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斗脸颊抽搐,无奈道:“得罪上三院是死路一条,在下没得罪人,也是该死……就没条活路呗?”
美丽女子进逼一步:“月澜山中,每天不知多少散人战士死于非命。你和他们一样,只要不来,就不会有危险。”
“既然来了,就要作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余斗苦笑:“本以为中土世界的争斗,多少讲些因果。现在才知,与我东南大陆的江湖厮杀,其实相差无几。”
“世道向来如此,在中土世界,只会更加残酷。”女子的纤纤玉手微微旋动,似乎在启用什么战技。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又向前一步,似要把余斗逼到竹林死角。
余斗意识到危险,却不再后退。
他凝眸对上女子的视线,固执的道:“纵然世道如此,但我依然坚信,世道再如何残酷,也会有人出淤泥而不染,不会随波逐流,变成一头野兽!”
“呼——”
女子步步紧逼,强横的战意灵元,掀得竹林嘎吱作响。
锐利的锋芒,几乎划破余斗的皮肤。
可是就差最后一步,她手中光芒一散,前压的姿态松散下来。
“咯咯,公子的口才,令人颇为惊讶呢。”女子收了招式,哪里还有半分杀意?
她笑声清脆,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徐娇,见过余公子——过去的几日追逐,皆属小队竞争,还请公子不要记恨徐家。”
“不敢,不敢。”余斗连忙还礼。
重新打量,见这徐娇生得肤白貌美,一双眸子扑闪扑闪,好似闪烁的宝石。一双玉手完美无瑕,就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站姿下,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
浅色裙裳在竹林间轻轻飘动,带着几分卓尔不群的仙气。
——
徐娇的视线探向竹林深处,有些紧张的问声:“你的队员,都在附近吧?”
余斗点头:“打了一夜,在林中休息——你怎么一个人?”
“唉……”响起早间之事,徐娇恢复了苦闷,“徐浪在学院时,也算智计超凡、胸有城府。不知为何,从西山居遗迹开始,他就越发浮躁。”
“现在的他,根本不顾积分排名,尽想着在八月十五之前,跟你决出生死。”
余斗只是笑了笑,未曾评论半句。
徐娇接着道:“我劝他以大局为重,他反倒阴阳怪气——我便直接离队了,反正他这队长,也当不了几天。”
余斗恍然——合着是内讧了。
不免好奇:“你说他当不了几天队长,这是何意?”
“你还好意思问!”徐娇把话说开,倒也十分好相处,嗔眼余斗道,“不是你把徐元、徐明四个打成重伤,学院导师也不会重新评估队伍呀!”
“现在好几个队员不服徐浪,偷偷向导师申请换人——我把徐浪当朋友,没打小报告,反而吃他嘲讽!哼,气死我了!”
余斗哑然摇头,宽慰道:“难为你了,希望折叶战队重组之后,氛围能有所改变。该干嘛干嘛,至少打个痛快!”
“嗯呢。”徐娇眨了眨眼,“谢谢。”
不知为何,余斗的安慰平平无奇,听着却让人舒服。
“余公子——”她有些好奇,“你为何不跟太阴战队一起行动?有南宫辞在,我们也不好强来的。”
余斗坦然道:“东区护典三家,到九渊峡谷的距离一般无二,不论亲近其中的哪一家,都有可能导致区域失衡。”
“要亲近,就都亲近。”
“不然……”余斗摇摇头,不曾道出的苦涩,也只有自己清楚。
徐娇顺着一叹:“我理解你的苦衷,作为同龄人,你们背负了太多。不像我们,只需努力修行,快意恩仇便好。”
余斗憧憬的笑了笑:“羡慕着呢,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抛开所有杂念,在学院里好生钻研。”
“没有乱局所扰,没有时间桎梏,你说那该多好?”
徐娇闻言,也点头鼓励:“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诚心提醒道:“这一届联赛有些变故,你千万不可蹚浑水,切记,切记!”
“变故?”余斗佯装不知。
徐娇不好当面说破,只道:“待到八月十五,你自然知晓——无为战队没有成绩压力,你们可作壁上观,谋求自保即可。”
余斗心明眼亮,脸上却装出些疑虑,朝着姑娘抱拳:“多谢姑娘提醒。”
“我该走了——”
跟余斗闲聊多时,徐娇愤懑的心情明朗不少。而且与之独处,还有种“偷偷摸摸”的刺激,让她心里噗通直跳。
“你……保重。”徐娇笑盈盈的挥挥手,语调浅浅。
临走时的表情,还有几分俏皮可爱。
——
目送徐娇离开,余斗颇有感触。
同为徐家子弟,徐浪、徐娇的性格,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徐浪,你可别轻易离开——”余斗笑容收敛,眼底闪过丝丝寒意。
……
随后,余斗唤醒大伙儿,一行五人沿着月澜山北麓,向着外圈兜去。
月澜山中三五成群,多的是散人战士。
凡是报名进山的,皆在三十岁以下,说来也都是年轻俊杰。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在时限内闯入银月城,破格成为东盟诸院的外院弟子。如此,便得锦绣前程。
为了前程拼上性命,很多人都在所不惜。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中土世界的年轻人,早早生死看淡。
不论是击杀同辈中人,还是穷途末路,这些家伙都没有太多恐惧。
平心而论,还真有其中的“快意”。
——
所以,当余斗遇上一些“快意生死”的家伙,难免一阵头疼。
一些散人战士落败之后,老早作好慷慨赴死的打算。
把他杀了,他毫无怨言。
可是劝他们离开月澜山脉,前往东山城集合,却一个个怒目圆睁,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多聊几句余斗才知,人家压根瞧不起自己。
……
“怎么办,宁死不从啊这几个……”黄昏时分,某处山坳里,顾清风好说歹说,非但没有取得成效,还险些被几个愣头青喷了口水。
他挠着头皮,寻间不远处凝眉思索的余斗。
“瞧不起咱,也正常。”余斗苦中作乐,“咱是土包子,他们是城里人呗,就算输了,也多少带点歧视。”
“刚刚嘲笑我不敢杀人呢。”顾清风没这许多耐心,眉尖一挑:“要不,噶了?”
“倒是不必。”余斗忽的想出个点子,对顾清风道,“哥,你只须如此如此,自然会有结果。”
——
山坳林下,十来个灰头土脸的散人战士蹲成一溜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顾清风折返回来,冲王肃、秋玄清摆了摆手:“不用管他们,都放了。”
“哎?”秋玄清有些气恼,“他们如此不识好歹,我总得让他们吃些苦头!”
“苦头么……”顾清风戏谑发笑,取出个蓝色拉线的“烟花”。
就当着众人的面,左手将其握定,右手把那拉线用力一拉!
力量牵引,摩擦出火花,将其中的火药点燃。
山坳里“咻”的一声锐响,一道蓝色的火光直冲半空,炸出一团淡蓝色的焰火。那焰火勾勒,形成了一匹栩栩如生的骏马!
“你拉信号干嘛?”秋玄清大为不解,“还拉了个蓝色的——红色才是报警集结呀!”
顾清风丢开用过的信号弹,嘿嘿坏笑:“红色示警求援、蓝色报喜,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道哇。”
“嘶,对哦?”秋玄清猜出用意,又装作一知半解的模样,故意吊旁人胃口。
顾清风煞有介事的道:“你说,折叶学院那帮犊子见了,会不会闻讯而来?”.
“十有八九。”秋玄清顺着道。
“他们追了咱两天了,非但没占便宜,还吃了不小的亏。为了争取几分排名,折叶战队见了这群倒霉孩子,可不得大开杀戒?”
秋玄清总算恍然大悟,欣然点头:“有道理昂——到时候不仅出了口恶气,还拖延了折叶战队,简直一箭双雕!”
顾清风憋坏发笑:“到时候哇,这群不听话的家伙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发信号,不怕折叶战队找不着!嘿嘿嘿……”
两人聊没几句,仿佛构思出了一个极其邪恶、有趣的计划,齐齐笑将起来。
只是他们的笑声听在十几个散人战士的耳中,显得极为狰狞,纷纷停下脚步,愣在了山林间。
“借刀杀人,你们好狠!”一哥们怒目圆睁,冲顾清风喝道。
顾清风全无怒意,甚至还取出抢走的银月徽章,直接发回去道:“来来来,各位拿好银月徽章。”
“有了这个,冲进银月城才能被学院录取喔!”
那十来人如何敢接?
刚才的烟花那般醒目,隔着百八十里都能看见。真的赶来一支学院战队,戴着银月徽章的散人岂有活路?
顾清风见他们走也不敢走,银月徽章也不敢接,兀的冷笑出声:“我还以为诸位是一群视死如归的英雄汉呢,原来是一群给脸不要脸的狗熊。”
“也别跟我吹胡子瞪眼,想活命的赶紧往东跑,去东山城营地报到。哥几个准备回银月城,会把追兵引开。”
“如果不识趣,赶明儿我转把学院战队往这边引,嘁……”
说着,顾清风挥开风翼,蔑然哼声:“在东盟学院战队的眼里,你们猪狗不如!现在有个当人的机会还抓不住……”
顾清风越说越是不屑:“真他娘一群废物!”
——
顾清风骂完,和余斗等人凭着战魂翼一飞冲天,果真向着西南而去。
留下这支散人队伍面面相觑。
“妈的,别跑!”
“有种留一个单挑!”
一哥们生怕弱了气势,好冲着天际咆哮起来。
另一人白他一眼:“行了行了,人家走远了,别再把人引回来。”
哥们慌忙捂住嘴巴,生怕顾清风杀个回马枪。
论起地面工夫,十来人倒是不怵。奈何顾清风等人个个能飞,而且出手战技,不是地品就是天品。
散人们怎是对手?
“老大,那怎么办?刚才那小子呲啦炸了个烟花,保不齐真会把学院站队引来。”
“就地躲藏,还是……”
几个小弟战战兢兢,拿不定主意。
领头的思索一圈,看着天色渐暗,咬牙道:“能如此轻易的放了我们,自然也能轻易除掉我们——不能赌,我们去东山城!”
——
还真让余斗算准了,这一招欲擒故纵,让十来个战灵散修,怀着忐忑的念头,仓皇离了月澜山脉,形色匆匆的赶往东山城。
而余斗连战两日,和顾清风皆有伤势,不得已折返银月城。
稍显意外的是,返程之时,并未见到折叶战队。
……
“真内讧了?”
入了银月城,余斗等人得以松懈。
他想起竹林外邂逅的美丽女子,嘴角扬起几分:“希望下次遇到折叶战队,我们是友非敌。”
正怀念那段平和坦诚的交谈,街边忽的闪出一名穿着尊贵紫袍的老者。
准确的说,用“闪出”并不恰当。
因为余斗等人看到的,乃是一个虚影。
“老夫是银月城神殿斗场的传讯执事,余斗,有人向你下战书。”老者语调戏谑,像是即将呈现什么精彩的戏码,让他的眼睛闪烁着期待。
说话间,递出紫色卷轴状的挑战书,虚影般的身体随即消散。
而他的声音,也快速变得旷远:“戌时四刻之前,务必到神殿斗场!”
……
如此变故,倒是并未引来太多注意。
银月城作为东盟总部,一直存在斗战神殿的势力,许多学生也会把神殿斗场的排名,作为衡量实力的标准,类似的情形十分多见。
“现在刚好戌时……”余斗拿着挑战书,嘴里发笑,“卡着时辰来的。”
严雀提醒道:“说明对方有斗战神殿的根基,是徐浪?”
“除了他,也没谁了。”余斗深吸一口气。
“待会儿我陪你去斗场看看,应当存在避战的规则。”严雀知他有伤,反应十分谨慎。
“避战?”
余斗却是一笑,当街打开挑战书,露出挑战者的名字,眼中闪过几分不屑,“就凭他,也想让我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