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雀为之气结,却又知道夫君绝非拈花惹草的登徒子。
惹来许多女子的爱慕,实非本意。
话说回来,若是没这五年的意外,十八岁的东盟联赛冠军,清澜国靖安王,配三国将印,那是何等耀眼的存在?
没有女子追求,才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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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小气了,你看着办!”她心里明亮,却是故意哼声,偏头看向别处。
余斗连忙去捉严雀的纤纤玉手,哄道:“哪有,我家雀儿可大度了,脾气最好的就是雀儿!以后遇着女子送礼物,我不收便是。”
“那还差不多……”严雀回过头来,却不忍心瞪他,浅叹道,“那顾家小姐也是细心,看你两手带着旧伤,便给你买护具,连我都未曾想到。”
她平复心境,好奇问询:“这副异兽皮具,好用么?”
余斗向来不擅扯谎,如实道:“地品异兽皮的韧性搭配手盾,替我挡了不少刀子。”
严雀面色稍缓,这时才问:“夫君,你的手伤、耳伤,为何不见了?”
“哈哈,黑莲慈心丹呗。”余斗眉飞色舞,“突破六境藏神之前,我花大价钱买了两枚,自己先磕了一枚。”
“原来如此。”严雀恍然,不禁笑道,“不禁治疗旧伤,连皮肤都白净了呢?改变形貌细节,又能六境藏神,难怪玉尊者也无法识破。”
余斗有些嘚瑟:“加上南宫前辈赠予的雪灵丹,简直脱胎换骨了。”
“呼……”严雀几分庆幸,“这五年,真是噩梦一般。”
好在,噩梦醒来,一切都如此美好。
——
离了江畔大道,又回到望江亭,忽见一名眉目冷肃的清澜弟子,正处理罢一些杂务。视线偏转,下意识看向二人。
余斗感受到对方目光,微凝眉心:“雀儿,你先上去。”
严雀想着并无危险,于是点头,自己回到了望江亭三层观景台。
余斗则是等在原地,那名清澜弟子果真走上前来,情绪古怪的道:“余斗,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清澜宗大弟子,王城!
——
互相打量,视线中并无当年那般敌忾。
平静中,是一种奇妙的默契。
“是啊……”余斗淡笑,心境释然,“没想到,还能见面。”
……
简单的对白,却隐藏着某种寓意。
在最初的三年里,彼此都互相视作死敌,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但是上一届望江亭论武,两人江面决战时,王城甘愿放弃性命,也要成全孟雪青,成全余斗、严雀。
那样的举动,早让彼此的仇怨烟消云散。
“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刽子手。”江畔,浪花朵朵。余斗看着江面比斗,与王城浅声交谈,“人命在你心里,如同草芥。”.
王城不以为意:“你现在这么觉得,也没什么问题——这就是我的命。”
余斗表示理解,感叹道:“人各有命,有的人遵从命数;有的人,却不认命。”
“嗯。”王城颔首,由衷道,“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愚蠢。”
“哦?”余斗有些好奇,莞尔相问,“怎么说?”
王城并不惧怕这位如日中天的靖安王,缓缓道:“羡慕你不认命,肆意妄为,把整个江湖搅得鸡飞狗跳。”
“可是,你当初根本没有把握。”
“只要我拿了你的家人,恐怕……你连东平郡都走不出去。”
余斗呆笑一瞬,旋即点头,竟是认同了他的说法:“当年我才十五岁,心里慌乱,顾不得太多。只是在赌,那一切都是阴谋,不至于灭我全族。”
王城眼闪狡色:“除了借你之故,调动全国兵员,当年不灭余家,还有一个原因。”
余斗凝眉细想,却是思绪茫然,不得其解。
按当年王钦的说法,自己就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余家什么的,根本不在清澜宗眼内。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王城也不卖关子,也知余斗命运多舛,对多年前的一些事件,恐怕并无印象。
“昔日余府,新修贮存宝物阁楼,名曰‘平澜阁’。”王城眼神戏谑,“我清澜宗须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你们的志向。”
“稍作调查,不难知晓其中缘故——当年有次针对东平郡的行动,便是要抹除余家、鹤山宗。”
余斗闻言,心里暗惊:“什么时候?”
王城想了想,给出了颇为精准的答案:“在你五岁,定下婚约之后——据说先派了数名战灵,以为十拿九稳,不料……全都横死。”
“后来遣出两名战豪,分别前往水月城、鹤山,也都生死无迅……”王城摇摇头,“战豪陨落,这在整个东南大陆,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余斗瞳孔连颤:“后来呢?”
“宗门战豪陨落,逼得我师父亲自出面。”王城苦笑,“才知在鹤山开宗立派之人,来自剑绝严家。”
“尔后达成默契,严老宗主假死退隐,权当是……小辈间的‘打闹’。”
听到这,余斗恍然大悟——这世上本无运气,去赌清澜宗的仁慈,说来便是荒唐。唯有足够强硬的背景,才会让那等庞然大物“网开一面”。
如此,也才有了后续的故事。
余斗忽然理解,为何严老宗主那般大发雷霆——合着十几年前,严老宗主曾经保过余家一手,如今余家脱离掌控,自然暴躁恼怒。
——
“提起这些,不怕我报复?”余斗心如明镜,王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除了对待孟雪青一片真情,永远忠于清澜剑仙,心中恐怕再无善念。
“报复?”王城笑叹,微向一侧扬起下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痕。
余斗视之一笑,亦是明白王城的用意。
点头道:“是你师父,觉得我太过仁慈?”
迂绕一圈,总算聊道点上。
“你在月澜山脉,龙抬头、入银月的事,天下皆知。”王城语调微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对吧——靖安王?”
——
再登望江亭,余斗的心态已有不同。
或许,他想过和王城辩论、争执。
但是那样做的目的,似乎是要说服王城,以及他身后的清澜剑仙。
显然,并无那样的必要。
对方的提醒,无论出于何等目的,一切还看余斗如何抉择。
……
“我仁慈么……”
余斗漫看江上打斗,想起无间地狱的五年。随着自己重现人间,那些经历不再是秘密。那为何……王城还要在这样一个时刻,向自己发出警示?
是王牧之在坚持最后的尊严,倚老卖老?
不。
清澜剑仙不会如此肤浅。
所以,他是预见到了什么?
——
余斗无疑是个优秀的思考者,但是,纵有过一些阅历,他终究只有二十三岁。
“或许吧。”
余斗心里默叹。
很多时候,除掉一些人,更有利于掌控局势。
譬如当初在九渊矿场刺杀猪爷,在乔家堡刺杀乔斌。
然而这样的例子屈指可数,且那两人各有罪孽。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有食用少女癖好的魔头。
一个是草菅人命,在花露镇、花语镇,害了花仙儿一家。
击杀这等角色,余斗并无心理负担。
但他心机匪浅,谋略天赋非比寻常,自知某些时候,把屠刀伸向一些无辜之人,或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最好的证明,就是当年的三国争霸。
清澜、大圩、西荒为了得到中土势力扶持,肆意滥杀,将死难者污蔑为“寒雪梦魇”,用他们的人头,换取更多的资源。
结果是,他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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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争霸,多的是血腥的杀戮……”余斗未曾否认那个时代的选择,“这天底下的王朝,七典七绝十四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那么。
我呢?
——
当日,望江亭三层观景台,气氛始终热烈。
但是余斗在欢聚之中,亦是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
王城说的对。
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