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山,天狐台。
凛冽寒风吹动人的衣角,嗖嗖的想要蹿进身来。
狐族八部,或是狐王本部,都曾有那么一小会儿,似乎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哪怕通过战争的方式,决定新一代的王者,那也是狐族自己的事。
但是随着江元亲临,红药出现,一切都成为泡影。
……
看到另一组半决赛的惨烈对战,余斗完全不担心最终的结果。
或许来到之前,就该有所预料。
“我必须向江元那样,看得更长远……”
余斗沉眸忖度:“书绝江家、谋绝戴家,在这天地倾覆的微妙关头,都会为家族留下后手,我呢?”
他不免自嘲:“一直都有些破釜沉舟吧……”
但是现在,局面不一样了。
……
以前余斗就是个光脚的,出门就是地狱开局,被东南大陆最强大的宗门捕杀,活到哪算哪。
如今的余斗,晋位靖安王,挂三国将印,家有娇妻美眷,上有老下有小。
不是没有奋死一搏的勇气,而是必须考虑周全,扛起更多责任!
……
决定狐王归属的最终战斗即将开始,余斗却偏过视线,看向天狐山西侧。
那个方向,深入西界雪原。
而在西界雪原的深处,还有一座气势磅礴,比天狐山雄伟百倍的巨大山峦——岷山。
“梦魇之乱,东南大陆血流成河,死伤以百万计。”
“斗战神大陆若是全面开战……”余斗目光澄澈,他的视线似乎能够穿透茫茫风雪,看到数千里外的恢弘山脉。
待他回过神来,红药已然击败对手。
“我赢啦!”红药连胜四场,看起来神色轻松,似是未尽全力。她欢呼着走回雪影身畔,眉飞色舞时,却是有意向雪影后方的余斗眨了眨眼。
这般结果,顿时让狐族八部面如土色,起初抽签之时,还认为红药抽到了“死亡签”。无论是冷云还是雪无,都有将其轻松击败的可能。
可是现实很残酷,被轻松击败的,反而是狐族八部给予厚望的几名小辈,遭到红药无情毒打。
令这些狐族高手不禁疑惑:狐狸教出来的狐狸,和人教出来的狐狸,差距就这么大?
这也不科学啊。
狐族战斗,当以兽形为上。
同武境的异兽对阵人类战士,通常是异兽占优。
今天怎么……
恰是狐族陷入沉默之际,身为公证的江元总算开口:“既然红药姑娘胜出,狐王之位,也算有了归属。”
他压根不再询问八部的意见,直截了当的道:“我观红药姑娘初来乍到,对许多狐族规矩并不了解,不如先随我返回宣城,由雪影教她狐族之事。”
说着,江元扫视一圈天狐台,看似儒雅的面孔,却暗含凛冽之意:“如此,也好让诸位有充分的时间重整天狐山秩序,择定良辰吉日,迎接新王!”
——
后续事宜,与斗战神殿无关。
江元一个眼神,便领着众人鱼贯走下天狐台。
除了红药、雪影有说有笑,耳畔便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又穿过城市一般的天狐圣地,余斗无暇欣赏狐族栖息地的别样风情,心绪有些复杂,直到穿过大门,来到天狐山下的阔地,才将将回过神。
“江伯伯,你带我和红药回家呗,那么远的路,懒得跑了。”雪影嘻嘻笑声,就和江家主撒娇。
江元的儿子远在无为学院,向来对侄儿江佐城视为己出。这侄媳妇乖巧能干,便跟自家闺女没什么区别。
他轻笑点头,又看向身侧几个小辈:“谁要一起?”
柳天鸣轻轻松松混了个任务进度,点头到:“如此,就有劳前辈了。”
带人瞬移,说来是“顺手而为”。不过突破空间法则,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消耗。在注重温养战意灵元的中土世界,并不提倡去蹭强者的瞬移“顺风车”。
但是天色不早,自己跑出狐族警戒区,再飞回宣城,怕是耽搁江府的晚饭安排。
不过……
余斗道:“柳大哥,来路上看到落星河、落星花海,我答应子珊要去看看……”
“嗯。”柳天鸣并不担心,笑道,“难得出来一趟,是该去看看。那晚饭就不等你们了,李杜班的学生那边……”
余斗并不担心:“由他们自行安排就好。”
柳天鸣见状,也就不再多言。
六名金甲神侍,与雪影、红药,便在江元等江府强者的带领下,通过撕裂空间的方式,瞬移回到了宣城江府。
“咱也放个假。”余斗看向身畔佳人,稍显宠溺的笑了笑。
“那便赶快些……”南宫子珊可不管什么狐族规矩,就在空地上摆出神殿飞船,邀余斗一起进入船舱,“去得晚了,落星花海怕是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了。”
余斗“嗯”的应声,便宽心坐定。
也不怕狐族恼怒——今日狐族八部争抢狐王失败,早已怒火中烧了。
如今强行飞离,倒是正好彰显斗战神殿的威严!
来一趟天狐山,总不能纯粹看热闹,如此,也能化解神殿方面对自己的戒心。
——
南宫子珊近来又有突破,灵元御力下的神殿飞船速度奇快。
渐渐离了林海雪原,在天地间看到更多色彩,她憧憬道:“东南大陆,也有这般景色么?一直听说,那里是片蛮荒之地。”
“小辞不是去过,没跟你说?”余斗淡笑以应,“既然好奇,过阵子此间事了,便同我一起回家。”
“嗯……”南宫子珊轻轻点头。
只是心里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月霆,你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未来的狐王,怕也是非你不嫁了?”
余斗咧嘴傻笑:“你应该都见过……”
“嘿,你这人……”南宫子珊以为他会惭愧几句,不料瞧他神色,非但没有悔愧之心,反倒还得意上了。
“可恶!”南宫子珊琼鼻轻哼,就伸出手去掐余斗的腰,“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任由小辞支使,在凌烟城等你。”
余斗早已坦然。
从一而终也好,拈花惹草也罢,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
念及初心,曾经算是专一过。
然而人在江湖,不得不做出妥协。
加上……
确如南宫子珊所言,都是共患难的红颜知己,并非有意招惹。
“缘分呗。”余斗哈哈笑声,“在山林里初次见你,以为你是散人战士的领袖,特优秀那种。”
“后来嘛,我不怕柳天鸣,唯独怕了你……”
事实也证明,当年的青年战士联赛上,唯一战胜过无为战队的,就是南宫子珊——亏得老李及时赶到,暗中替几个小娃娃解毒。
“嗯?你怕我?”南宫子珊似乎听到了什么开心事,眼眉弯弯。
余斗瞪她一眼,哄道:“怕了你,怕了你,行了吧。”
几句话聊开,便不纠结于此。
南宫子珊就使个法儿,忽的收起神殿飞船,在余斗身形下坠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背后展开蓝紫色的战魂翼,咻的一下疾飞向前!
天狐台上耽搁许久,眼下已是黄昏。
本就已经入冬,日头落得快,再不赶紧些,怕是要错过今日的落星花海。
——
南宫子珊一边拉着余斗向东南飞掠,一边出声取笑:“你呀,得快些觉醒,否则训练营的学生们该瞧不起你了。”
“快了快了。”余斗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所谓觉醒,并非五阶,而是指六阶。
昔日殒神峰上的对手,如今已是战魁强者。
余斗虽然输了,却和柳天鸣相差无几。
短短五年,却被对方拉开了那么大的差距。南宫子珊知道,这对余斗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若连同辈第一都算不上,又如何挑战那些成名强者?
毕竟,谁都有底牌。
谁先出,往往意味着谁先输。
云尊者、张本正、诸葛德阳的死,已是余斗冒了天大的风险,在向斗战神殿示威。
后续的战斗,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那个辈分的强者。
——
“有多快?”南宫子珊很想探知余斗的计划,几个月来,彼此是枕边人,但只有身体进入对方的生活。
两刻原本陌生的心,还有明显的距离。
当然,先从身体爱上对方,也并无不可。
面对此问,余斗显得有些彷徨。
不过,很快他就整理出笑意,笃定的道:“很快!”
——
夕阳西下,宣城南侧,落星河畔。
初冬时节,此间尚未覆雪。
不过萧瑟之意尤为透彻,凋零的草木,让两岸的景致开阔不少。
循着一处支流转走向南,渐渐入了一片三面环山的谷地,与外边的初冬凄凉有所不同,刚刚进入谷口,便有迎面而来的绒绒暖意。
视野里出现斑斓,鲜艳的花朵高地错落,连成大片,漫山遍野。
芬芳中蝴蝶蹁跹,舞动嬉戏,光是一眼看去,就让两人忐忑不安的心境归于平和。
这里,便是举世闻名的落星花海。
——
“忽然觉得,不虚此行了呢。”余斗对天狐山倒还无感,那里族群背负太多,令人喘不过气。
江元的布局太过精妙,令人不寒而栗,余斗忙着揣度,亦无心思观赏天狐山的美景。直至此间,身心骤然松懈。
与南宫子珊手牵着手,就像寻常的江湖侠侣,漫步其中。
“嗯。”南宫子珊探出手掌,指尖拂过一些骄傲的花朵,“从小便喜欢花,也一直憧憬着和心上人来落星花海看看,没想到……”
她语调莞尔,透出些难得的俏皮。
余斗故意问道:“没想到,是和我来的?”
“唉,可不是嘛……”南宫子珊并不缺乏幽默细胞,顺势玩笑,“我好歹姓南宫,总该嫁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说着,还有些鄙视的白了余斗一眼:“结果呢,哼哼!乌月霆,斗战神殿银甲神侍,在神侍训练营任一闲职!”
“好吧……”余斗咧嘴发笑,就看着满目的鲜花,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誓言,“我乌月霆一定会努力,一定会配得上南宫小姐!”
南宫子珊听他说得认真,不禁嗔眼:“你呀,少嘚瑟了!”
刹那嫣然,便是这遍野鲜花,也不及她美丽。余斗确实没背景,是个十足的草根。但他如今的身份、实力,完全配得上南宫子珊。
而那一切,都是他努力挣来的。
把已经完成的事,用来发誓许诺,论不要脸这块,还得是咱们余家少主。
——
傍晚时间出现在落星花海的情侣,并不只有他们一对。
走入花海,会发现四处皆有人影——不仅有先到的,甚至还有后来的。不仅有年轻的,还有一些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两人不管许多,顺着路径随意赏玩。
温馨的是,竟然都能说出不少花卉的名目——南宫子珊从小爱花,也一直有养花的习惯。余斗是个老钓哥,江湖上有句老话,老钓哥除了不怎么上鱼,那是无所不能!
识百草,懂花卉,那是老钓哥行走江湖的基本功。
不值一提!
如此,在纷纷扰扰的战意世界,两人也算是知音了。
“回去之后,也帮照看些家里的花草。”南宫子珊找着事项,便要分派给他,“之前担心你不会,才不让你碰。”
余斗得意道:“那才对嘛,可别小看我!”
“谁敢小看你呀……”南宫子珊与他熟识,觉得名震天下的靖安王,有时候会透出些小孩脾性,令人难以琢磨。
她想起一些旖旎画面,眼底满是柔情:“你呀,好会喔!”
“嘶嘶……”
余斗向来耳朵软,这南宫子珊一媚起来,当真是挠人心窝。
他眼里闪着光芒,往左右瞅了一眼,又贪婪的看向身段迷人的南宫子珊,吓唬道:“可别玩火——要不是这里有人,我能把你‘就地正法’!”
哪知南宫子珊不吃吓,咯咯娇笑:“哎呀,我好怕喔!”
“……”
余斗可是“久经沙场”,怎会让她占了上风?
见着路边花丛丰茂,就伸手在南宫子珊的柳腰上轻轻一捏,捏得后边腰窝、前边腹沟处,顿时惊得南宫子珊“呀”的一叫。
连忙想挣扎时,却又吃他这套,一时动作不得。
“今晚不回宣城了……”余斗半转一步,单手拿住她的腰肢,将她揽进怀里,几乎咬着耳朵说,“就在这儿,我们‘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