷,苏大人刚刚过来,说李阿萝找到了。”

贾珂眼睛一亮,解下床帐,将王怜花抱到里侧,他自己坐在外侧,说道:“请苏大人进来吧。”

苏庆白来到贾珂的卧室,莫管家道:“爷,苏大人过来了。”

听得贾珂在帐中咳嗽几声,道:“苏大人,听说你找到李阿萝了?”

说话间,莫管家揭起帐子,苏庆白就见贾珂紧皱眉头,脸色惨白,胸口缠着绷带,绷带上隐隐透出血来,王怜花趴在一旁,脸朝向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房中还隐隐透着一股奇怪的药味和玫瑰味的熏香。

苏庆白早上见过贾珂和王怜花浑身鲜血横流的模样,这时见到他二人这般憔悴,倒也并不惊讶,问道:“是,人已经找到了,大人,您和夫人伤口痛得厉害么?”

贾珂勉强一笑,说道:“挺厉害的,好在死不了,多谢苏大人关心。”又道:“李阿萝呢?”

苏庆白道:“回大人,我们赶到的时候,李阿萝已经死了。”

贾珂心道:“看来王夫人果真和昨晚那些刺客有关,她现在被杀,十有八|九是她那些同伙发现我在找她,担心他们的组织败露了,就先一步杀死了王夫人。”

就听苏庆白继续道:“李阿萝住在云清巷里,那一带都是一些非常精致的宅子,带着小小的庭院,当时我们赶到她租住的那栋宅子,就发现院门从里面锁死,之后我们破开门锁,闯进宅子,就发现李阿萝被人掐死在房间里,除了李阿萝,我们还在同一间房间里发现了两个人。”

贾珂目光闪动,问道:“哪两个人?”

苏庆白道:“暂时还不清楚,那两人都是二十出头年纪,一男一女,女人被一柄刀子刺穿了腹部,幸好我们到的及时,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男人被一只花瓶砸晕过去。我们在那女人的手指和指甲里找到了一些碎瓷片,和男人头发上缠着的碎瓷片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个花瓶、

看他们两个倒在地上的姿势,似乎是这个男人用刀子偷袭了那女人,那女人被他捅穿腹部以后,手边正好摆着一个花瓶,便用花瓶砸向那男人,正好将他砸晕。另外我们还对比了这一男一女的手指和李阿萝脖子上的掐痕,发现那男人的手指和李阿萝脖子上的掐痕吻合,李阿萝应该是被他掐死的。”

贾珂心道:“假如王夫人和昨晚来刺杀我的杀手有关,他们是同一个组织里的人,假如今天来刺杀她的人,就是这个组织的人,为的是杀人灭口,这个组织的杀手昨天毒计百出,环环相扣,今天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落网了?莫非那男人只是替罪羊?那女人之所以还活着,真的只是杀她的人很不会杀人,才留下这一条漏网之鱼吗?”

贾珂想到这里,不禁担心这两个人是那组织留下来对付他的杀手锏,略一沉吟,说道:“这未免太巧了……咳咳,苏大人,劳烦你将那二人送到这里来,我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苏庆白道:“是,不过那女人伤势颇重,要是现在就把她挪到这里来,恐怕会让她性命不保。”

贾珂微微一笑,道:“好啊,那就暂且只将那男人送过来,让我看看这个蠢得被一只花瓶打晕的杀手究竟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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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庆白进去以后,徐若愚才扶着王语嫣走到节度使府门前,那些守在门前的官兵见到他二人,皱了眉头,目光如电,冷冷看来,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王语嫣将面纱解下来,露出那张清秀绝俗的脸庞,官兵见到她,吃了一惊,道:“莫非你是王姑娘?”

王语嫣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这位官差大哥,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有事想见我表哥王怜花。”

那官兵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她是王怜花的表妹?”忍不住上下打量,越看越觉得她和王怜花模样相像,当下微微一笑,道:“好,我这就去告诉大人。”

刚走进院子,就见苏庆白迎面走来,忙停下脚步,向他问好,苏庆白随意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这是去找贾大人?”

那官兵点了点头,说道:“回大人的话,是王姑娘过来了。”

苏庆白奇道:“哪个王姑娘?”

那官兵道:“就是咱们今天找的那位李阿萝的女儿,王语嫣王姑娘。”

苏庆白一怔,道:“李阿萝的女儿?”摸了摸胡子,喃喃道:“没准她知道些什么。”便快步走到门前,一眼就见王语嫣宛若一朵荷蕖站在门前,一阵凉风吹来,她的衣衫在风中轻轻飘动,身形婀娜,颇有些弱不胜风之态。

苏庆白走到王语嫣面前,说道:“姑娘,你母亲是否姓李,名阿萝?”

王语嫣怔了一怔,没想到这个面生的大官一看见她,就问她这件事,不禁秀眉微蹙,暗道:“他怎么知道我妈叫什么名字?”当下点了点头。

苏庆白道:“王姑娘,令堂刚刚被人杀死了,还望你协助我们调查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欺负傻白甜们欺负的我好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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