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亲?”余斗突兀的笑出声来,“九典七绝十六家,给你递了多少名帖?”
秋玄清咬着牙,恨不得把这小子一脚踢下船去:“这半年来,除了九典七绝十六家的名帖,还有许多江湖势力。任意一方,都有战魁以上的强者坐镇。”
“战魁……”
余斗想到清澜剑仙的恐怖实力,面色肃然,“东南大地看似祥和,实则暗藏纷争。鬼王前辈虽入战魁,不过年事已高,西荒确实需要援手。”..
秋玄清暗翻白眼,故意道:“算了,不跟你说了。过几天到月澜山脉,没准能遇上正主,你可得祝我相亲成功!”
“嗯……”
余斗戏谑发笑,把头一点。
秋玄清恨得牙根痒痒,稍显愠怒的瞪了余斗一眼,便扭头离去。
——
绘梦城西港,冯有成的货船缓缓停靠。
余斗早已打点妥当,带着里飞沙战队十人进入船下牲畜舱,牵着各自的里飞沙,在冯有成的亲自指挥下,小心走过木板,登上码头。
“有成叔保重,后会有期。”
其余人牵马向外,余斗、罗焕峰稍作停留,与船长行礼。
冯有成哈哈笑声:“大人们且顾前程,若有再见之日,那是小人三生有幸!”
彼此不必多言,两相作别。
……
绘梦城西港十分繁华,比澜城港口不遑多让。除了东莱岛的海港,余斗还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码头。
在中土世界,将异兽作为宠物、坐骑,乃是司空见惯。
故而有人发现里飞沙并非凡物,也只是侧目端详,未曾感到太多惊奇——凡品、玉品的异兽坐骑,颇受江湖侠客的喜爱。
余斗牵着里飞沙,从牲畜通道来到西港出口与大家会合。
本是一路顺利,道旁茶肆间,忽的走出来两名身穿青黑衣袍的年轻人。
此二人一男一女,男子翩翩如玉,眉目清朗。
女子素面俏颜,那眼眉鼻唇,瞧着便似画里的美人儿。
二者年龄都不大,并未掩藏的武境等级,却是高得吓人!
行出当道时,唬得旁人纷纷避让,生生在人潮拥挤的西港出口,开辟出一条大道来。
——
顾清风见着有人拦路,上前问道:“二位,有事?”
那两人拦住马队,却并未表露恶意,反而笑脸相迎。
女子款款行礼,目光掠过顾清风,直直看向后续而来的余斗:“余公子,我知你着急赶路,可否茶肆一叙?”
秋玄清犯了嘀咕,问了身畔的严雀:“她是谁?”
“她?”严雀见了女子,下意识皱了皱眉,“她就是南宫辞——据说是南宫家千年以来,天赋最为杰出的小辈。在西山居遗迹时,余斗救了她的命。”
“这样……”秋玄清打量一眼,见对方仪容秀丽、清冷绝艳,肤白似乳,在夏日阳光里剔透。
此时笑眼含光,脉脉蕴情。
恰似冬雪中的一点暗香,叫人欲罢不能。
……
南宫辞往茶肆引了两步,看来只打算请余斗一人——她生性孤傲,想是未把其他人看在眼里。
与她同来的男子倒是彬彬有礼,冲顾清风等人道:“我叫南宫巽,在地宫之时,多亏余公子仗义出手——我南宫家为了欢迎无为学院代表队,特意让我准备了些许薄礼,还请各位笑纳。”
说着,就把右手一挥,灵元御力,精准的将几分礼物,送到里飞沙的诸位成员面前。
余斗本不想去,但见南宫巽礼数周全,在街上给足了面子,当下也不好拒绝。
“雀儿,跟我一起。”他拉住严雀的手,安慰一笑,“瞧你,眉心都皱出‘川’字了。”
“啊呀!”严雀体会到他的用意,心里温暖,俏目却是一嗔,“人家只叫了你。”
余斗哪管许多?
拉住严雀的小手,便一齐走向茶肆。
南宫辞见状,只是款款一笑,点头示意。朝那茶肆扭身拂袖,早有茶小二另添茶具,伺候妥当。
——
三人在路边茶肆坐下,左右空无他人,想也知道,南宫辞定然预先清场。
她亲手斟茶,低眉浅笑:“西山居遗迹一别,我本该率队前往银月城,预先演练联赛项目。不过心里终有一念,想要见到公子。”
说着,南宫辞将茶盏送到二人跟前,眼眉眨动,视线抬起,定在余斗的脸庞上。
余斗在西山居地宫之中,早见识了南宫辞的千面变化,淡笑称赞:“南宫姑娘神机妙算,竟能料定我走水路,在绘梦城下船。佩服,佩服!”
你跟我玩套路,我跟你玩真诚!
真诚,往往无敌!
南宫辞闻言莞尔,视线却无偏转,就盯着余斗的眸子,似要把他看穿似的:“我只是默默替公子规划了一条最佳路线,公子的抉择,倒是与我颇为默契呢。”
“哈哈……”余斗忍俊不禁,摊手指向茶肆之外,“喏,那位小姑娘,是我的‘军师’穆沙,由红枫城走水陆,直达绘梦城再转陆路,都是她的决策。”
“我之前伤得不清,又接连赶路,脑子一团浆糊,哪里还有什么默契……”
余斗三言两语,把对方营造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心里暗笑:这家伙,当着雀儿的面还敢这么说话,肯定没安好心!
小爷要是上了你的当,小爷就是猪脑子!
——
“唔?”南宫辞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故意称赞道,“无为学院真是人才济济,我越来越期待了呢。”
余斗不置可否,摊手道:“我的队伍武境不高,去月澜山脉多为见个世面——感谢南宫姑娘的好意相迎,如果没什么事,在下就要启程赶路了。”
“……”
南宫辞见他要走,心里有些挫败——凭自己的美貌,和勾人的语调、言辞,在中土世界几乎没有年轻人能够拒绝。
可是……
跟余斗几次照面,自己擅长的东西,对他似乎毫无作用?
……
“实不相瞒,我在此迎候,确有要事相商。”南宫辞维持脸上的笑意,尽量抛开习惯的套路,试图回到岩洞里的“坦诚”状态。
余斗何等机敏,早把对方的小心思看穿——他眼里透出几分幽默,仿佛在表扬南宫辞似的:“嗯,南宫姑娘请说。”
这样的眼神,南宫辞如何不懂?
下意识的觉得遭到了轻视,不过……
该死,自己居然有点喜欢?
……
喜欢得到他的称赞?
……
南宫辞下意识抿住嘴唇,装作思忖的模样。
按捺一瞬过后,才道:“地宫之中,公子不仅仗义相救,还让出火凤残魂,这份恩情,我南宫辞永记于心。”
“嗐,说这个……”余斗喝光了茶水,不客气的拿过茶壶,自斟自酌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咱东南侠士的基本修养。”
南宫辞听他言语放松,自己也莫名的松懈不少:“只是,我将火凤残魂送回族内,长辈们几经炼化,抹去杂质之后,却发现火凤残魂另藏旋即,凝成一枚……”
说话间,南宫辞警惕的释放出灵元之眼,稍稍前倾身子,才取出一枚色泽暗红的珠子,递到余斗面前:“这个。”
——
那珠子刚一出现,一股妖异的火躁,在茶肆间蔓延开来。
这会儿分明还是早晨,边上的茶小二愣是汗流浃背,咕咚咕咚的喝下好些清水。
“嘶?”
余斗轻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开启避火诀护住桌边三人,打量珠子上的凤形纹路,凝眉道,“火气分明,这东西好生暴躁!”
南宫辞也使了手段,避免被珠子灼伤,浅声道:“族内擅长炼器的长辈,说这珠子里封印了凤族之力,非同小可。”
“可是无论前辈们如何尝试,都不能顺利开启——强行破开,又可能暴殄天物。”
余斗暗自心惊:“南宫世家擅长机关、铸造之术,区区一枚小珠子,不应该呀。你家研究这珠子的前辈,是什么武境?”
南宫辞如实以告:“负责炼化火凤残魂的,是一位战魔前辈。”
“咳……”
余斗脸色一僵,“战魔强者都整不开么?”
“嗯。”南宫辞低眉应道,“前辈说,这珠子看似普通,实则极为玄妙,内藏至少八十一道锁扣。”
“八十一道锁扣互相连环、锁死,又循着某种轨迹逐渐变化,令人难以捉摸。”
“解开珠子的唯一钥匙,或许还在西山居遗迹之中。”
……
听到这儿,余斗总算明白了大概:“所以,南宫家的高手又回了一趟西山居遗迹,结果一无所获?”
南宫辞默默点头:“遗迹中的宝物,被五六家势力瓜分。当时错过,恐怕再难找到开启珠子的钥匙。”
无法开启珠子,也就永远无法继承其中无比诱人的火凤之力。
余斗也感到惋惜,安慰道:“既然如此,只好珍藏于书阁之中了——好歹,是凤族曾到世间的一个见证。”
“嗯……”
南宫辞点了点头,却未把手收回,而是向前递了几分,“族内前辈说,公子救我性命,亦未贪图地宫宝物,可将此物赠给公子,作个纪念。”
“那……咳咳,多不好意思?虽然打不开,但是肯定能卖不少钱。”余斗正客气时,南宫辞却收回了手——那珠子缓缓漂浮,来到了余斗眼前。
“嗯?”
余斗细看一眼,发现火珠的表面纹路似曾相识,上面的暗色缺口,隐约藏着什么规律。
可是搜刮脑汁想了一圈,并未得出个所以然。
“公子不必客气。”南宫辞送出礼物,脸上笑意明朗不少,“我把这珠子叫做‘明火珠’,今后持明火珠者,就是我南宫辞的恩人,南宫家的朋友。”
“公子,可千万不要将之售卖。”
“若在中土缺少用度,凭我那根木钗,可寻任意南宫家驻点随意取用。”
——
“好吧……”余斗不解其中玄机,就把明火珠收进虚戒,煞有介事的道,“那我好生收着,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南宫辞有意无意打量一眼严雀,发现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碰桌面茶水,听到“木钗”字眼时,更是目透寒光。
“总算有些收获,哼哼!”
南宫辞心里得意,脸上笑容,却是演得愈加坦诚。
于是起身相送,恢复之前的狡黠语调:“得公子此言,今夜入梦必定甜美。耽搁公子许久,还请公子恕罪——祝公子一路顺风,我定会在银月城下静候!”
——
片刻后,无为学院代表队,即里飞沙战队,由绘梦城西侧而出,飞马而去。
经过船舱里的两日修整,大家的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眼瞅比原定计划快了半日,心情亦是颇为欢快。
又得南宫家照拂,一路是顺畅,御骑乘风,迅捷西去。
只是……
“她刚才说的,什么‘木钗’?”严雀挨着余斗骑行,冷不丁问道。
余斗心里一哆嗦,岂敢私藏?
就把南宫辞之前赠予的“信物”取出:“那天地宫脱险,她说留个凭证,可让我在南宫家的地面畅行无阻——就取了这东西给我,作为信物。”
“真是个木钗……”严雀侧目看清,面露疑惑,“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呀,这算什么信物?”
余斗生怕严雀生气,就把那木钗往外一抛:“现在有明火珠了,这东西扔了也罢。”
“那不成!”
严雀倒是机敏,在木钗尚未落地之时,凭着灵元御力,将其隔空取回。
捏在手里道:“这钗子有些年头,或是对南宫姑娘极为重要之物,你就这么扔了,就不怕——”
她本想说些气话,不过想到余斗刚才真的扔了木钗,于是改口哼道:“就不怕得罪了人,反倒对大家不利?”
余斗并不在意,专心策马:“那你替我收着,以后找个机会还给她呗。”
“嗯。”
严雀果真把木钗收进虚戒,不过此事并未了结——她抿着嘴唇,改为灵元传音:“傻子,把明火珠给我。”
余斗只道未婚妻是吃醋,当即把蕴含火凤残魂的明火珠交给了严雀——天大地大,老婆第一大!
不忘了嘴里调笑:“行行行,给你给你,都给……”
话音未落时,却见严雀观察几眼明火珠,面色兀的一肃,似乎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