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四章

段誉道:“具体怎么说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说她爹爹头一回这么夸人,还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孩子,她心里好不服气,好想跟你比试比试。”

贾珂心中苦笑,好嘛,竟被黄姑娘惦记了。就她的性格,若是其他事倒罢了,这种事怕是能记很久,日后真对上,就要跃跃欲试的跟自己为难,好比出谁更厉害来。面上笑道:“真是抱歉,我仍想不起是谁来,不过应该是江湖人,世子若有空,不妨日后去江湖走走,没准就能找到那位黄姑娘。”

段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贾珂的身份,不由尴尬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和贾珂聊起大理的风土人情来。

这一日进得大理城,行了几里路后,队中吹起号角,一名军官来报:“大人,大理国皇帝亲自来迎了。”

贾珂纵马上前,迎面成千名士兵列队等候,身披锦衣甲胄,兵器擦得闪闪发亮。列队中两面杏黄旗迎风招展,前二十人手执仪仗,一个男人长须黄袍,相貌清俊,站在队列之前,自然是大理国当今皇帝段正明。

贾珂和谢麟等人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段正明面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段正明伸手拉住两人,微笑道:“两位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朕已备下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便请贾珂等一干官员随他一起进皇宫,其余人则将段正淳押入镇南王府,之后段正淳即使出事,也与他们无关,只是还要等到段正明按照先前和卫国商讨好的罪名判处段正淳后,贾珂等人方可以回卫国。

皇宫中早已摆设盛筵,大理国文武百官来相陪。钦差大臣贾珂坐了首席,护送他的将军谢麟坐在他身旁。

酒过三巡,谢麟笑道:“陛下,我们已经将镇南王送回大理,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按照先前答应我国的事,将此事了结了,也好让我等早日回朝复命。”

段正明微笑道:“不急,不急,几位不妨在大理多待几日,欣赏一下大理国的风景,尝尝大理国的美食,便让誉儿陪几位可好?”

贾珂微笑道:“陛下一番心意,我等自然感激不尽,只是咱们出发之前,皇上曾经交代咱们,办完差事就赶快回京,等回到京城,就到公主陵前,告诉她段王爷已受到惩罚,她也可安息了。因此倒不好在这里多逗留。”

段正明道:“惩罚?嗯,做错的事就该受惩罚,是不是?”

贾珂听到这话,知道这事又生了变故,微笑道:“当然如此。”

段正明道:“那么没做错事,被人平白无故冤枉的人呢?难道也应该受惩罚吗?”

谢麟沉下脸色,道:“陛下这意思,是说我们卫国冤枉镇南王了?”

贾珂反而笑道:“谢将军,切莫着急,如果陛下真这么认为,先前和皇上协商的时候就应该提出来了,怎会前段时间咱们卫国审理案子琢磨给段王爷定什么罪的时候不提出质疑,反而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再提出质疑呢。陛下只怕是和咱们说笑呢。”

段正明听到贾珂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好生生气,暗道我那时候不知道淳弟是被诬陷的,想他一贯风流,还真当他做了这件事,你们又不许我派的人见他,我如何和你们争。忍不住便要发作,终于强自抑制,语声平静的说道:“朕倒没说笑,只是朕近日刚刚收到证据,才知道朕的皇太弟是被冤枉的。”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绸面的册子,轻轻缓缓的飞到贾珂面前。

贾珂抬手,用灵犀一指将册子稳稳夹住,只觉一阵内力自册子上传来,引起他体内内力一阵激荡。

他练的《神照经》虽是天下内功中威力最强、最奥妙的法门,但《神照经》极为深湛难练。饶是贾珂资质极佳,来往的也有不少武功高手,但九年来他还未练到大成,威力便与江湖上中上等的内功练了九年的威力相差无二。

而段正明自小练段家家传内功,虽当上皇帝,这些年来竟丝毫没搁下练功,内力之深,又哪是贾珂能比,何况他又有意给贾珂一个下马威,在册子上藏着几分内劲,若非陆小凤教给贾珂的灵犀一指是天下最绝顶的指法之一,只怕他此刻非出丑不可。

贾珂感觉喉头一阵腥甜涌上,又强压下去,微笑道:“陛下好功夫。”

段正明脸上微微露出惭愧之色,道:“贾大人才是英雄出少年。”

贾珂微微一笑,将册子展开,见册子里夹着一张婚书。红纸墨字,只是和时下常见的婚书不同,并没有写介绍人、主婚人、订婚人、结婚人以及男女双方祖父母的名字等等,只是简单的写了男女双方的名字和生辰。男人叫欧阳克,女人叫李清屏,名字下面还有两人的指印,名字之上,却是日期,正是公主和段正淳私奔的当天。

谢麟一看,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这是公主的名讳,这生辰八字也是她的。”

段正明道:“贾大人,谢将军,二十几日前,有人来找朕,将这婚书交给朕,说寿昌公主并不是与淳弟私奔的。在淳弟去卫国之前,她就已经与一个外男私通,却苦于没有办法离开皇宫,便想出这一办法来。当日她扮成小太监假传圣旨将进宫的淳弟引到御花园,然后用这个叫欧阳克的人给她的迷药将淳弟迷晕,等淳弟晕倒后,公主便拖他去了冰窖。

等到冰窖后,公主脱下两人衣服,再用冰块贴在淳弟脸上,将他唤醒。等淳弟醒来后,公主便威逼他如果不带自己出宫,就告诉你们皇帝,说淳弟已经对她施以暴行。淳弟无法,只好由她扮成太监,跟着自己离开皇宫。之后她与淳弟分手,便去找这个欧阳克,两个人还在当日成了婚。她如何被谢逊杀死,却是后来的事情了。

这件事听起来委实荒唐离奇,朕一开始也不敢信,后来派人用八百里加急赶去卫国,向卫国皇帝询问寿昌公主的闺名和生辰,得到的答复皆与这纸婚书上写的一模一样,这才不得不信了。”

贾珂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淡淡道:“只可惜这是假的。”

段正明很是不信,道:“你怎知是假的?”

贾珂道:“其一,陛下,这件事是五个月以前发生的。从长安出发到大理城,无论是谁,无论他走得再慢,也早就应该到了。为什么这个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着我们卫国已经给段王爷定下罪来,我国皇帝和您协商完,派咱们将人送来卫国后,才出面将这件事的所谓真相告知您呢?

如果这人早一点儿告知您,您拿着这证据去和我国皇帝理论,不就能堂堂正正的使真相大白了,段王爷也不用背这么久的污名了。如今段王爷人已经到了大理境内,您再拿出从前谁也没见过的证据,和我们说,段王爷是清白的,坏事都是我们公主做的,如果我们卫国相信了,岂不是从上到下,都变成白痴了。

这人这时候将这‘证据’拿出来,除了破坏卫国与大理国的关系,再无半点用处。陛下您看到这‘证据’当然觉得是我们卫国冤枉了段王爷,因此对我们卫国心存不满。可是我们卫国看到您这时候拿出这‘证据’,只怕会有不少人觉得是您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眼看段王爷回到大理了,就不准备遵守对卫国的承诺,随意拿出什么东西想来糊弄我们。

要知道如今寿昌公主和人私奔出宫反被杀害的事,早已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无论公主的情人是段王爷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是宫外的男人,公主的清誉早已经尽毁了。我国几百年来都与大理交好,难道我们就很稀罕让段王爷当这替死鬼吗?如果我国真想要找个替死鬼,也该随便找个替死鬼,而不是找个可能会影响两国感情的人当替死鬼,陛下您说是不是。”

段正明默然片刻,苦笑道:“早听说贾大人您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不错,这样一听,那人哪里是来给我送证据的,分明是来给我大理送来战火的。第二点呢?”

贾珂笑道:“不敢,不敢,下官说得都是实话,哪称得上‘能言善辩’呢。”说完,贾珂又叹了口气,道:“第二点关系甚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下官方可继续向陛下阐明。”

段正明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道:“贾大人不妨到朕的书房来。”

贾珂应道:“是。”便离开宴席,跟着段正明去了书房。他走进书房,见这里不甚奢华,不像皇帝的书房,倒像是和尚的禅房,清雅朴素,墙上挂着几幅前朝几个知名僧人画的画,连房内熏香是佛前点着的檀香。

段正明道:“请坐。”

贾珂道:“多谢陛下。”等他一坐,便道:“第二点却和四个人有关。陛下可听说过‘四大恶人’这个名号?”

段正明微微一怔,道:“我久不在江湖行走,倒不曾听说过他们。”

贾珂道:“这四大恶人有四人,分别是恶贯满盈,无恶不做,凶神恶煞和穷凶极恶。九年前,下官曾经去过一趟西泥国,当时就发现他们四人隶属于西泥国的一品堂。下官在江湖中略有几个朋友,前几日得到消息,这四人已经来到大理境内,怕是冲着什么人来的。”

段正明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捋了一捋胡须,沉吟道:“贾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是西泥国派来暗杀你和谢将军的?”

贾珂微笑道:“来杀我们是真的,但是他们是不是西泥国派来的却未必。”

段正明道:“怎么说?”

贾珂笑道:“陛下可知道这四大恶人中的‘恶贯满盈’是谁吗?”

段正明微微皱眉,道:“我既然都不曾听说过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是谁。”虽这样说着,但他和贾珂接触时间虽短,却知道贾珂并不是无的放矢、信口开河之人,他一言一行,必有目的,因此心中霎时间转过了无数张面孔,默默寻思,难道这‘恶贯满盈’竟是自己认识的人?

贾珂道:“这人姓段,”段正明听到这话,心中好生恼怒,以为是段家哪个不孝子弟不学好,跑去做这恶人勾当了,谁知贾珂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由怒变惊,只听贾珂继续道,“名延庆。”

段正明一听,脸色立变,道:“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原来十多年前大理国的皇帝还不是段正明,而是上德帝段廉义,当时上德帝被奸臣杨义贞杀害,儿子延庆太子也下落不明,人人都以为他也被杨义贞杀了。之后高昇泰率兵讨逆,诛杀杨义贞,因上德帝再无子嗣,便拥立上德帝的侄子段寿辉即位,史称上明帝。

上明帝即位后,封高智升为国相,高升泰为鄯阐侯,因高家权倾朝野,上明帝整日担忧自己会遭到高家暗算,便在次年赴天龙寺出家为僧,传位给了堂弟段正明。

段正明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自然想不到时隔十多年,段延庆竟然会再次现身。

贾珂微笑道:“下官又何必编谎话骗陛下您呢,何况这恶贯满盈的使的武功正是段氏传男不传女的一阳指,其他都可以骗人,武功却骗不了人,您若不信下官的话,等他来大理城杀下官的时候,您看看他出手,就该信了。”

段正明沉吟半晌,道:“他来杀你……他这时候来杀你们,莫非是想要让卫国和我大理反目成仇?”

贾珂道:“正是!依下官拙见,只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段正明虚心请教道:“怎么说?”

贾珂道:“这四大恶人隶属于西泥国的一品堂,而明教总坛设在昆仑的光明顶,离西泥国可算不上太远。单寿昌公主的死,就有三点疑点。

第一,这谢逊找到寿昌公主,将其残忍杀害,真的只是偶然间凶性大发吗?

第二,谢逊杀人,从来都只在墙上留‘杀人者乃混元霹雳手成昆’这一类字,可是这次却不厌其烦的说明死者是寿昌公主,并且还是和段王爷私奔的寿昌公主,生怕发现尸首的百姓认不出来死者的身份。

第三,段王爷背后被人用刀砍了一道,伤得十分严重,但是砍伤他的人却没有将他杀死,而是故意把他扔到了经常有人路过的街道,仿佛生怕他死了似的。为什么这个人对段王爷手下留情?

这三点下官本来也想不通,可是今日看到那封婚书,立马就想通了。”

段正明道:“你说。”

贾珂微微一笑,道:“陛下可知道婚书上的欧阳克是谁吗?”

段正明道:“朕没听说过此人。”

贾珂道:“不知西毒欧阳锋您听说过吗?”

段正明道:“当然,这人还曾经偷袭过一灯大师。”说完立马反应过来,“难道他们是一家人?”

贾珂道:“不错,这欧阳克就是欧阳锋的亲侄子,欧阳锋自己没有孩子,便一直将欧阳克视为己出。”

段正明心道:“这人倒和我同病相怜了。”

贾珂继续道:“如今这欧阳克被我国皇帝的亲弟赵王招为幕僚,陛下如果知道这欧阳克的身份,想必会觉得我卫国是要包庇欧阳克才陷害段王爷的吧。到时候甚至可能有小人在旁挑唆,说在我卫国眼里,堂堂大理国的王爷都不如赵王的一个幕僚、西域的一个武功高手重要,可见卫国果真不把大理放在眼里。

这言论一经有心人发酵,只怕民心所向,两国不久就会关系破裂。到时候段延庆在西泥国的支持下逼宫,您说到时候认为您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的卫国,可能会支持谁呢?只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多也就是两不相帮了。”

段正明听完这话,只觉浑身发冷。他哪知道段延庆成为残疾后,这些年来一直隐姓埋名,从未告诉国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西泥国一品堂也只把他当性格古怪的高手,却从没把他当成过政治筹码。段正明刚刚听贾珂说段延庆现在在西泥国一品堂中做事,就觉得有些古怪,却没来得及细想,如今听贾珂分析,顿时觉得事实果然如此。

段正明沉声道:“好狠毒的手段,若非贾大人将此事告知于朕,只怕朕果然按照他们的算计,一步步落入他们的圈套中了。我个人生死事小,祖宗基业,却决不可随便拱手送给这等奸邪之人。”

贾珂笑道:“正是如此,我卫国又何尝希望拒绝陛下您这样言而有信,宽和仁爱的好皇帝,好朋友,而选择他那样的人当朋友呢。多亏那封婚书我看见了,也多亏陛下明察秋毫,肯信我说的话,不然咱们就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贾珂继续道:“也是因为那封婚书,现在下官再看那三个疑点,想来恐怕是四大恶人一听说段王爷要出使卫国后,就决定非要做一些事来挑拨离间卫国和大理的关系。哪怕段王爷和公主没有情,只怕他们也会想办法再杀其他皇子公主,然后栽赃到段王爷手上。那样虽然难做了一点,但也未必不能成功。

可是那天正好让他们等到了一个机会,就是段王爷带着寿昌公主打算离开京城。这件事里也许唯一无辜的就是谢逊,因为公主并不一定是被谢逊杀死的,可是他素来滥杀无辜,我行我素,从前被人撞见他杀人,也从不出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栽赃给混元霹雳手成昆,那次之后,仍是继续滥杀无辜。

因此这中间也许又发生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也或许是因为光明顶和西泥国离得不远,段延庆从前就和谢逊打过交道,这次段延庆做这等大事,怕人手不够,就叫他来京城帮自己杀人。”

段正明站起身来,左手抚须,右手两指在额上轻轻弹击,在书房中徐徐踱步,过了半晌,走回原处,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微笑道:“还好谢逊现在是绝不顾不上来大理了。”

贾珂却道:“那也未必。”

他迎着段正明思虑重重的目光,道:“谢逊这么多年滥杀无辜,何曾管过自己所作所为,会对明教造成什么危害?不过他们明教不少人都是如此。‘青翼蝠王’韦一笑虽然久居西域,但是他吸人血来杀人的爱好早传得人尽皆知,不少人甚至拿他的名字吓止小孩夜哭。

光明左使杨逍好色风流,人品低劣,和田伯光、雄娘子之类的采花贼是一类货色,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姑娘。单看这几个人的所作所为,就知道明教究竟是什么无恶不作的门派了,难怪我们卫国一号召大家去攻打光明顶,就人人积极响应呢。因为以下官愚见,谢逊这次未必就会顾念明教了。”

段正明感慨道:“当年明教的教主阳顶天听说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没想到他死以后,明教就成这样了。”又道:“谢逊这么多年,杀了那么多江湖高手,却总能全身而退,谁也没能抓住他,只怕他武功极高,远胜于我。贾大人,你可有什么应对他的办法?”

贾珂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四大恶人既然已经进入大理境内,只怕谢逊要来也来了。下官以为,他们在暗,只对咱们不利,咱们不如以我为饵,来一招引蛇出洞。”

段正明沉吟半晌,道:“只怕这太危险了。”

贾珂脸色沉重道:“确实如此,陛下,不知大理城内,可有什么武功高手?”

段正明道:“可惜一灯大师如今并不在大理,要去请他,来回也要十七八日。”想了想,又道,“大理城外点苍山上有所寺庙叫天龙寺,我段家历代祖先中做皇帝的,避位为僧后,都是在此出家。若论大理城附近高手,只怕此处最多。明日朕便陪贾大人一起去天龙寺游览一番,如何?”

贾珂道:“若是陛下在,只怕他们未必会出手。依我看,明日我带着我一个武功还不错的朋友,两人去点苍山上游山玩水,陛下再派人带着兵马,远远的埋伏着,以防被他们发现后不肯现身。不知陛下军中可有什么远远通讯时用的东西?到时候我遭到攻击,立马发信号通知大家,我和我朋友,加上天龙寺中各位前辈,想来应该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还请陛下给我写一个条子,让我明天拿着,可以进天龙寺中求救,但是切莫提前去天龙寺告知其他人,以防打草惊蛇,让四大恶人先发现了。今晚还请陛下多派人手,保护我们,以防他们选择今晚下手。同时为了避免他们选择先刺杀谢麟,再来刺杀我,明日陛下不妨召集高手一起在宫中玩乐,让谢麟作陪。”

段正明道:“此计甚好!只是贾大人可千万小心了,你若有什么闪失,朕可没法和卫国交代。”

贾珂微微笑道:“贾珂是天下最怕死之人,自当千万小心,还请陛下放心。”

段正明笑了一笑,叫来司空巴天石,与他商量了一番,巴天石听闻他们的计划后,出去片刻,回书房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细细的礼炮,双手呈上,递给贾珂,道:“贾大人到时候发现敌情,便将此物插在地上,将其点燃,等火光冲上天空,我们立马便会出发去天龙寺。”

贾珂小心接过,说道:“多谢,只是这东西放在袖子里不会爆炸吧?”

段正明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木盒,将里面放的几支毛笔拿出来,递给贾珂,道:“贾大人,请用这个装着。”

贾珂向段正明道谢,将礼炮装入木盒中,又将木盒放入怀中,三人最后确定了一番明日的计划,贾珂便走出段正明的书房。

转身的那一刻,贾珂真想对着天空大笑三声,但他却只是面色如常的离开皇宫,被大理国的侍卫护送着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原来贾珂当初见过寿昌公主尸体旁边写的那些血字后,就不信这件事是谢逊做的。谢逊杀人,固然会留下血字栽赃成昆是杀人凶手,好把成昆逼出来找他对质,但是依照他原著里的性格,他绝不会详细的写下这尸体生前是谁,做过什么。因此贾珂猜测这件事十有□□是成昆下的手,为的就是把这件事闹大,逼得卫国不得不帮他对明教下手。

既然这件事是成昆做的,依照原著里成昆那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性子,他绝不会把自己毕生的志愿的实现寄托于偶然上,他不会指望段正淳会突然爱上公主,不会指望公主突然爱上段正淳,更不会指望这两人突然都得了失心疯决定抛弃一切私奔,那么段正淳说的应该是真话,他真的是遭到公主胁迫,才不得不带她离开的皇宫。

贾珂早想到段正淳是被冤枉的,大理国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实在不想揽这破差事,但皇命难违,他不得不来。其实皇帝也未必真觉得段正淳是谎话,只是比起自己女儿威胁别人带自己离开皇宫,他宁愿选择相信自己女儿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贾珂既然是他的臣子,当然就得顺着他的心意做事,当然就得把这个自己明知道是假的的谎言变成现实。

怎么让人相信一个谎言呢?当然就只能用另一个更大的谎言来转移视线。

四大恶人确实已经来了大理国,他们也确实是准备刺杀谢麟和贾珂。

可是,他们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贾珂派柳无眉把这件事透露给了他们。

贾珂还让柳无眉想办法让他们觉得应该先来刺杀自己,因为贾珂在想到四大恶人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藏着《六脉神剑》的天龙寺上。

他担心一灯大师会影响他的计划,甚至还提前想办法找到了刘瑛姑,把一灯大师藏身之处告诉了她,刘瑛姑去闹了一通后,一灯大师就搬出了大理。

而现在,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那意料之外的婚书也成了加重他的话的可信度的筹码。段正明已经完全被他的话打动,主动提出明天让他去天龙寺。

一切似乎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他竟然一笑也没笑。

甚至他的眼睛里都没什么笑意。

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一个人一高兴,就容易松懈。

在这种时候,一个人一旦松懈了,就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

何况这个时候的贾珂本不该轻松的笑的。起码要让别人看出,他并不是那么的轻松。他真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小瞧他。

贾珂回了别馆,走到房间门前的走廊上。

他本来走得很快,脚步也很轻快,可是他走到走廊时,脚步突然变得轻浮无力,就好像他受了很重的伤一样。

贾珂走到门前,还没抬手开门,门已经打开了,他还没说话,王怜花已经低低的笑道:“你要本公子疼你,何必装受伤了?”

贾珂听到这话,却没说话,等把门关上,才咯咯笑起来,原本晃晃悠悠的身子也站直了。

笑完了,才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装受伤的?”

王怜花道:“只因本公子实在很了解你,如果你真受伤了,反而要装得若无其事,好像自己一点伤也没有。”

贾珂笑道:“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你单知道有些时候要装着没受伤,怎么不知道有些时候要装着受了重伤,好让别人掉以轻心呢。”

王怜花听他这么说,便道:“难道四大恶人刚刚就躲在别馆里?”

贾珂道:“不在。”

王怜花奇道:“那你刚刚是装给谁看的?”

贾珂笑嘻嘻道:“当然是给你。我只是说有时候需要装重伤好让别人掉以轻心,可没说刚刚就是这个目的。我本来就是想让你亲我几口,揉揉我的胸口,谁知道王公子这么不解风情。”

王怜花道:“我怎敢解风情,我一解风情了,你不又得洗冷水澡了。”

贾珂笑道:“你放心,只要咱们离床远一点儿,我就不会想床,只会想你。何况咱们明天还有一场恶战,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王怜花很不愿承认自己的心里也是有点害怕的,他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像贾珂一样坦然的说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哪怕是对他最亲近的人。可是除了害怕以外,激动、兴奋和怀念也仿佛膨胀的已经刺透他的血管飞了出来。

九年的时间并不短暂,不仅不短暂,还十分的漫长,而他从前和贾珂待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两个月。

哪怕他这九年来想念贾珂想念得发狂,哪怕他们这次重逢后,贾珂和他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可是他们两个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对彼此是陌生的,有太多的空白横亘在两人之间。

多少次,王怜花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又跑到了贾珂的怀里。他平缓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头发上,他的手很随意搭在自己的胳膊上,自己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王怜花忽然就会害怕起来。

他真怕有一天,贾珂会推开他,对他很随意、很无所谓的说:“不好意思,王公子,我喜欢的果然是想象中的你,而不是真正的你。再见吧。”

他实在太害怕失去,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希望能让贾珂从头到脚都属于自己,烙下自己的痕迹,让所有人都无法夺走。

可是该怎么占有一个人?他明明自诩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可是他想了许久,却悲哀的发现他似乎只能想到一种办法,一种他母亲言传身教,告诉他注定会失败的办法。

你明明说你喜欢我,你明明对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承认和我的关系,你明明每天都拥抱我,亲吻我,为何你却不肯与我做最亲密的事?为何你宁愿去洗冷水澡折磨自己,也不肯碰我?

这痛苦每天晚上都在啃噬着王怜花的心,可是每天早上,却又因为贾珂的早安吻而得到安抚。

但是贾珂却像完全看不到他这痛苦一样,在清醒的时候折磨着他的心脏,在睡着以后又将他抱在怀里,极尽温柔,极尽缠绵。

王怜花这时候才发现,贾珂其实是一个十分冷酷的人。

他虽然很乐意去帮助别人,但那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那么谁也无法阻挡他去做这件事。同样的,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那么谁也无法强迫他去做这件事,无论是别人的痛苦,还是自己的痛苦,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王公子?”贾珂亲了亲王怜花的脸,笑嘻嘻道:“发什么呆?”

王怜花神色莫名道:“你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

贾珂坦诚道:“平时都是小打小闹,能接触到这么高端的绝学武功的机会几乎没有。江湖上也不是处处都是宝藏的,何况我长时间都待在京城,其实能到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多。不然我早到洛阳去找你了。”

王怜花道:“我小时候住在洛阳,怎么会一直住在洛阳。这些年我和我妈一直是在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就换另一个地方。”

贾珂见他神色不知为何有点落寞,忍不住抱住他,然后笑了起来,道:“我得说我听到这个有点庆幸。”

王怜花道:“庆幸什么?”

贾珂道:“庆幸你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待着,发展出了几个青梅竹马。可是又有点心疼你。”

王怜花一颗心犹如汨汨喷出的温泉,温暖极了,也柔软极了,却偏偏用很不领情的口吻道:“你说得好像本公子没人喜欢似的。”不等贾珂回答,话锋已经一转,问道,“你心疼我什么?”

贾珂道:“心疼你从前过得太不安稳。”他亲了亲王怜花的头发,继续说,“如果当初我知道我未来会爱上你就好了,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至少,在你当时因为陆小凤吃醋的时候,去亲亲你,告诉你你放心,我只和你好。”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当时陆小凤送自己回来,王怜花坐在床上吃醋吃得说要回家的模样,不由捧腹大笑起来。

王怜花气恼道:“你还笑得出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当时对陆小凤说你喜欢他,你那时候从来没对我说过!”他忽然怀疑起来,“你不会是因为追求陆小凤追求不到,所以才来找我的吧?”

贾珂大笑道:“你还真有想象力啊,可是你真是个大笨蛋。我可以喜欢很多人,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但是只有你是我爱的人。就算从前我没跟你说过喜欢,难道我有多么重视你,你不知道吗?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出事了会让我那么痛苦?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让我把我弄到手的东西毫无保留的拿出去分享?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何况……何况就咱们俩从前那关系,如果我真像对陆小凤那样,对你说因为我喜欢你这种话,反而会很奇怪吧。”说到这里,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王怜花听了这话,心里虽然很满意,但还是觉得贾珂笑得好生可恶。

打断一个人的笑声,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去堵住他的嘴。

偏偏贾珂一点儿也不配合,亲了一会儿,就迎着王怜花气急败坏的目光,笑得弯下腰来:“怎么办?一想起连平一指的醋你都能吃,我就快笑死了。”

王怜花气急败坏道:“那你就去死吧!”然后微微笑道:“你如果觉得只凭自己的笑不够你去死的,我还可以大发慈悲,帮你点上笑穴,或者给你找一只羊,让它来舔你的脚。”

贾珂大笑道:“不行,我怕你连那只羊的醋也吃,那样羊太可怜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哼哼,为什么昨天那么多人认为珂珂受啊,其实这俩的感情很明显珂珂是占于主导地位的啊,从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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