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琴折家进行了夏菜的搬家工作。似乎从一大早就来了好几个青年团的壮丁,动手交换着春菜和夏菜房中的家具,嘈杂的声音就连静马的房间都听得见。前往庭院探视状况,只见夏菜依依不舍地站在那里,看着忙碌往返于主屋和小社之间的壮丁们。
这几天夏菜一直闷闷不乐。可以想像她对今后要一个入睡在小社有多么不安,更何况,事件发生才没几天。
“夏菜,面对从今以后的日子,你没问题吧?”
静马把手放在她肩上这么问时,夏菜先是露出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换上笑容。
“没问题的。身为下一任须轻大人,我得好好振作才行。”
声音虽然听来柔弱,但她却清楚而坚定地这么说着。从一出生就被铺设好人生轨道的春菜虽然也很辛苦,但被迫接受和过去完全不同道路的夏菜,或许正因为经历过另一种生存之道,所以更加显得令人同情不已。看着她,静马不禁联想起两个月前才因双亲被杀,导致人生急转直下的自己。夏菜唯一的救赎,大概就是身边还有兄长和生等其他众多家人的陪伴吧……“你怎么啦?”
看见静马无语沉思的模样,夏菜疑惑地反过来关心他。
“不,没什么啦。只是觉得夏菜真勇敢,毕竟你才十五岁而已,不是吗?”
“我才不勇敢呢。但是为了村子和春菜,我也只能去做了。”
站在眼前的少女,已经不再是三天前初次见面时那个畏怯的她。或许修行才刚要开始,但她已经是个称职的须轻了。
“夏菜真的很勇敢呢。本来我提议暂时去小社陪她过夜,她却说那样子是成不了须轻大人的,很干脆地拒绝了我喔。像我,连自己睡在主屋都觉得害怕。不过本来我就是最怕寂寞的一个啦。”
秋菜可爱地吐吐舌头,像是要激励夏菜似的赞美她。
“你想,春菜可是从上中学后就一直一个人耶。如果只有我接受你的好意,怎么对得起天上的春菜呢!”
“对啊。秋菜也要振作一点喔,不能再因为觉得可怕,就整晚开着广播睡觉啰!”
这么说着的,是一旁的和生。
“什么嘛,连哥哥都这样说!跟哥哥你又没关系!”
鼓着腮帮子的秋菜轻轻踢了一下哥哥的小腿。看着兄妹这样打闹,感觉他们似乎也从事件的打击中稍微振作了,静马不禁感到些许欣慰。
不过这令人莞尔的光景,也在达紘走过来说了一句话后便乍然破灭了。
“还抓不到凶手吗?本来希望能在夏菜开始修行前看到事情水落石出的啊。”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很严峻。静马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嗫嚅时,“真的很抱歉,不过搜查正在顺利进展之中。”
不知何时来到静马背后的美影如此回答着。原来达紘说这句话并不是针对静马,而是对着站在背后的美影说的。
“就算你说顺利,那又如何呢?难道就不能像在龙之渊时那样,用千里眼迅速解决这件事吗?”
“看来您似乎有点误解了,我并未拥有千里眼的能力。我是个侦探。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能够看见的东西,不到该被看见的时候,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凶手行事非常谨慎,就这点看来,光是能推敲出凶手在这宅邸中,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美影也不甘示弱地回应。这两天她几乎毫无休息地在村中四处问话、解读文献,也每天到现场勘察,静马对这些都知道得很清楚,也因此对达紘的责难深感不平。
同时,因为不想让孩子们听到这些,静马便带着夏菜她们到稍远处。当他回来时,除了达紘之外,美菜子和昌紘也聚集过来了。
“姊夫,我就跟你说这小丫头不可靠。还是快点请她回去吧!”
一旁用高亢声音插嘴的是美菜子。不知是否因在场的外人众多,美菜子穿着一身比平常更加华丽的衣服,连首饰都戴上了。“反正一定是冒牌货啦!”
她在嘴里不停念叨着,扬起下巴睥睨着美影。
“话虽如此,警方的进展也没好到哪里去。御陵小姐,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就算事情办不好,我也不会马上赶你走的。”
“多谢您。这是我和凶手的一场角力,只要我稍微有点动静,凶手就马上悠悠哉哉地躲进安全地带去;为了不让凶手就此高枕无忧,我必须持续捜查下去。”
“但请你记住一点,我可没有太大的耐心。”
达紘依然一脸严峻地提醒美影。
“我明白……话说昨天,我从村民那里听说,村子有可能开发成度假村是吗?”
静马想起那些村民对美影提及此事时的痛苦表情。根据谣言,一个将村子南部的山头铲平,建设成主题乐园加高尔夫球场、高级饭店及别墅等组成的巨大复合式度假村的计画正在进行,为了这计画,东京的大型企业似乎已经来勘察好几次了。他们虽然没有具体提出谁的名字,但也暗示开发计画和琴折家的人有关。大难即将降临之际,还做出这种破坏神圣山头的事,令村民们里口同声地感慨:“要是须轻大人身体无恙就好了……”
“是登做的好事吧。我也听到风声了。那家伙心地是不坏,就是想要掌权,大概是分家簪婿的身分,让他觉得自己没地位吧。就在几年前,他不是也说出想出马竞选村长的话吗?亏我还那样严厉告诫他,琴折家的人不可直接干预村中政治。他要是再这么不知分际,我也会有我的考量。”
登是美菜子的夫婿,有着一副不起眼的面貌;他的脸上戴着黑框眼镜,一头三七分的发型,总是穿着深灰色西装,看起来就像个死板的上班族。虽然不比昌紘,但这位登先生的存在感也导很稀薄的。大概因为外表实在是太普通了,教人想不到他竟怀有这般野心,甚至秘密计画夺取太家当家的地位,静马不由得大吃一惊。
“爸,你说得太过分了啦!登姨丈也是为了村子还有琴折家好嘛。只要你愿意跟他开诚布公谈、彼此一定能互相理解的。”
昌紘淡淡地安抚父亲。不管是性格和立场,他都很常扮演这个角色吧,看他的语气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看看美菜子,毕竟是自己丈夫做出的事,她也只好收起方才的气焰,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背转过身。
然而,达紘还是不满地摇着头。
“是这样吗?或许他只是想抢在本家反应过来之前行动而已。不过,琴折家的事可不只有本家说了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意思是,只要能获得须轻大人的同意,计画就能顺利进展吗?即使现状不可能,日后也有希望?”
美影从旁插口。听到这句话,美菜子像是大吃一惊似地转过脸来,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瞪视着她。这也是可想而知的吧,因为美影的话,等于直指登就是杀人凶手。她之所以这样说,想必是为了回敬刚才美菜子的敌意。
“你想说什么?难不成……春菜确实喜爱山林和大自然,绝对不会答应那种开发度假村的计画。可是关于这点,夏菜也是一样,她不可能答应这种乱来的计画。再说,只要我还活着,无论须轻大人怎么说,我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虽然登那家伙的想法不是全然错误,但不适合用在这个村子上。说到底,须轻大人本该是守护村子免于灾厄的神圣存在,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利用她来任意妄为。”
达紘激动得声音都大了起来,连正在搬运行李的壮丁们都停下脚步望向这边。达紘本人似乎也感觉不妥,以严厉的声音做出结论:
“在这里继续谈这件事只是让家丑外扬,无济于事。不过这件事终归是要解决的,美菜子,你回去跟登说清楚。”
说完后,达紘便怒气冲冲地转身走回主屋。过了一会儿,美菜子和昌紘也各自走了回去。
“你该不会就是知道事情会这样演变,才故意提起度假村那件事的吧?”
静马在美影耳边低声这么问,美影只说:“这也是工作。”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的下午。
“今天我要在房间整理情报,不需要助手,你可以休息一下。”
美影无所谓地这么说着,就这样忽然放了静马一天假。因为事出突然,静马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先是在房里打滚了一阵子,不过马上就腻了,再看看外头天气很好,决定到庭院里走走,于是便前往主屋后门必须换穿鞋子的那座庭院。
庭院里冷冷清清,没其他人在。从山上吹落的冷风拂动着庭院里的树木,也在水面掀起几许涟漪,形成静与微动的组合。眼前的风雅景色,几乎可媲美京都的著名寺院,不同的是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因此静马可以一人独占眼前美景。虽然在龙之首眺望风景也很有意趣,不过在这种多事之际,还得以欣赏如此的景色,则更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要是没有发生那起事件的话,就更无可挑剔了……静马唯一的不满,就只有每次当御社映入眼帘时,会被拉回现实这一点。
不过,最早住进这宅邸时,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单独在庭院里散步。过了一个星期的现在,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出于知道自己至少不会被突然赶出去的安心感,静马的行动也大胆了起来。
当静马循逆时针方向沿着池畔小径散步时,他在中途看见了一条通往山中的岔路。相对于铺着漂亮砂砾的池边小径,那条岔路不但很窄,而且地面土壤外露,不过还看得出人工除草的痕迹,可知并不是山路的一部分,而是经过整修的庭院小径。若继续沿着砂砾小径走,可通往御社后方,但静马并不想因为靠近御社而遭怀疑,所以便选择走上岔路。
岔路和平坦的庭院小径不同,是条左弯右拐的上坡道。周围没有经过修剪的庭木,遮在头顶的是和山里一样的树。因为换穿的鞋子不合脚,所以静马走起来很辛苦。
正当静马开始怀疑这该不会只是一条普通山路时,道旁出现了一组石灯笼。那是一对在石灯罩前端有着龙形装饰的奇怪灯笼。它们看起来是很旧的东西了,整体形状在风吹雨打下变得无棱无角,上面还长满了青苔。点火部分的“火袋”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来已经不具备灯笼实际的作用了。
由灯笼所在的场所再往前,出现一道类似山寺参道,由横木铺成的上坡阶梯,更前方则是一处老旧的神社。
看来这就是先前岩仓提过的古社了。它的大小和小社差不多,里面顶多能分成两个房间吧。高架式的简朴大鸟造风格,有着切妻式屋顶的正面入口是一道木制阶梯。看样子,它并不像御社那样住居兼用,反而更接近一间小型的神社。
入口处双开式的格子门闩上着大大的锁。相较于陈旧且满布伤痕的门扉,锁头就显得新多了。从细密的格子空隙间望进去,里面是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道路到这里就是尽头了,可见那条岔路是专门通往这座古社的参道。这么说来,须轻传说源头的那处温泉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了。静马虽然感到兴趣,但也不敢贸然探索须轻的圣地,否则事后被追究可就不得了了。
正当静马无奈放弃,想要转身离开时,他从树丛的缝隙间,看到远远的山坡下,有个人影正从下方沿着山道爬上来。仓促之间,他只好闪身躲进身旁的巨树后方;只是,等到躲好之后他才发现,要是在这个状态下被撞见,只怕会让人更起疑心,可是这时脚步声已经来到石灯笼附近,想出去也来不及了。
静马一边祈祷着别被发现,一边从巨树的阴影中窥看,来的人原来是菜穗。她站在石灯笼前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侧身蹲在其中一座灯笼后方。看不出她在那里做些什么;仅仅十几秒后,她又很快地起身,就这样沿着来时的山路小跑步离开了。
那比自己更可疑的举止令静马目瞪口呆,不过他仍然很快地冲下去,检视菜穗蹲下处的灯笼,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美影身边之后,静马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没想到你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呢。”
美影用一副很意外的语气,几近挖苦地大肆称赞静马。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美影马上将扇子收进怀里站了起来。静马的脚后跟起了轻微的水泡,说实话,再走一次那条山路,对他而言实在是酷刑,但是见习助手可没有拒绝的权利。
“根本没必要特地换穿鞋啊。”
静马正朝主屋走去时,听见身后的美影丢过来这么一句话。原来只要绕到庭院四周的篱笆外侧,即使不换鞋也可以上山,禁止穿外出鞋踏人的就只有庭院而已。
“那我磨出的水泡到底算什么啊……”
静马不禁抱怨着。
“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有走进庭院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办法啰。”
美影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这种时候只会教人听了满肚子火。不过美影才没把静马脆弱的情感放在眼里,踏着大步率先走出了篱笆外。
“我知道那地方唷,前天就去附近绕过了。”
美影透明清澈的声音,乘着风飘到静马耳畔。
“什么嘛,你已经去过啦!美影也是想转换心情,所以才去那边散步的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身为侦探,到那屋子周遭去调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有了新发现呢……”
静马说话的语气不禁显得有点沮丧。不过美影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只见她跟着又补上了这么一句:
“只有静马不知道那边的事吧。别说警察了,连我父亲都在散步时知道那个地方了啊。”
“这样啊……”静马这下更沮丧了。
虽然第一次去时花了二、三十分钟,不过再次前往时因为已经记得路,所以静马大概只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石灯笼所在之处。美影指着右边的灯笼说:
“菜穗小姐就是蹲在遭个灯笼旁的,是吗?”
静马一点头,她就像菜穗一样绕进灯笼后方蹲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观察了好一会儿。
“只有一处的颜色不一致,渐层反过来了呢。”
低声这么说后,美影伸手触摸脚石和台石之间的空隙。当她触摸之后,台石的一部分应声脱落,灯笼内侧现出了十五公分立方的一个空间。
“原来这里有个暗门啊?”
“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关,似乎只是单纯因为年久失修坏掉造成的。不过从表面脏污较少。这点看来,它确实是被什么人当作藏东西的地方使用着没错,只是这里面现在是空的。”
“那么,菜穗是把什么东西藏在这里了吗?”
“就算她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可以想见的是,那只是暂时性的藏放。当然可能是和事件有关的东西,不过也可能是与事件无关,但她担心因此而受怀疑的东西。又或是别人藏在这里的东西,菜穗来此拦截或是回收。如果是拦截的话,他们双方的立场便是对立的,如果是回收的话,那就是私相授受。”
“不管怎么说,菜穗一定都和事件有某种程度的关连性。之前她自己说过不会隐瞒任何事,会平等对待你的不是吗,何不去质问她看看?”
然而美影却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只见她站起身对静马说:
“我会找时间问她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聪明的做法是继续观察,说不定她还会来这里藏什么东西。”
也就是采取佯装不知情的方针吧。接着,不知为何美影站在菜穗的立场,像是为她辩解似地说着:
“再者,为了她的名誉,我把话先说在前头,所谓的平等,只是在彼此的主观之下拉出的界线罢了,因此,我和她对‘平等’的看法要是不一样,你也不用太惊讶。”
“从敌对之心萌生友谊了吗?不过……如果在这监视的话,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或许可以试试看。只不过,如果今天你看到的只是菜穗在此暂时的藏匿,监视恐怕也是徒劳无功。而如果是她从这里回收了什么,也很难说他们下次还会不会使用这里。唯一有可能的只有她从这里拦截了什么,而被拦截的人根本没发现,以为东西还在这里的情形下,才有可能再来。”
“还真是低到会让人昏昏欲睡的机率哪!”静马叹了一口气。
“不过刑警对这种徒劳倒是不厌其烦的唷。他们相信能从许多无用的小事中,累积出掌握真实的关键,因此他们总会使用这样的办案手法。”
“你竟然会称赞他们,真难得。”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美影的逆鳞,只见她用前所未见的严厉眼光瞪着静马说:
“你别忘了,父亲大人也曾是一位刑警。正因为他在背后为母亲做她做不到的事,母亲才得以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想栗看穿真理,需要蒐集大量情报资料;在那当中找出的不合理,就会是解决事件的关键噢。就算我一个人能处理庞大的情报量,但光靠自己想蒐集到如此庞大的情报,还是有物理上的极限在。”
“换句话说,你是要我这个助手去监视对吧?”
“我可没强迫你做什么唷。毕竟你只是个临时的见习助手,而且至今尚未洗脱罪嫌,要是让你潜入这种地方却被发现,恐怕马上就会被逮捕了吧!”
从她的语气中,静马实在无法分辨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到时候你不会替我作证吗?”
“那些人也不是完全的信任我啊,我不认为他们会全盘接受我说的话。”
也就是说,万一出事,她是不会积极去为静马争取些什么的……“那还是算了。”
静马放弃地说。
“放弃是对的。我们回去吧。”
令人又爱又恨的脸上看不出情感变化,美影拍拍裤子上的污垢,转身往回走。
当天晚上,静马躲进了那棵巨大的杉树后方。美影那番话让他心里产生了疙瘩。虽然正如她所说,就算埋伏在此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可是,还是有可能发生些什么,搞不好菜穗会再来这里放置些什么东西也说不定……静马完全是赌一口气。
(虽然不至于期望能为美影做出什么贡献,但至少希望她知道我是个有用的人。
即使穿着羽绒外套、蜷缩着身子,还是冷得不得了。有什么冰冷的物体滴滴答答地落在脸上,静马起初以为是雨,但从接触肌肤的触感,很快就发现那不是雨滴。用手抹下来一看,是雪。
下初雪了……竟然在这种时候。
冰冷的雪令静马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要是来这里的是杀人凶手,自己一旦被发现,可能就会当场被杀掉吧。就算想逃,对环境的熟悉度当然也比不过对方。在这种山路上,应该马上就会被追上吧!
打了一个冷颤,静马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自己明明是打算随着初雪而死的,现在却不由得害怕起来。其实静马倒也不是想推翻自杀的念头,只是不想死在这样的状况下;至少死的时间、死的方式,总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吧!
雪下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停了。一直目不转睛监视着的静马身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寒气隔着外套不断渗进来。
“冻死”这个字眼闪进静马脑内。
比起被凶手惨杀或许好一点。只是,那样能死得多轻松?记得三年前因为夏季感冒而住院时,发高烧带来的头痛和身体的沉重感,实在是痛苦得教人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还是会像电视上演的雪山场景,逐渐睡去之后,什么痛苦都没有的死去?
不试试看是不会知道的,试了就算后悔也于事无补。姜就干脆彻底地死去,这是很重要的。尽管连自己都觉得要求过多,可是至少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就允许自己任性一下吧。
坚持了四个小时之后,结果谁都没再到石灯笼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