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归欣赏,赏完了还得写作业。
这可苦了廖梓格,“没学过”的内容,这怎么写?
她看了一下各科的作业,除语文和英语外,其余学科均涉及到了被她“遗失”的知识。
现学现做也不是不可以,但以她现在蜗牛一样的效率,等作业写完,整个晚上就过去了,显然得不偿失。
廖梓格看了一眼挂在书架上的小怀表,直接翻开了练习册的答案。
经过一天及不走心的学习,她已经大致了解了四中的学习进度。
大部分学科在高二学年结束时就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课程,其余的现在也都在收尾阶段,这周之内就能完成。
而聂铃兰早上让她领的这些练习册,正是用于即将开始的一轮复习。
她机械性地抄了一会儿,就逐渐丧失耐心,字迹越发潦草。
抄着抄着,又慢慢生出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似曾经的她也如眼下一般,在这柔和的台灯下,对着答案往练习册随意勾画。
她努力回味了一下,仅管记忆依旧迷濛而模糊,但那胸有成竹的感觉却真实得动人。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境遇早已大相径庭,她不得不睁眼面对糟糕的现实,
廖梓格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
忙活了老半天作业才写了一半,倒是搁在一旁的手机亮了又亮。
她拿起来一看,就被一连串的好友申请惊到了。
同学?这个时候……她瞥了眼时间——晚修还没有结束,甚至不是课间。
“哪来的闲情逸致呢……”
答案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久了让人心生倦意,廖梓格索性通过了好友申请。
对面很快就发来一张图片,没等她看个清楚,又被对方突然撤回。
廖梓格默默删掉了输入框里打了一半的话,改发了一个问号。
【格物致知:?】
【你走吧我不追了:靓女,交个朋友呗】
【格物致知:不好意思,您是?】
【你走吧我不追了:五班,李鸣扬,他们都叫我扬哥。】
【你走吧我不追了:靓女,我们上午见过,你不记得啦】
廖梓格:“……”
别提上午,没有上午!
“你不记得啦”五个大字,就跟它花里胡俏的字体一样,异常扎眼。
就不该多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哪怕它是如此来之不易。
她用了大半天才抛之脑后的社死经历,被这货一提,又开始一遍一遍地攻击她的脑子。
廖梓格黑着脸把人拖进黑名单,结果不出两秒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离开°:靓女,怎么把我拉黑了?野喔】
【格物致知:?你是?】
【离开°:这我小号】
【离开°:[妹想到吧.jpg]】
廖梓格:“……”
好家伙,搁这狡兔三窟呢。
她二话不说,再次将人扔进了黑名单,这还不算完,以防万一,又将刚才通过的那些人通通拉黑。
鼓捣完这些,她想了想,连同添加好友的验证方式都一并改为“需要回答问题并由我确认”。
这下子,她的列表里总不会再有奇奇怪怪的人了吧?
【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廖梓格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到地上。
草了,她心里暗骂,阴魂不散了还?!
【reserved:你好呀。】
【格物致知:要是实在闲得慌呢,你可以数一下自己有几根**毛。】
她话刚发出去,就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撤了回来,但对方显然已经看到了。
状态显示栏里那“正在输入中”忽地一灭,随即像抽风一样闪烁不停。
好一会,就蹦出来几个字。
【reserved:你好?我是许钦杰?】
看样子受惊不小,好好一陈述句都成了自我怀疑。
【格物致知:廖梓格。】
【格物致知:不好意思,刚才正在给别人回消息。】
【reserved:[嗐.jpg]】
【reserved:我加了你好友,你一直没通过,刚才群里@你,你也没反应,我就猜你肯定没看到。】
廖梓格打开群聊,@她的提示没有弹出来,她正往上翻呢,就看到许钦杰接下来的话。
【reserved: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后天摸底考。】
她指尖一滞,什么玩意儿?
屏幕滑动停止,恰好停在了管理员@她的那条消息。
两条考试通知交相辉映。
这消息无异于在她本就不太利索的脑子上又“梆梆”砸了两拳,砸得她头晕目眩神情恍惚,连看答案上的小字都有了重影。
她、她不能呼吸了!
廖梓格连书带答案一卷扫到一边,烦躁地抓抓脑袋。
还写个屁的作业!她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今生遭此大劫?!
【reserved:嘿嘿,刚才考试分班表出来了。】
【reserved:[图片]】
【reserved:我们考试分班一般是按上次成绩来排的,我估计学校看你中途转来,所以就排在最后了。】
廖梓格:“……”
她整个人咕嘟咕嘟冒了一会黑气,才重新捡起练习册。
再怎么说也是总复习用的,总归聊胜于无,她思考片刻,又在曾经的班群里扒拉了一些复习资料和卷子打印出来,准备临阵磨枪。
可那毕竟是三年的知识,她出院以后紧赶慢赶才勉强学完高一的课本。这会临时抱佛腿,别说一天了,一个星期都不够。
许是她这番处境实在是倒霉,叫老天都看不下眼,到了周四晚上,竟四处狂风大作,风雨交加,台风“潘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登陆。
瓢泼大雨衬着她这不甚愉悦的心情倒是应景得很。
廖梓格周五起了个大早,本想赶在新一轮|暴雨落下之前赶到学校,谁知刚踏进校门,豆大的水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还好高三楼离得不远,才没让身上被飘逸的雨打湿太多。
她站在屋檐下拎着伞,看伞面的雨顺着伞骨流向伞尖,最后又滴在地上。
尊中很大。
在那些朦胧的记忆里,她总是要走上一段不短的缓坡才能到达课室,等到了地方,鞋袜也湿得差不多了。
可没办法,粤省的夏季就是这样,一半暴雨一半暴晒。
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她还是更喜欢雨天,曾经好像有人就这样吐槽过她,“……这个太阳,螨虫都晒不死能给你晒死?”
之后呢?
她好像说了什么话,引得周围一片哄笑。
又有人接道:“没听到让你拉窗帘吗?快别把人家班花晒黑了!”
再之后呢?
就想不起来了。
廖梓格抖干净伞上的水,开始寻找自己的考场。
找了一圈,从一楼找到五楼,又从五楼找下来,才在一旁紧挨着高三楼的一排小平房找着她的58号试室。
她找考场用了不少时间,但里头却只有零星几人。
暴雨的声音听着有些烦闷,让她有了一些困顿睡意。
现在再看书也没什么意义,她索性埋头一趴,用一双手臂将自己从空旷考场隔离出来,直到考试的预备铃把她从放空的状态拉回来。
上午考语文。
她如今的答题速度比普高平均水平还要慢上少许,再加上一个不察就脱缰的注意力,让这场试考得无比艰难。
才开考半个小时,课室里就陆陆续续响起急促又刻意的翻页声。
那饱含充沛情感的叹息,与主人穷途末路时无奈和不屈的重物碰击,一声声不绝于耳。
于是乎,当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思维又一次被“刷啦啦”的声音冲散时,她忍不了了。
别翻了,他妈的两分钟一次,煎牛排都没你们翻得均匀。
廖梓格放下支着脑门的手,抬眼瞪向旁边离得最近的人,企图以此来宣告自己的怒意,哪曾想两人视线一对上——哟,炫可乐呢?
“噗——”
对方龙吸水的动作一卡,紧接着可乐就从那张洋溢着简单快乐的脸,不、是从脸上的口鼻,喷射而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
廖梓格欣赏完一出“人体小喷泉”后,心满意足地将目光投向更远处发出小声嬉笑的源头。
她此刻目光跟酒精炉盖似的,哪火往哪揿,简直有奇效。
只是揿没多久,“小火苗”们不仅死灰复燃,还连成了片,细碎讨论一时间连监考老师的警告都没能压下去。
而无意间引起骚动的本人,廖梓格不仅毫无作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反倒因“引火上身”的结果而心浮气躁。
她可不管眨眼间事情就发展成这样跟自己有多少关系,她只想让这个空间重新恢复安静。
攥着笔的手渐渐收紧,失去了理性的调和,她的性格缺陷在这个时候被怒意和燥意一烘,变得无限放大。
想……
想不管不顾地宣泄一通……她头疼地按住额角。
想让这些烦人的声音消失。
想让这些嚼舌根的人闭嘴!
咔——
笔折了。
“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不想考试都给我滚出去!叽叽喳喳像什么话!”考场里的喧嚣气焰被巡考经过的教导主任暴喝一镇,彻底扑灭。
罗晖扫射一圈后,又把火力集中在某个人身上:“好哇,你!又是你李鸣扬!干什么?两天不找你又开始了是吧?你等下……”
廖梓格嘴才张了一半,倏地抬头,视线又落在“人体小喷泉”身上。
对方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失态,还是汽水后劲太足,现在半张脸缩在臂弯,伏低的肩胛还在轻微耸动,只有一双耳朵充血赤红。
她舔了舔后槽牙,足以将人冻伤的冷漠表情慢慢融化,连被打断输出也毫不介意,只死死盯着人横断眉峰的一道浅疤,喉间泄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就他妈你叫李鸣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