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拉了卡拉一把,法兰西丝自己站起来,欧唐纳则守在尸体旁边转圈,试着让自己不要沾到那家伙大腿持续喷出的血。显然他的股动脉已经破裂。健康人类的心脏就像一颗很有力的帮浦,而这家伙的心脏就像颗帮浦,正忙着把他的血打到整条街上。像他这种身材的男人,身亡前的血液大概有十五品脱之多,现在大多已经流出来了。
李奇大叫:“大卫,站到旁边去,让他的血流干。干嘛糟蹋你那双鞋?”
卡拉问:“这家伙是谁?”
法兰西丝说:“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脸被砸烂了。”
她说得没错,欧唐纳的指节环真不是盖的,那家伙看来好像被人用榔头和刀子攻击过。李奇远远绕过他的头部,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后拉,那一团血泊也变成雨滴形。李奇蹲在干燥的人行道上搜查那家伙的口袋。
完全没有东西。没有皮夹、没有身分证件,什么都没有。
只有汽车钥匙和汽车遥控器,都串在一个铁环上。
那家伙脸色惨白,而且渐渐开始变蓝,李奇摆了只指头在他颈部找脉搏,发现还有微微的不规则脉动,从他大腿流出的血开始冒泡,显示血液流出的同时,他的血管中也有大量气体进入。这是简单的物理学原理,也是真空状态被改变后的必然现象。
李奇说:“他快不行了。”
卡拉说:“大卫,真准啊。”
欧唐纳说:“我用左手耶,希望你们注意这点。”
“你不是右撇子吗?”
“我是朝右手那边跌倒的。”
李奇说:“厉害喔。”
“你听到什么?”
“我听到子弹滑进枪膛的声音。这跟演化有关,就像肉食性动物闻得到肉味。”
“所以你比较接近的是原始人而不是我们,这也是你的优势?”
“当然。”
“但谁会做这种事?杀人时枪膛里居然没子弹?”
为了让视角更完整,李奇退开,低头往前看。
他说:“我想我认得他。”
卡拉问:“你怎么认得出来?现在连他妈都认不出他了。”
李奇说:“他的西装,我想我之前看过。”
“在这里?”
“我不知道。某个地方吧,现在想不起来。”
“认真想想。”
欧唐纳说:“我没看过那套西装。”
法兰西丝说:“我也是。”
卡拉说:“我也一样,但不管怎样,这是好事,不是吗?在洛杉矶还没有人要杀我们,那表示我们一定逼近真相了。”
李奇把那家伙的枪和钥匙都丢给法兰西丝,然后把工地的一片围篱扳下来,用最快速度把那家伙丢过围篱缺口,这样才不会弄得到处是血,那家伙还有一点血渗流着。李奇拉着他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拖行,经过一堆堆高起的沙砾,拖到一道模板构成的沟渠旁边。沟渠大概有八呎深,底部铺着沙砾,在那些模板里灌进混凝土后,就成了地基。李奇把那家伙滚进去,他跌入八呎深的沟渠,砰一声重重落下,跌在地面的沙砾上,身体侧边着地。
李奇说:“找几把铲子来,我们得在他身上铺更多沙砾。”
卡拉说:“他死了吗?”
“谁鸟他?”
欧唐纳说:“我们该让他躺在地上,这样可以少铺点沙砾。”
李奇说:“你自愿做这件事?”
“我这套西装很贵,而且到目前为止,苦差事都是我干的。”
所以李奇耸耸肩,跳进沟里,踢一下那家伙,让他躺平在已经在沟里的沙砾上。然后又爬出来,欧唐纳拿了把铲子给他。他们俩一共铲了十次沙砾才把他完全盖住。法兰西丝找到一根消防水管,解开软管接上后,把水打开。她冲洗人行道,把血水都冲进排水沟。然后她等了一下,跟其他人一起出去,并把大家因为踩到工地沙土而留下的脚印也冲掉。李奇把那片工地围篱又扳回原形,转了一圈后再看看。不满意,但可以接受。他知道,只要够厉害的刑案鉴识小组都能识破他的手法,但短期内不会引人注意。暂时他们还算安全,至少有几小时空间,也许更久。也许工地开工后会直接把混凝土灌进模板,那家伙就成了另一个“失踪人口”。李奇心想:在拉斯维加斯这地方,他应该不是唯一“消失”在地基里的人。
他吐了口气。
他说:“好吧,现在我们真的可以休息了。”
他们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排成一列,继续并肩慢慢朝拉斯维加斯大道往回走,准备放松休息。但莱特在饭店大厅等他们——就一个在赌城工作的人来说,他的“扑克脸”实在很臭。显然他对某件事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