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长老也出来了。”舒真人遥遥叹了一句。
“我门人众多,比不得你一身轻松!”万长老忙忙碌碌地挨个检查她捞出的八个门人后才缓缓飞来,半是幽怨地呛了一句。
清一色的红底燕纹法衣,回燕宗之人无疑。姜珣暗下判断,再次疑惑起地下的变故,竟令此地的地头蛇都如此灰头土脸,看起来失了至少一半的人手。
“你这是作甚!还嫌这里不够乱引动紫阴河?地下那些东西可是——”万长老突然惊呼,看清罪魁祸首后则将矛头对准姜珣。
“我宗一个不懂事的后辈,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一头撞进来了。”舒真人抹了抹蝉鬓,向前移了一步挡在姜珣身前,问道,“你出来时
“越来越多了。”闻言万长老也收起了金丹威压,打量了姜珣一番后发出一声长叹,“那些东西似乎会愈来愈强,也不知疲倦,赵广和游鹤还在坚持,想走另一条路。”
“那赵广是什么来路?我看他心狠手辣,可不像是你们这的人。”舒真人插了一句。游鹤与赵广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看起来也是一丘之貉。
万长老顿了顿,才道:“我的好妹妹呀,他的纸人还不明显吗?咦,白水书院竟也来人了。真稀奇,我记得某个老头扬言要封院子呢!”
“书丹见过万长老,家师确实开启了守护大阵,此番也只有我这个在外闲逛的弟子得空前来一探。”
透过表面低头实则骄傲的碧眼书生,万长老看到了一个迂腐倔强的小老头,她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两个面无表情的小书童,倒也没与小辈计较。
“这是什么花?”
“万满青?”
万长老身后两个弟子小声提醒着自家真人其他的异常之处,惹来了一句怨怼。
“真当我看不见啊,我又没伤到眼睛!若不是要护着你们几个,我早就跑出来了。”
万长老突然指着姜珣身侧的淡紫兰花问道:“莫非这是姽姝兰?”
“听闻姽姝兰源自紫阴河,怪不得此地的紫阴河气息如此浓郁。”万长老无奈地白了一眼身后八个不成器的弟子,“若不是我护着,我看你们刚出虎口就要被带走魂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万长老有开始长篇大论的趋势,舒真人摇摇头,看了眼姜珣和沉默寡言的花重衿,叹了口气。
“万长老,教育弟子这事可往后稍稍,此地既出现了姽姝兰,意味着此地有大墓,主人应是一位女修,而不是我们先前推论的什么安山散人的乾道一流……”
姜珣暗中给花朗使了个眼色,冯师姐语焉不详,眼下两位金丹真人对地底的情况也只有哀叹,更令她好奇与惶恐此地的变故。凭着她抓取的只言片语,识海里自行架设出隔着厚重的土地下的大殿里破碎迷幻的场景。但姜珣实是无法想象出能令三位金丹修士仓皇出逃的难题险境。
与此同时,在姜珣的灵觉中,被同门师姐扶起的万满青似乎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但她只当是经过一遭生死,万满青的心境有了变化。
回到自身,短暂掌控紫阴河的力量带来的安全感渐渐消磨,姜珣只有一种天塌地陷的变故即将发生的预警。看了一圈不知何故微微颤动的原野,姜珣打定主意,日后若非事先探明内里情况绝不涉足险境。
花朗掩在琼花扇后小声述说着他躲在花重衿身后的见闻,千年前的修士遗府,手记,岛上遗民,密室,地底长廊,奇怪的傀儡……
奇怪的是,花朗每说一句,脚下的动静便响一分。
霎时间,众修飞天的飞天,带人的带人,只剩下姜珣牢牢地钉在地面上。一时不只是她引动了紫阴河还是紫阴河捉了姜珣。
舒真人手一扬在姜珣脚边撒了一把金豆,持一柄黄伞立在姜珣身侧,淡淡道:“收着点你的法术,此地不宜引动紫阴河之力。”
还不待舒真人向姜珣解释,姜珣便见一丈外溅了血的水洼突然震荡,那缕粘稠的血线融了开来,随即淡粉的水向下渗去,土层吞没了虬髯道人一行最后的印记。
而在地底走了一遭后的众修不拘修为,皆是神情凝重地看向姜珣身后。
姜珣若有所感,甫一回身,一辆朴素的油壁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两丈开外,并未套马,并未坐人。而众人视线汇聚之处则是一座小小的坟茔,周围的石砖饱经风霜似的开裂、崩碎、歪歪斜斜,坟前却立了一块完好的墨玉石碑,白字刻了“故友岱姬”四字,丹夏大字,笔走龙蛇。
“岱姬不是我们祖师吗?”一位红衣女修小声嘀咕道。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万长老,希冀能察言观色些许信息。
但金丹真人神色如常,气息平稳,不屑地瞥了众人一眼,纠正身后的小弟子:“是开宗祖师,你们背的训诫书就是她编写的。”
见八个小弟子齐齐一缩,万长老莞尔一笑,看向另两位金丹真人。
“据记载,这位祖师留下宗门构架和几样传承便去云游四方了,没想到竟已魂归故里高天。”
碧眼书生颇为奇怪地看了万长老一眼,想起了自家师父讥讽回燕宗只会攀关系贴金之事。
“众弟子听令,随我拜见祖师!”万长老大喝一声,对墨玉石碑行了一礼。
八位弟子和万满青虽掩饰得很好,但脸上的错愕和不解尽收入众人眼中。
姜珣转头,唤了声怔了半晌的舒真人。只见她似是长叹似是呜咽,看向万长老的目光惋惜,全无金丹真人的威严。
而姜珣脚下,那株姽姝兰淡紫色的花苞微微绽放,似要抬首开笑靥。
……
与地上的平静变化不同,地下一座大殿内拥拥挤挤地纸人和傀儡占满了每个角落,连法术灵光都穿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