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惊讶道:“楚留香?他不是已经死了?”
小太监低着头道:“回太子的话,他说死的那个是假的楚留香,他才是真的楚留香。”
皇宫,大殿,无论是殿外和楚留香一起进来围观这场诉冤的百姓,还是殿内因为这登闻鼓被敲响而被召集过来的群臣和皇子们,都在看这个站在殿内的年轻人。
早已退休的前六扇门总捕头“白衣神耳”英万里也站在殿外,他凝视着这个年轻人,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喃喃道:“楚留香,你偷了这么多东西,怎敢到这里来?你真这样胆大包天吗?”
忽然旁边一人笑道:“英捕头说笑了,难道楚留香要任别人给他泼脏水,却始终不反驳,才叫不胆大包天吗?”
英万里有过耳不忘之能,听到这声音,他已认出这声音是谁的来,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眉眼弯弯的仰头看着自己,不由低声道:“贾公子,你也来了。”
贾珂笑道:“这么热闹的事,我怎能错过。”
说话间,太监已经扬起嗓子,向众人宣告:“皇上驾到。”
众人忙跪下行礼,皇帝走了出来,坐到龙椅上,太子跟在他身后,走到一排皇子中最前面的位置上站定,太监见皇帝点头,又喊“平身”,众人才又站了起来。
皇帝看着楚留香,似笑非笑道:“楚留香,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来朕的面前,难道你以为朕不会抓你吗?”
楚留香微笑道:“纵使有一日我被抓了,我也希望抓捕我的罪名都是我自己做过的,而不是别人做过推到我头上的。”
皇帝目光锐利的看向他,道:“哦?什么是你没做过的?”
楚留香道:“比如翡翠宝塔不是我偷的,比如包家四兄弟的死和失踪与我毫无关系,比如包家的宅子不是我放火烧的,再比如,丹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外就响起了嘈杂之声。
皇帝扫了门外的百姓一眼,道:“你有胆量来朕的面前,看来你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谁做的了?只是你在证明这件事之前,你得先证明另一件事。”
楚留香道:“不知陛下所言的是什么事?”
皇帝道:“六扇门刚刚死了一个楚留香,现在又有你这一个楚留香来击鼓,过一会儿,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个楚留香去杀人?朕要你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楚留香。”
楚留香点点头,道:“可否借陛下这里的笔墨一用?”
皇帝道:“准。”
当即便有太监递上来笔墨纸砚,楚留香提起毛笔,略一蘸墨,然后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我没偷翡翠宝塔,没杀过人,也从没为丹国做过事。”
字迹挺秀而潇洒。
楚留香将纸递给太监,道:“陛下大可将我现在写下的这行字和我从前偷东西时送出去的预告信互相对照,看看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这太监将纸呈到御前,皇帝本就精通书法,不过扫了一眼,便看出这纸上的字迹,和当时包有衣照着楚留香留下的那几封预告信临摹出的偷翡翠宝塔的预告信上的字迹基本一模一样,他让太监把这张纸和楚留香的那几封预告信送到六扇门辨认字迹去,看向楚留香,道:“朕暂且信你的话,你说吧,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微笑道:“多谢陛下,这件事虽然因翡翠宝塔而起,但实际上,真凶的目的却不是为了翡翠宝塔,凶手一共有三个人,第一个人是宫中的某人,第二个人是石观音的同党,第三个人的身份则更为特殊,他虽然现在是江湖人,但是祖上却曾是皇族,如今世异时移,可是他们却仍没放弃先祖的遗志,一心想要改朝换代,重新建立属于他们的国家。”
前两个人皇帝心中都有数,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件案子里他们两人的存在,可是楚留香说的这第三个人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追问道:“这个人是谁?”
楚留香道:“这个人就是杀害包有衣四兄弟的真凶。”
包有衣的死已经困扰了皇帝两天了,他听到这里,不由问道:“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楚留香道:“因为包有衣四兄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哦?”
楚留香道:“这一切应该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丹国有一个高官叫萧远山,他自幼跟着一个汉人师父习武,因此对汉人很有好感,自他入仕以来,一直致力于修好我国与丹国的关系。这一年,他带着妻子和孩子回雁门关省亲,却遭到一大帮武林高手的埋伏与围杀,最后他的妻子被杀死,他自己也抱着妻子的尸体跳崖自杀了。”
皇帝脸色大变:“竟、竟有这种事?”
这件事实在是外交的重大危机,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丹国竟然一直没有提起,他也不知道有这件事。想到这里,皇帝看向楚留香的目光里,已经透出几分寒意。
楚留香道:“当时之所以有这样一帮武林高手去埋伏,全赖这个人组织,他告诉其他人,说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要是契丹此举成功,我们便有亡国之祸,我黄帝子孙说不定就此灭种,尽数死于丹兵的长矛利刀之下。”
皇帝目光渐缓,道:“不错,可是你刚才说被杀的萧远山是回雁门关省亲的?”
楚留香叹气道:“这个人编造这种谎言,就是想要让我们将萧远山等人杀死,好挑起丹国与我国的战火。因为他知道,他若想要复国,就必须先让中原陷入战乱,之后民不聊生,战火纷飞,他才有机会揭竿而起,招兵买马,建立他自己的国家。”
楚留香继续道:“我先前查过包有衣兄弟的户籍,发现他们父母是二十年前左右迁居到京城的,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决心离开这个人的。”
皇帝道;“好一个狼子野心,这人究竟是谁?”
楚留香道:“这人姓慕容,住在姑苏,是和本朝高祖一起抢过天下的慕容龙城的后裔。慕容家有四大家臣,其中一个就姓包。”
皇帝沉吟着,道:“可是你说是他杀死的包有衣兄弟,又有什么证据呢?”
楚留香道:“有。这件事虽然有三个真凶,可实际上他们三个人并不是一伙的,第一个真凶和第二个真凶是一伙的,策划了这一切,而第三个真凶慕容却是从包有衣口中得知这件事后,抢先一步出了招,不仅搅乱了战局,也打乱了前两个人的计划。”
皇帝道:“从包有衣口中?你不是说是他杀死的包有衣兄弟吗?他既然动手,当然是因为包有衣这些从前的家臣不认他这个家主了,那包有衣怎么会告诉他这件事?”
楚留香道:“因为慕容手里有包有衣的把柄。”
“把柄?”
楚留香点点头,道:“这要从两年前说起,包有衣的妻子和他吵架后,一怒之下坐马车回了娘家,那时也是冬天,有些地方清理不及时,地面结满了冰霜,她当时乘坐的马车路过水沟的时候,拉车的马脚底打滑,连人带车一起掉进了水沟里。
之后两年,包有衣一直没有续弦,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太爱妻子,无法接受别的女人,但实际上,包有衣的妻子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他杀死的。慕容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以此威胁包有衣,将这件事告诉他。”
皇帝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楚留香道:“一开始我听到包不静提起她父亲是被她母亲带走的这句话,就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二人都是窒息而死,但是一个死在水里,一个死在床上,包不静就算想说自己父亲死于意外,但用这种说法,未免也太奇怪了。
后来我发现包有衣家里有一个密室,密室的墙壁上有一些小孔,正好能看到其他房间的情景,但只有他家里一个年纪很小的小丫鬟房里的小孔正对着床。最后我发现包有衣有一个情人,当时他的妻子就是发现他和这个情人的事,才回了娘家,也是因为包有衣害怕这件事被他的妻子抖落出去,所以才将他的妻子杀害了。”
皇帝难以置信道:“不过一个女人,他何至于杀害自己的发妻?”
楚留香道:“因为他的情人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孩子。”
皇帝的脸看起来就好像吃了一颗臭鸡蛋一样,宫里这些没成年的皇子也都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久,皇帝道:“那个孩子是谁?”
楚留香道:“秦家药铺的伙计,小孔。”
皇帝道:“……那个小孔现在在哪里?”
楚留香道:“在一家客栈里。”
侍卫去找小孔,楚留香继续道:“慕容虽然拿这件事来威胁包有衣,但是包有衣却没有把真相告诉他,只是告诉他,翡翠宝塔被楚留香偷走了,所以慕容一直以为翡翠宝塔就是被我偷走的,之后他做事也都是把这件事推到了我的身上,他想要我被认为是丹国的密探,这样翡翠宝塔就成丹国指使我去偷的,照样能引发三国的战争。”
皇帝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了那封告密信,那信上说的就是楚留香是丹国密探,如果写信的人和砸碎翡翠宝塔的人不是同伙,事情确实能说得通。
皇帝道:“包有衣既然已经告诉了他,为什么他还要杀包有衣?”
楚留香道:“我想是因为不久他就发现包有衣早已经投靠了别人。”
“谁?”
“就是第一个和第二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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