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倾衍走到了房间里面,坐在了那面昏黄破旧的铜镜之前。
伸手抚上了自己面上的那块黑疤。
黑疤还坑坑洼洼的有许多小洞,轻轻摸上去,更是能感觉到有些活物在那些黑疤之下蠕动。
刚刚她体内之中的智能药库辨别出长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是一种名叫炼尸蛊的蛊毒,纪倾衍心中已经是有了几分明了了。
只是这炼尸蛊的解药十分罕见,据说,在这天下,一百颗炼尸蛊现世之后才得以会头一颗解药出现。
这么罕见并且昂贵的蛊毒竟然会被用到她身上。
很好。
纪亲王纪风的仇,她脸上的疤,这新仇旧账,也是时候一下子算清楚了。
没有进药库中查阅有关炼尸蛊的解药的信息,纪倾衍只是倚窗坐在房中,望着大门处,静静的看着,直到李嬷嬷带着一群人走到了她面前轻声唤了她一声小姐,她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看了李嬷嬷一眼,自然也没有将她身后的那两个丫鬟脸上的嘲讽不屑的表情放过。
“二小姐,夫人派我们两个过来取衣服的,李嬷嬷说衣服已经洗好了,还请二小姐拿给我们。”
纪倾衍审视着这两个丫鬟的目光淡淡的,但是只是在着平淡如水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便有一个年纪稍小的丫鬟沉不住气了,她抬头看了纪倾衍,语气冲撞的问了一句。
叫纪倾衍给她拿衣服?
纪倾衍笑了一下,从房中缓步走了出去,不徐不疾的走到了那丫鬟面前,伸手,将那丫鬟的下颚轻轻的抬起,迫使她的目光不得不与自己重合。
温温一笑,纪倾衍淡淡道:“你刚刚说什么?”
“二小姐,奴婢刚刚的声音并不小,二小姐若是不聋,应该听到的。”
那丫鬟厌恶的想要别开脑袋不看纪倾衍,却无奈下巴已经死死的被纪倾衍的两只手指给扣住了。
稍微一动,纪倾衍的手指便刺破了她脖颈之上稚嫩的皮肤,毫不留情的掐了进去。
“这张嘴还真是毒辣呢。”
纪倾衍摇头一笑,手上捏着的力度加大了一点。
对,只是加大了一点。
如今她所用的力气只有上一世杀人的三分之一,但是手中的丫鬟显然是已经受不住了,面色青白嘴唇发紫,看那样子也离死不远了。
果然,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经不住折腾,纪倾衍觉得无趣,却不会放手。
因为从来没有谁冒犯了她还能活下去的。
天王老子都不行,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小丫鬟。
“二小姐,春荷愚钝冒犯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放了春荷。”
见到那名叫春荷的丫鬟几乎要死在纪倾衍的两根手指之下,站在一边白了脸颊的年长的丫鬟也沉不住气了,立刻上前来跪在了纪倾衍面前,“二小姐恕罪,奴婢求二小姐放过春荷。”
“放过她?我问什么要放过她?”
纪倾衍依旧是笑着的,笑容款款的脸上多的是亲和之色。
但是只有细看才会发现,她那双深沉似海的双眸之中,寒冰凌冽,杀气早已翻涌了起来。
“二小姐,奴婢与春荷乃是大夫人的人,只有大夫人才有资格教训——呃!”跪在地上的丫鬟咄咄逼人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纪倾衍脚下飞出的一颗石子遏在了喉咙。
然后,她松了手指,见着手中的春荷瘫倒在地大声呼吸,缓缓笑了一下,两根手指轻拈了一下,看着李嬷嬷,吩咐道:“既然她两是来拿衣服的,去,将她两带去,将那一堆衣服好好收走。”
纪倾衍的一声吩咐,李嬷嬷忙的照办。
当那两个丫鬟被带到了那一堆恶臭的衣物前面的时候,刚刚缓过来的情绪又激荡了起来,只是因为有了之前那一茬,她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在纪倾衍面前说一个“不”字了。
纪倾衍坐在不远处的回廊之上,端着一杯热茶看着伫在那里不动的两人,幽幽的问了一句:“怎么,两位不是来拿衣服的么?衣服就在二位前面,二位不准备拿走?
还是准备要我送二位离开呀?”
后面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纪倾衍一直手拈起了茶杯的盖子,轻轻的在杯口拨了两下,再道,“只怕到时候我送二位离开的时候,就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话末伴着一声轻笑,叫春荷夏兰二人浑身一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将那一堆和着屎尿的衣服往自己怀中揽着。
大抵是因为太臭了,两人抱着衣服跌跌撞撞的离开的时候都还在干呕。
望着春荷与夏兰离开的背影,李嬷嬷的视线之中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家小姐终于不是那种被人捏在手中随意玩弄的性子了。
忧的却是她担心纪倾衍这次得罪了赵杨花,以后夫人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
毕竟自家夫人性子恬静与世无争了一辈子。
纪倾衍看了一眼李嬷嬷,抹唇不屑的笑了一下。
李嬷嬷担心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素来清楚,别人的人生该怎么过跟自己无关,什么样的人会收什么样的压迫,她也管不了。
只是这个纪府,这个曾经属于纪风的地位,那些负她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想了想,不想再跟李嬷嬷说什么,纪倾衍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还没走到房中,她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两道低沉的说话声。
听起来,像是卢连翘从房间里出来了。
“前面怎么样了?”
卢连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纪倾衍的身子刚好掩入了房门之后的暗影之中。
“哎,听那些人说,宁王与大小姐在一起了,大小姐还怀孕了,前面看门的刘贵说自己跟小姐有染,被小姐给杀了。”李嬷嬷的声音压得十分的低,似乎是害怕给纪倾衍听见了。
只是她不知道,房门后面的纪倾衍已经将她话语之中的所有情绪都分析得一清二楚了。
“既然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也无权过问,李嬷嬷,我累了,就不用午膳了。”卢连翘说完这番话扶额往屋里走的时候,目光不浅不淡的瞟到了纪倾衍的房门。
黑暗之中的纪倾衍看到了那双眼睛,比她的眼睛更加黑沉。
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