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做一次圣母也不错。”汪建陵如是想着,忍不住的有些美滋滋起来。
与此同时,坐在家里看资料的陈晋忽然咧嘴露出微笑,拿起手机拨通了汪建陵的电话……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汪建陵的飘飘然,他一看是陈晋打来的,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喜,还以为陈晋想通了,连忙接起来应道:“陈总你好!”
“汪总,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个面。”陈晋问道。
此时此刻正是汪建陵心理防备最小的时候,他必须趁热打断。
汪建陵也有些激动:“当然有时间,我们在哪里见面?”
“我家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
汪建陵虽然对陈晋突如其来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绝对不会错过。
片刻之后他收到了陈晋发来的信息,便急忙唤来自己的车子接上他,几分钟后就又到了东江公寓的门口。
下车之后的景象较之前又有了些许变化,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几栋单元楼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一副万家灯火的繁荣景象。
汪建陵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进过这样的小区了,就算要进,也是在自己集团的项目开工时偶尔视察工地,其他时候,能够让他登门的人全都非富即贵,住的也都是别墅庄园。
莫名的,走进门的时候,汪建陵感觉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他乘着电梯来到了陈晋门前,还未按门铃,里面的吴小军已经打开了门,请他入内。
行伍出身的他能看出吴小军身上军人的刚毅气质,暗暗惊心的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露台上,陈晋已经泡好了茶,笑眯眯的等着他就坐。
“陈总,忽然把我叫回来,是回心转意了吗?”汪建陵不太自信的问道。
陈晋则是反问:“汪总,在东江市区逛了逛,有什么感受?”
“你怎么知道我在闲逛?”汪建陵诧异道。
陈晋耸耸肩:“这里毕竟是东江嘛,你的项目进得来,当然是我点头了。你在东江的行踪,我更是一清二楚。”
“不愧是地头蛇。”汪建陵还是不想落了气势,大马金刀的坐下后,开口问道:“陈总,既然你这么着急把我喊回来,想必是对我的建议有决定了吧?”
陈晋抿抿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缓缓道:“不,我反而觉得是汪总或许对我的提议有了改变。”
“偶尔做一次圣母也不错,对吧?”
他话音未落,汪建陵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暗道陈晋怎么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自己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可他没有就此认输,转而道:“随手而为的小事罢了。”
说完,两人又沉默下来,只是倒茶,喝茶,谁都不开口。
又过了好一会,汪建陵终于耐不住性子,直言道:“陈总,给个痛快话吧,你真的非要跟我们斗到底了吗?”
“是的。”陈晋淡定的点点头,朝吴小军一扬手。
后者会意,把一叠资料摆在了汪建陵的面前……
“这些都是关于红会的黑料。”陈晋解释道:“从上到下,涉及的级别之高,范围之广,一旦被曝光出来,恐怕就是1949之后新华夏的最大腐败丑闻!”
“比如鄂北省红会巧立名目申请土地却挪作商用。”
“比如上京红会通过自身渠道为企业老板逃税漏税。”
“比如滇南省红会利用地理便利条件,私自走私倒卖药品出境。”
“比如西桂省红会用阴阳合同设立皮包项目。”
“比如楚南省红会窃取病人资料私自募捐敛财。”
“最最重要的一项……2008年巴蜀省汶县的那场大灾,652个亿的捐款总额,至今还有501个亿不知去向!”
“巧就巧在,前一段时间从巴蜀省的某个仓库里,翻出了2008年的赈灾物资。而那个仓库,就是用红会旗下的救灾地皮早起来的贸易商城……”
看着汪建陵已经满是冷汗的额头,陈晋笑眯眯道:“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呼~”汪建陵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却是做了个无用功。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红会一定是不干净的,但也没想到竟然会烂到了这个程度?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他无力的试图辩解。
陈晋却猛然轻喝道:“不知道?你是想说不知者无罪吗?汪总,这还是被我想办法查出来拿到实证的罪责,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陈晋恼怒道:“你名下也有用来洗钱避税的慈善基金会,你应该清楚……”
“就连一袋方便面都是可以进行公示的,更何况几十几百个亿的资金?”
“红会做不到干净,就不要怪社会,怪我去质疑他们了,这是活该!”
“等等~”汪建陵抬手止住陈晋,拿起那些资料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些,你都有实证?”
陈晋傲然一笑:“当然,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敢起诉红会?你想想吧,我一旦把这些事情都曝光出来,到底是段怀疆顶不住压力会让我闭嘴,还是霍潜名抗不住洪水被冲的四分五裂!”
“好死不死,你现在跟红会牵扯实在太深了,我不保你,你,再加上你背后的曹汌,章峥……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说到最后,陈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摆在汪建陵面前的资料,陈晋其实也是刚刚才拿到手的。
前些日子,盛洪波向他汇报,提到了很多实质性的问题,却苦于没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无法深挖。
基于这些问题,陈晋拜托韩开弘,以楚南省府的名义派了一支秘密调查组出去。说是调查组,实际上是从楚南省内各地市抽调了过百人,奔赴各省市和地区。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红会终于慢慢的被摘掉面具,漏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根据各方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除了这些已经查实的以外,至少还有几倍数量的罪责即将查实。
在这个过程当中,最让陈晋觉得啼笑皆非的一点在于——因为多年以来实在是做得太顺利,过得太逍遥了,以至于当调查组各种明察暗访的时候,竟然没有引起红会的丝毫警觉。
“天塌下来都不怕”的认知,似乎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了那些人的骨髓之中!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次……天真的要塌下来了!
……
汪建陵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憋得满脸通红的时候,他才猛的一下抽吸起来,然后气喘吁吁!
陈晋给他的资料,他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
饶是他这样一个吃惯了人血馒头,以利益为第一原则的纯粹商人,都看不下去红会的所作所为了,只能引以为耻。
在他看来,红会挂着的那个十字架,才真真是用无数老百姓的鲜血染红的才对呢!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拿起手机就拨通了曹汌的电话,当着陈晋的面对曹汌道:“叔叔,我建议立刻停止跟霍潜名的合作。就算跟陈晋斗,也不能掺和在这一次里!”
原本,汪建陵以为曹汌就算不同意,至少也会听他说清楚原委。
然而,曹汌只是喝了一句:“胡闹!”
紧接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耳边传来的忙音,让汪建陵呆若木鸡,无法接受。
这时,陈晋呵呵一笑:“汪总,曹汌在巴蜀那么多年,当初又是那样一个身份,你以为汶县那不知去向的501个亿,会没有他的份吗?”
“啊???”
汪建陵彻底傻了!
可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曹汌又打了回来。
汪建陵愣愣的接了起来,只听对面说道:“建陵,我知道你担心的是陈晋背后的段怀疆,但是有我在呢,还有章书籍和霍潜名。”
“你直管大着胆子放手去做!现在私立医院的项目就差一步上市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呀!还有药品进出口,同样也是肥到不能再肥的生意!”
“只要把这两个项目做起来,抽离资产转移到国外,段怀疆就算是神仙也撑不起整个华夏的崩塌!”
“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回国,可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叔叔!”汪建陵打断了曹汌的话,用质疑的口吻问道:“有件事情我想知道。”
曹汌意外的顿住,随后凝重道:“你说说看。”
“额~”汪建陵艰难的开口道:“2008年汶县赈灾的时候……”
他还没问完,曹汌就寒声喝道:“你不用问了,无可奉告。建陵,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可是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这番话入耳,汪建陵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却跟他眼前看见的一切形成了最强烈的对比!
从露台上,他可以看见繁华的东江市灯光灿烂,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远处的霓虹更是将大半片夜空都映得熠熠生辉……
以前他看见这个景象的时候,还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一句,这份繁荣有他汪建陵的一份功劳!
可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唯一可以标榜的荣耀,也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要自己做下去……
都是泡影而已。
汪建陵忍不住哀求道:“叔叔!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听我这一回吧?无论要怎么斗,总不能拿整个华夏的命运做赌注呀!”
“我看你个龟儿子是吃错药了吧?”曹汌怒骂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老子了?”
“我看你跟你老汉一样,都是没卵蛋的玩意儿!”
“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由不得你乱搞……你敢乱搞的话……”
“建陵,可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叔侄感情!”
……
……
曹汌挂断电话已经很久了,汪建陵却依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僵硬着一动不动。
曾几何时,他以为信仰的只有金钱,但是当曹汌把整个华夏的命运当成儿戏的时候,汪建陵发现,原来自己深爱这片倾注了大半辈子心血的广袤土地……
吴小军看着僵直的汪建陵,有些不解的看了陈晋一眼。
陈晋叹了口气,轻笑着倒了杯茶,随后端起,甩手……直接泼在了汪建陵的脸上……
“呼~~~呼~~~”
汪建陵喘息得回过神来,双目血红的死死盯着陈晋!
“有什么想说的,说呗~”陈晋笑道:“眼神对我可没什么威胁。”
汪建陵浑身一颤,又是悻悻一笑,黯然道:“一直听说你很会玩弄人心,我还没太当回事,没想到啊,今天连我都被你给玩了!”
“那个老头,那个开奥迪的女人,都是你安排得吧?”
“我又不是神仙!”陈晋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安排点什么,但又怕露出马脚。”
“毕竟,要骗人的话……需要逻辑合理,需要恰如其分,需要毫无破绽,需要的因素太多了,很难的。”
“不过好在现实不需要逻辑,无论多么巧合的事情,只要一旦发生了,它就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