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前世番外(六)

鉴于沈玉瑶和桑拧月这次受了大罪,老夫人便让崔嬷嬷拿了几件顶好的珠宝首饰出来,只当是安抚她们受惊的心了。当然,只给她们不给二夫人也不可能。

毕竟老夫人自诩是个一碗水端平的婆婆。虽说二夫人没遇险,全程都安安稳稳的,但人都不患寡而患不均。因为这点小小的事儿,再闹得婆媳间有了嫌隙,那非常不值当。

不说老夫人私下里也让崔嬷嬷准备了东西,准备稍后就送去给二夫人。只说

沈玉瑶可不是个善茬。

她啊,无理尚且搅三分,这次她自觉自己占着理,且还吃了大亏,那只母亲拿出赔偿她能愿意?

沈玉瑶是个得理不饶人且得寸进尺的性子,亲娘对她妥协了,大哥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能对得住她昨天遇的那番凶险。

就见这丫头就撒泼痴缠,硬是把昨天遇险的一部分原因归罪到大哥没有一直护持她们两个身上。然后理直气壮的要求大哥开库房,让她选几件好东西。

沈廷钧就这般似笑非笑的看着妹妹,看的沈玉瑶脸面险些挂不住。

不过,到底是当大哥的,不知道是当真宠溺妹妹,亦或者是库房里的东西他都不看在眼里,妹妹既索要了,他没有不应的道理,因而,沈廷钧逗了逗妹妹,随即也就应下了沈玉瑶的蛮横要求。

沈玉瑶可高兴了,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挽着桑拧月的胳膊,眉飞色舞的向她表功:“太好了,大哥库房里的好东西可太多太多了。嫂嫂咱们一会儿过去可得多挑拣些,不然让好东西在大哥库房里蒙尘,那多可惜。”

桑拧月没想到这小姑子这么仗义,这时候还能想其她。但说实在话,她做弟妹的,去大哥库房里挑东西算怎么回事儿?再来,她可没沈玉瑶蛮不讲理,真把昨天遇险的原因归罪在大哥身上。

桑拧月就忙摆手拒绝,“我就不去了,我稍后还得回房查看诚儿的功课……”

沈玉瑶却不依的晃着她的胳膊,“去么去么嫂嫂,难得能占大哥的便宜,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

就连老夫人都笑着劝桑拧月:“去吧,你大哥的私库中好东西多的是,他也没心思搭理,也不会在那上边多用心。那些好物件放着蒙尘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你和瑶儿一会儿过去尽可以多捡几件喜欢的出来,只当是替你大哥腾库房了。”

桑拧月闻言,想拒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忍不住看向大哥,结果就见大哥正好将视线扫过来。

他那副神情明明仍旧冷峻寡淡的厉害,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桑拧月总感觉他说话时,语气中多有暖色。

就听大哥不紧不慢道:“弟妹一块儿去吧,只当是陪瑶儿了。”

话至此桑拧月再说不得其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这件好事儿。

但她心底也打定了主意,回头就捡两件不太贵重的东西拿。不然,白占人便宜,她脸面上实在过不去。

因要去大哥库房“淘宝”,沈玉瑶生恐大哥之后再反悔,便迫不及待拉着桑拧月就出门。

诚儿自然是留给老夫人了,反正小家伙本就喜欢祖母,而老夫人刚起身如今精力正好,照看个小的倒是不费事。

老夫人冲她挥挥手,让她们姑嫂俩赶紧去。至于沈廷钧,则依旧坐在老夫人下首,将老夫人膝盖上的盖毯往上拉了拉。

事已至此,桑拧月也只能跟着沈玉瑶去了前院。

大哥的私库就在院子的西北角,占了好大一个三进院子,里边分门别类放置了许多东西,且每个房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沈玉瑶显然对这里很熟悉,进了这里后就目标明确的直冲其中一个院子去。她就像是老鼠进了粮仓,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喜之若狂。

片刻功夫都不到,就见沈玉瑶一手抱了一个八宝琉璃双面绣屏风,一手拢着一盒子各色宝石从房间中出来。

桑拧月以为她这就算完了,熟料,沈玉瑶看她站在外边无动于衷的模样,急的跳脚。“嫂嫂你做什么啊?快点进来选东西啊。”她那眼神更是赤果果的写着“机会难得,东西跟白捡的似的,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沈玉瑶眸中的急色直接把桑拧月逗笑了,索性也来了这里,总不能一直站在外边。桑拧月就轻笑着走上前,“好了,别叫了,这就来。”

因为这里每间房里放置的东西都不同,而桑拧月听下人说,其中有一个院子是专门存放书籍的,她就有些走不动了。

和沈玉瑶打了招呼后,桑拧月转身朝那间放置书籍的二进院子走去。沈玉瑶见状忍不住撇嘴,脚也忍不住跺了两下。

那些书本子有什么好?不当吃不当喝,还不能拿出去炫耀。

这里这么多珠玉宝石、珊瑚绫罗,更有许多从别的藩属国进贡来的贡品,又被陛下赐给了大哥……可以说,好东西都在这里,偏嫂嫂跟看不见似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些经笥木牍。

心里这么想,但沈玉瑶也清楚,人各有所好。就比如她,生平无大志,只想着吃喝玩乐,那她眼里看得见的东西,也多是这些面上光鲜的。

可三嫂和她又不一样。那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祖上出过的进士,甚至比她的年龄还多得多得多。她从小饱读诗书,听见有书本子,那自然是要挪不动脚了。

心里转过这些东西,沈玉瑶就火速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很快抱了一套成套的钧瓷莲行水云间的茶盏出来。

机会难得,放下这套茶盏,她又去寻觅其他好物……

一个时辰后,桑拧月手中抱着两件东西,满面红光的从二院中出来了。

反观沈玉瑶,她依旧忙碌个不停。而院子中间放置着沈玉瑶挑选好的东西的桌子上,早已经摆的满满当当。

其中珠宝绫罗这些不说,瓷器有两套,屏风两件,再有香炉、手炉、成套的首饰……

桑拧月一件件看过去,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她看看正狼狈的喝茶的沈玉瑶,轻声问:“你选这么多……能拿的完么?”

其实她更想说,这真的不过分么?

虽说是嫡亲的兄长,但你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零零碎碎算下来,这最起码有二三十件东西。你这怕不是搬空了半个房间吧?

桑拧月的所思所想都写在脸上,沈玉瑶看见了,就也有些心虚。

但是心虚着心虚着,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谁让大哥这里的好东西太多呢。我选了这件,又看上那件,那又不是我的错。”

感情这还是你大哥的错了?

沈廷钧摊上你这个妹妹,那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桑拧月的眼神一言难尽,沈玉瑶被看的脸热,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

她自然也看见了桑拧月手中抱着的卷轴和书本,忍不住撇嘴说:“嫂嫂你就选这两样啊?”

桑拧月闻言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两样东西,面上同样泛上心虚。她轻“嗯”了一声,脚步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

虽然,虽然她选的东西有些少,但是,价值不可估量,怕是能抵得上瑶儿选的这所有东西的一半的价值。

就这已经是她特意斟酌权衡后的结果了。

要知道,大哥书房中,还有许多价值更高的书籍。那些名人遗书连她们家的藏书楼中都没有。天知道她要用多大力气,才能不把那所有书籍都抱走。

再有,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大哥也收集了好多好多。有许多都是前朝大师的绝命之作,甚至时间更远些的也不是没有。

就真的,要怪就怪大哥这里的好东西太多了,不然,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厚颜无耻的,选了这么两样啊。

可这已经是其中,最最不起眼的东西了……

桑拧月泪目,决定等沈廷澜回来后,得和沈廷澜好好商量商量。看之后能不能透过沈廷澜,从大哥这里借些他珍藏的书籍来看。

她只看,好吧,顶多就偷偷誊抄一下,但她保证不会弄坏了东西,不坏让大哥心疼。

又提及手中的卷轴,这卷轴自然是一副画卷。同样价值很高,且是桑父久寻不到的一位宫廷画师醉酒之下所做。

当时桑父还在世时,就曾说,这东西太贵重,怕是要被帝王带到陵寝里去了。却哪里能想到,这东西竟是几经周转,最后到了沈廷钧手里。

桑拧月厚着脸皮拿了这副画,一来自然是想慰藉父亲亡灵;二来,这是父亲心心念念的东西,又何尝不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东西?

许是从小受父亲教养长大,又或者是受家风影响所致,桑拧月在很多地方,就是个典型的文人。

文人哪里有不喜欢收藏的?文人看见了寻觅良久的东西,哪里会不想着占为己有的?

她就将这件东西占为己有了,且打从心底里决定,之后不管大哥如何暗示她,她也是断然不会将这卷轴还回去的。

姑嫂两人都选到了心头宝,就都面色红扑扑的抱着东西回了老夫人的鹤延堂。

这时候,午膳时间都过了。

也好在,今天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桑拧月,早膳都用的早,是以这时候他们还不太饿,午膳也就还没开始用。

见到两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老夫人忍不住打趣说:“你们俩个啊,可是快把你们大哥的库房搬空了吧?”

老夫人笑的两人脸红,桑拧月抿着唇,侧过首,眸光亮晶晶,嘴巴也忍不住翘啊翘。

虽然老夫人的打趣让人很难为情,但,但她拿走了大哥的心爱之物,她也心虚。

与桑拧月的心虚相比,沈玉瑶可就理直气壮多了。

就听她说:“我才选了几件东西,哪里就至于把大哥的库房搬空了?大哥库房里塞得满满当当,许多都积了好厚一层灰尘。我这是帮大哥清理他看不上的东西呢,大哥该谢我才是。”

老夫人点着她,“就你脸皮厚。贪了你大哥二三十件东西,你也不嫌来回跑腾的累脚。”

“那肯定不累啊。事实上,要不是三嫂寻我来了,我还想再拿些东西呢。”

鉴于沈玉瑶拿的东西实在太多,在屋里实在太占地方,丫鬟们便先放在外边了。反倒是桑拧月,因为拿的东西少,那书籍和卷轴她又太钟爱,所以便一直攥在掌心中。

这情景老夫人看见了,沈廷钧自然也注意到了。

老夫人就说桑拧月:“你啊,也不选点珠玉首饰过来,你大哥库房里,那些珠宝的成色可都是上上等。”

桑拧月只笑:“孩儿还是更喜欢书。”

沈廷钧陡然开口:“选了什么书,什么画?”

桑拧月看向大哥,其实并不想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她担心她拿走了大哥的心头好,大哥会开口问她把东西要回去。

但是再想想,大哥堂堂一个侯爷,既然允诺她去拿东西了,那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桑拧月就忐忑的说出了书籍和卷轴的名字,然后静等大哥表脸。

沈廷钧自然不会表脸,但眉梢却忍不住微挑一下,面上也出现赞许的意味,似乎在说她眼光好。

桑拧月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大哥当真没想将东西要回去,面上的喜色就更浓了。

她说:“这次贪了大哥的好东西,回头我也给大哥送基本书籍和画卷来。那都是我嫁妆中的东西,不比大哥这些差的。我既贪了大哥的东西,也回馈大哥一二以作报答。”

沈廷钧没说应,也没说不应。但他“嗯”了一声,想来是赞同她的提议的。

桑拧月陡然有种“还了债”的感觉,心中更加踏实了,面上的神色也愈发欢喜了。

只沈廷钧又陡然开口,“既是弟妹的嫁妆,我自然不好贸然拿取,便只看上两天就好。只弟妹拿走的书籍和画卷……”

桑拧月心一提,声音微哽的说:“怎,怎么了?”

沈廷钧陡然轻笑出声,“弟妹担心,既送出去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再要回。只明辉真人作的这本《春山记》还有前记与后续,松山先生也还有几幅宫廷画存世。我是想问,其余弟妹可想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