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周扬照例去喝了一碗面叶子汤。
摊主老李头第一眼都没认出他来，直到将汤端到桌前的时候才大着胆子试探问道：“武师大人您是不是姓周？”
“你猜？”
练骨大成之后改易了一番形体，但声音是没什么变化的，他一开口，老李头这才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天天上工之前来自己这里喝汤的周扬。
他在这里摆摊十多年，之前也偶尔见过几次周扬。
那个时候他还有个当差的老爹，自然不会来自己这有些脏乱差的摊子上吃饭。
后来听人说他爹骤然暴毙，他过了几日之后就逐渐开始在自己这摊子上吃饭，自己也会偶尔跟他搭几句话。
从言语中他也感觉出周扬是个比较稳重的人，而且还有些善心，人品应当不错。
他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还想帮自己孙女牵线搭桥，没成想几日不见，他竟然摇身一变拜入了武馆。
他老李头在这里卖了十多年面叶子汤，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从周扬穿的武道服的样式来看，他应该不是那种普通的武馆学徒，而是成了核心弟子。
这说明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踏入了武道大门，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再娶自己这种人的孙女了。
一时间老李头心中也有几分后悔，早知这小子还有机会踏入武道大门，他就该早点做出表示，那个时候他还落魄，自己的孙女也有几分姿色，只要略施小计，说不定现在两人已经住进一个被窝了。
周扬自然不知道对方心中内心戏这么多，见他发懵，抬手在他眼前一晃。
老李头回过神来，讪笑着恭维起了周扬。
这种无聊的吹捧最是无趣，周扬简单应付了几句，埋头吃起了东西。
和之前一样，他照例在碗里留了一些，但这一次他起身之后，那些围在周围的小乞丐没人敢上前倒走他碗里剩的那些。
周扬见此谓然一叹，平头老百姓对武者的畏惧已经根植于骨髓之中，哪怕对方主动表露出一些善意，他们都不敢轻易去接触。
毕竟大季皇朝现在的律法已经形同虚设，武者随意打杀一两个平民都不是大事，就更遑论他们这些毫无身份的乞丐了。
周扬也没主动开口让他们去吃，他可不是什么道德圣人，毕竟最开始他选择留下一些本质上也只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罢了。
……
周扬赶到武馆的时候只有六师姐田静在，没过多久，除了还在镇海军当差的二师兄外，其余几位师兄师姐也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田师姐居中一一给周扬介绍了一番。
大师兄姜恒乃是师傅义子，此人长相阴柔，虽然极力做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但在听闻自己是练骨大成拜入师门后眼神中那股一闪而逝的不屑还是被周扬捕捉到了。
拜师之前他就听闻过自己这位大师兄似乎心眼不怎么大，现在看来坊间传闻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三师姐沈如慧之前已经见过，此女一直心不在焉的，对于其余几位同门也是爱搭不理。
四师兄几年前意外去世。
五师兄梁斌是一位黑瘦的汉子，腰间悬着一把长刀。
此人极为热情，田师姐互相介绍完就拉着周扬闲聊了起来，而且从言语中周扬能感觉出他不是在故作姿态，此人对于同门都是极有感情的。
七师兄李大海是一位矮壮汉子，他有些木讷，介绍的时候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们在客厅中待了一阵后，王复通终于现身，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穿淡黄色武道服的少女。
此女看上去也就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如瀑长发用一根发簪扎着，俏丽容颜上带着一抹淡淡笑意，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站在他一旁的梁斌眼睛瞬间就看直了，径直挤开他站到了前边。
王复通来到主位坐下，轻咳一声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还有些愣神的周扬被田师姐不着痕迹的推了一把，站到那黄衣少女的身旁。
他走神倒不是跟梁斌一般因为这少女的美貌，而是没想到这拜师仪式就这样开始了！
王复通在康山县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他收徒还是亲传弟子这拜师仪式怎么也得讲些排场才是，怎会如此草率？
而且自己这位小师妹是黄家人，就算别的人不来，按说这黄家人也该前来观礼才是。
……
在田静的主持下，这场拜师礼很快就完成了。
整个过程他都是有些懵的，拜师礼一结束，王复通嘱咐了些要守规矩之类的套话后就又带着小师妹匆匆离开了。
“诸位今日难得聚在一起，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王复通一走，梁斌便主动站出来招呼大家，他话音刚落，沈如慧就径直起身。
“我还有事要处理，改日吧。”
沈如慧这一走，李大海也是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
大师兄姜恒呵呵一笑，“郡上来人，为兄也要前去接待一番，等改日有时间为兄定然亲自做东，好好聚一聚。”
这话说完，姜恒也起身匆匆离开，转瞬间这偌大的客厅中就只剩下周扬他们三个。
梁斌见此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要是二师兄在就好了。”
“你二师兄可没时间陪你吃吃喝喝。”
田静笑了笑，神色一肃道：“师父之前吩咐过，周师弟接下来就暂且先跟着你去熟悉码头那边的生意，等你教会了周师弟，就可以动身出城去边云镇那边了。”
“田师姐你没开玩笑吧？”
本来还有些失落的梁斌闻言双目放光，猛地窜到了田静身旁。
周扬也是一愣，他记得之前田静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希望自己能跟她，怎么这忽然又改成跟着五师兄梁斌了。
虽说跟五师兄梁斌就是之前他最希望出现的结果，可眼下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今日的诸多变化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这种事师姐还能跟你开玩笑不成？”
田静的视线落到周扬的脸上，她眼神中有些歉意，毕竟之前已经暗示过自己这位师弟，他也已经默认答应，可结果却变成这样，心中多少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位小师弟。
可这是师傅的决定，她也无力改变什么。
“太好了，我可早就在那几个码头待够了，终于能去边云镇了。”
梁斌兴奋过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转过头来搓了搓手道：“师弟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急着离开那边可不是因为那边不好，放心码头那边差事可不错，师兄我想去边云镇另有原因。”
不等周扬回答，梁斌又跟田静说了几句后便拉着周扬离开。
一出武馆大门，梁斌忽然道：“怎么师弟还在想为什么会被安排先跟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