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望江亭论武,夺魁者不出意外,由一名清澜弟子获得。
不过大家热议的话题,却并不在冠军身上。
因为……
清澜皇帝王肃,亲读诏书,表彰了无为战队,为东南大陆作出的贡献。队中人员,除余斗位列靖安王,其余人等皆有封赏,赐予名爵。
严雀获封“鹤影公主”,与皇公主同列,为正一品!
并宣布:六月廿五,靖安王将会同时迎娶清澜国鹤影公主、西荒清月公主!欢迎天下来宾,齐聚水月城!
——
当夜,云霄司。
熟悉的后院荷塘,朵朵荷花在灯光的映衬下,恬淡静美。
边上屋子里,一圈年轻人吃着宵夜。
“嘶嘶?”余斗看罢霜儿递来的一纸情报,脸色一僵,倒吸冷气,“这下完犊子,咱们水月城,好像还不够大……”
原来,今日传出婚讯,立即引爆江湖!
一些有头有脸的江湖势力,乖觉的向云霄司递交“活动申请”,希望可以派出道贺队伍,前往水月城。
那纸上列出的江湖势力,竟有百数之多。
预备出行人员,超过五万。
眼下水月城已经人满为患,各路客商以及江湖侠士,早把城中酒楼、客栈住满——大约是听到些风声,就算赶来看望江亭论武,那边的客房也都不退!
余斗前日出发时,发现城外野地里,甚至出现了许多临时营地……
再挤过去五万多人,怕是能从水月城排到河间集。
“倒是无妨。”余霜早有计划,冲余斗眨眨眼,“我已令人连夜扩建花谷、流溪,作为婚礼分会场。”
“并请宗内战豪高手,分路段制作流光幻影阵法,对婚礼流程进行实时转播。如此,可大大缓解水月城的压力。”
余斗闻言发笑:“有劳云霄司座了。”
“五年前便有准备,现在诸般顺利。”余霜甜甜一笑,“哥,如今清澜宗上下对你皆尽心服。甚至有许多清澜子弟,皆以参与其中为荣——有清澜宗上万人帮忙,哥哥的婚礼一定万无一失!”
余斗不知如何协调万人的工作,心里感叹。也终于发现,当年那个跟屁虫小妹妹,早已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云霄司座,武林盟主,岂是小可?
……
当夜,欢声笑语间,忙罢工事的王肃、孟雪青,也双双来到云霄司。
一时间,仿佛重回八年之前,彼此初见。
众人欢饮,互诉过往,又憧憬将来,说些春秋大计,直至天明。
——
六月廿一。
澜城的拥挤顺利而下,无数江湖人士涌向东平郡三城之地。
云霄司后园——
“豆豆,我先回去,等着你来接我。”秋玄清与穆沙、红药,暂向余斗辞行。
红药十分不舍,委屈巴巴的道:“呜呜呜,我争取真正成功一次,魅惑到主人!”
穆沙憋笑轻啐:“行啦你,小心二位主母把你这狐狸精叉出去!又不是你成亲,凑什么热闹?”
“啊?”红药惊得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无辜,“不会吧……那么小气?”
众人习以为常,也都心知肚明。
秋玄清向来爽利,既已此行,就带着三位同伴,捏碎一枚预先准备的旋返晶石,先一步返回祖龙城。
“那我和仙儿,也回鹤山了。”严雀看向余斗,笑吟吟的道,“还要替仙儿定制伴娘衣裳呢。”
六月十日重逢至今,算来不过十天。那一瞬眼神交汇,彼此都明白心意——今生今世,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分开了。
余斗面色温和,把头一点:“等着我。”
这般朴素的言语,不知为何,竟让严雀笑容一僵。晨光洒落时,在她好看的桃花眼里,散射开斑斓的光芒。
“夫君……”严雀眼色楚楚,透出些令人心碎的不安,“这一回,不要让我等太久。”
……
旋返飞舟里的生离死别,仍然历历在目。
这五年,彼此都忍受了太多煎熬。
“雀儿放心。”余斗的表情,让人颇为心安。他太理解严雀的心情,作为身在暗处的那个人。自己忍受的,或许更多。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余斗也不管人眼光,忽的伸出手,将严雀拥进怀里,在她耳畔温柔轻语:“准备好,当我的新娘。”
——
又目送严雀、花仙儿飞身离去,余斗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却觉落寞。
在无间地狱压抑太久,他对亲友的渴望,远远超过表面。
哪怕短暂的分离,也会让他感到惊慌失措。
“嘿!”
正有些走神,顾清风一掌拍在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只听顾清风道:“清月公主的伴娘是穆沙、红药,鹤影公主的伴娘只有花仙儿么?”
“雀儿宗门里那么多师姐妹。”余斗白他一眼,“瞎操心。”
“哦哦。”顾清风龇牙坏笑,“那伴郎呢?要不哥来?”
余斗看着兄弟脸上的刀伤,“嗯”的点头,最里却在消遣:“除了你,我也没得挑啊——老罗、老王都成亲了。”
“嗐……”顾清风眉飞色舞,对兄弟的婚事颇为上心,“那就说定了,待会儿到了水月城,记得给我定制新衣裳!”
余斗莞尔,视线偏转,见余霜带着余岩出现,便道:“走吧,回家。”
小家伙在澜城玩了两天,又见识了望江亭论武的盛景,早已高兴坏了。一路拉着余霜的手,眉开眼笑的说个不停。
几人向北到了港口,又登上清澜宗的铁甲船,顺流向东。
——
回去时的人数,明显比来时更多——戴家三兄妹,秋二小姐,罗焕峰夫妇,西荒使团、大圩使团,合计数十人,皆随船出发。
余岩年龄太小,玩了这几日,颇为疲惫。上船看了看江景,便哭闹吵睡。
余斗手忙脚乱没个哄处,亏是余霜在,才把孩子照顾妥当。
“哥,哄孩子要耐心,要跟岩儿交朋友。”余霜温言细语,在余岩的肚子上盖好薄毯,“他信你,才会听你的话。”
余斗傻傻发笑:“我觉着,他跟我挺‘哥们’的,还不够么?”
余霜也知他不易,面露赞赏,道:“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岩儿哭闹时,却习惯找嫂子,或者找我——得让他想着找你,那一切便过去了。”
听出话里的意思,余斗郑重点头。
只是想到一些计划,他的心底却有些沉重:那一切,真的会过去么?
——
眼看儿子安睡,霜儿耐心陪伴,余斗“知趣”的退出船舱,去到甲板上散心。
大约是喝得醉了,大部分人都在船舱休息,甲板上多是清澜子弟,或是来自其他三国的使臣。
“铁甲船平稳,应该不会吐吧……”余斗暗自揶揄,就站在船沿,低头去看清澜江水——作为老钓哥,习惯的观察水情,判断鱼口,也是一种乐趣。
有时远远见着一朵水花,就能知道对应鱼种。
“成亲之后,还能约上老李,好好潇洒一阵。”他努力放松心态,尽量不去思考后续计划。
中土纷乱,东南大陆孑然世外,看似划清了界限,却是余斗有意为之——非是如此,又如何潜入中土世界?
如何躲开旁人视线,去调查岷山血战的真相?
何况护佑东南,需要多手准备。
除了加急练兵,尽可能提升基层、高层战力,不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来”。
真要来了,不论输赢,东南大陆必定生灵涂炭!
那不是余斗想要的结果。
“得在中土世界,闹出点不寻常的动静,将各方势力牢牢牵住。”余斗想到那个计划,又是忐忑,又是兴奋。
“如此,东南大陆才能高枕无忧!”
正想间,他有意无意的去看甲板上的客人,冷不丁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