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徐家先生

顾雪堂、顾雪苌互为刀主、刀傀,是流风宗中青一代的至强组合。

顾清风见说,这才放心不少,又哼道:“一把年纪了,还跟豆豆老弟老弟的,你也不害臊?你管豆豆叫‘余老弟’,将我置于何地?要不,以后我也叫你声‘老哥’?”

“那不行!”顾雪堂眼睛一瞪,“辈分不能乱!哪有儿子管老子叫‘哥’的?”

顾清风满脸嫌弃:“你还知道辈分不能乱?那还搁这儿跟豆豆称兄道弟?害不害臊?”

“哎呀!”顾雪堂哈哈大笑,“都是江湖中人,兄弟相称很正常嘛!再说了,铁打的父子,流水的兄弟。你再恨我,迟早也得回家来。但是兄弟处不好,可以直接翻脸,老死不相往来嘛!”

亭内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歪理?

余斗又趁机提起“星空陨铁”,顾雪堂坦然承认——大圩国的那份星空陨铁,确实在流风山内。

也曾有某几个护典家族,前来交涉。

虽然他们提出了不少交易方案,然而事关大圩气运,顾雪堂一直咬得很死。这大概也是他和大圩帝,遭遇刺杀的主要原因。

至于大圩帝国背后的护典家族,顾雪堂迟疑再三,终是看在几十坛景芝酒的份上,给了余斗一个答案:徐。

——

当夜,少不得豪饮一番。

早间“跳崖逃生”的顾雪苌,也闻着景芝酒的味儿,拖家带口的过来蹭饭。席间好不欢乐,早时还说“辈分不能乱”的顾雪堂,酒意上头之后,跟儿子顾清风张口便是“哥俩好”,直把旁人逗得直乐。

余斗只能默叹:大圩刀皇,真性情,真英雄!

不知是特意安排,或是按着座次,他还真见到了顾夫人所说的“侄女”,原来就是顾雪苌的女儿。

闺名唤作顾清雨,跟顾清风取个“风调雨顺”之意。她年方十六,生得清丽脱俗,那腰肢细得仅堪一握,高挑的身子,又得些凹凸有致之感。

虽只初现风华,日后定是人间尤物。

余斗心里想着正事,未曾贪看,酒过七分之后,又以施展芝命,多有困顿为由,退出了这场“家宴”。

司离来了半日,一直憋着话呢。

左右只有自己是外人,不如学聪明些,也好躲些酒水。

真喝大了,明天还怎么练刀?

须知这是流风宗,江湖人称“流风刀宗”!又有天下刀客奉为圣地的“刀阁”,到了此处,刀法若无进益,岂不是白走一遭?

下午已经安排了住处,离了餐厅,顺着湿漉的青石板走没多远,就到了顾清风的院子。

余斗回屋洗漱一番,正打算躺下,忽见窗外晃过个人影——咚咚咚,有人敲门!

“哥?”余斗打个呵欠,唤声开门。

只是睁眼所见,竟是晚餐时,坐在手边的顾清雨。

余斗就穿着一身素色内衫,倒也不觉得尴尬,挠头嘀咕:“顾小姐?”

顾清雨见他有些腼腆,噗嗤笑声:“我爹说,你要在流风山住上一段时间,但我大哥会比较忙……”

晚餐时就有提过,余斗未作多想。

因为大圩国的变故,初回流风山的少宗主,自然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他们遣出一位年龄相当的家中小辈相陪,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那就有劳了……”余斗谦逊行礼,忽的眼珠一转,有几分期盼的道,“我每日替宗主疗伤之后,想寻一处溪流清潭打坐修养,不知流风山内,可有这样的所在?”

顾清雨进屋转了一圈,这院子有一年无人居住,确认无甚缺漏,她才松了口气。

咯咯笑道:“余公子放心,流风山内泉眼甚多,下游溪水更是丰沛。常有宗门子弟,寻着清幽之处,静心修行。”

余斗“嗯”的点头——流风山的鱼,也逃不过小爷的钓竿!喔嚯嚯!

他转而道:“既如此,那每日早餐之后,我便替宗主疗伤。随后便去溪畔修行,如若再有所求,再寻顾小姐帮忙。”

顾清雨听出几分逐客之意,却在房中一坐,眼里满是好奇:“余公子,我哥真和王城打了一架?”

合着是来八卦的?

唉,总得满足一下小妹妹的好奇心吧?

余斗莞尔发笑,也在桌面坐下,倒出两杯茶水,就把自己跟顾清风联手,血战王城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

其中惊险,直把顾清雨听得俏脸紧绷,心有余悸:“难怪大哥手上,有那样恐怖的伤疤。”

说话间,她视线落到余斗手上,才发现这个年龄相当的少年郎,竟也是一双粗糙得有些可怕的手掌。

许多伤痕,光是看上一眼便觉触目惊心。他的左耳也有一道横断的缺口,看起来颇有野性。

余斗注意到她的视线,自嘲的笑了笑,还扭过头,让她把自己的左耳看个清楚:“一招之下,被王城崩碎了佩刀,险些没了一只耳朵。”

见顾清雨脸上满是担心,还故作轻松的道:“还好,切耳朵不疼。”

“这还不疼……”顾清雨皱了皱鼻子,明摆着不信。

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几分:“你跟我哥,连刻脉之痛都能忍受,唉……我比你们差远了。”

余斗摇摇头,并不认为忍痛之能,可以互相比较。

他问道:“顾小姐,应当极少离开流风山?”

“唔……”顾清雨点了点头,“除了去过两次帝都,便一直呆在宗门内。我爹说,女孩子家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

说着还有些不满:“可是门中这么多师姐妹,也经常出去执行任务呀!”

余斗安慰道:“江湖险恶,生死无常。或是令尊太了解江湖变幻,才刻意保护,让你留在流风山内。”

“你也知道,这几年的江湖动荡不堪,我跟顾大哥走这一遭,各自都没了半条命……”

顾清雨十六岁年纪,已有七星战锋的武境。其天赋当属一流,观其纤美的双手,亦有不少刀茧,想是长年苦练之故。

“也是……”顾清雨跟余斗聊了几句,状态松懈不少。她本就不惧生人,听余斗说话颇为舒心,脸上的笑意也明朗起来。

“那,你先休息。”顾清雨喝掉桌面茶水,起身向外,脚步轻快,“明早我来叫你!”

——

呼,总算清净了。

余斗熄了灯,躺在床上,心中却存忧虑。

给西荒国、鬼镰帮发出消息,已是五天之前。如今欲得流风宗臂助,还要等顾宗主恢复,那至少要十二天之后。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恰是南宫寒的机会!

好在刀阁二老午后启程,此时或已抵达水月城,家人有了保障,让余斗安心了不少。除此之外,南宫寒能做的事情不多。

据顾雪堂所言,南宫寒被其刺伤,没个大半年静养,压根好不了!

此外……

“《风字卷》护典家族,徐家?”余斗在黑暗中轻叹,又是个一无所知的超然势力!待回学院,定要跟老李好好聊聊,最好能把几大护典家族的族谱倒背如流!

……

翌日一早,顾清雨出现时,余斗已和顾清风挥刀两千次。

哥俩还捉对比斗,将主傀战技里的诸多套路反复演练,哪怕炉火纯青,也要练他个出神入化!

“清雨,来得正好。”顾清风收起幽梦刀,朗朗笑声,“待会儿我要接受宗门考核,得立即赶过去,就不跟大家一起吃早餐了,你替我照看好豆豆——千万小心门中那几个师兄弟,我瞧着都头疼!”

身为少宗主,除了为人品德,实力同样至关重要。

顾清风离家一年,诸多事迹已经为人熟知,但他的实际战力,还要通过宗门长辈的考核,确定其是否有资格,继续当这流风宗的少宗主!

毕竟,这里不似清澜宗那般世袭传承。

流风山的传统,向来是德武并行,优者为上!

“哥,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顾清雨冲他挥了挥小拳头,“你离家一年,许多宗门长老颇有微词。待会儿可得好好表现,有好些家伙,一直惦记着少宗主的位置呢!”

“嘁……”顾清风不屑的一哼,“以前我故意压制武境,他们都未能得逞,何况现在?”

当下潇洒作别,昂然迎战。

顾清雨见着大哥走远,还有些奇怪:“余公子,你跟我哥亲如兄弟,怎不说些鼓励话?”

“顾小姐说笑了……”余斗缓缓笑声,故意反问,“是否顾夫人让你过来,带我去吃早餐,然后替顾宗主疗伤?”

顾清雨点了点头,眼睛眨巴眨巴:“对呀,这和我哥接受长老考核,有什么关系?”

余斗示意她在前引路,解释道:“顾大哥接受考核,顾宗主、顾夫人却安然自若,未有旁观的打算。那些考核战斗,想必是小菜一碟了。”

“必胜之局,我若出言鼓励,就是不给顾大哥面子!”

还不如合计合计,得胜之后如何庆祝呢!

顾清雨恍然,眼睛发亮:“哇,余公子好聪明!”

余斗不置可否,心里暗叹:行走江湖,身处杀局,不放聪明些,早就尸骨无存了!

——

随顾清雨到了昨日晚餐之处,果真见到了顾雪堂夫妇,司离瞧着面上欢喜,想是昨夜余斗离开之后,从顾雪堂口中得到了一些好消息。

流风宗的早餐十分丰盛,余斗昨夜醉酒,贪了几碗滋味爽滑的红薯面条,加些辣酱佐味,直把那懵头的酒意驱散殆尽。

又吃了不少精致糕点,把顾夫人看得直乐:“雪堂,你看余少侠,真和咱家风儿有几分相像呢。”

顾雪堂身材魁梧,就连早餐也是一番饕餮,哈哈大笑:“那是当然——假如风儿的结拜兄弟,是个身体孱弱的白脸小厮,老子还不乐意呢!”

“是呢。”顾清雨插话道,“我刚去哥的院子,见着他们二人练刀。余公子真是一副好体魄。挥刀两千次,还走了十几套刀法战技,比咱们刀宗子弟,也毫不逊色!”

余斗嘴甜道:“昨夜吃了顾夫人的酸菜鱼,睡下去一闭眼,梦里便全是美味佳肴。想着想着,早上起来肚子空空,此时自然贪嘴——让各位见笑了。”

一番交谈甚欢,桌边虽是四家人,气氛却十分融洽。

顾雪堂瞧着机会,适时的道:“余老弟你看,你跟风儿是结拜兄弟,又学了不少本门战技,咱什么时候……办个入门手续?”

身边的顾夫人一听,不禁瞪了自家夫君一眼。

顾清风不在,去跟余斗提这事儿,不是趁人之危嘛?

而且,昨夜回去还说了称呼。

年过半百的人了,怎还跟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老弟老弟”的?

“承蒙前辈青眼,瞧得上小子。”余斗看着年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先表示感激,面色却是踟蹰,“然而大圩、清澜战事未定,我此番北上,是为化解兵戈——”

说着,余斗忧虑长叹:“这时候加入流风宗,便是给了小人机会?他们可以给余家扣上‘奸细’的帽子,名正言顺的灭我全族!”

“这样……”顾雪堂故作思忖。

余斗接着道:“江湖之事,终要讲个侠义公理——清澜宗虽然害我,但是清澜国终为故土。”

“若被扣上叛国污名,清澜侠士群起而攻之,便是刀阁二老在侧,恐怕也有心无力。”

“东南大陆若无太平盛世,小子便不敢加入流风宗,还请前辈谅解。”

……

余斗这番话,直把顾雪堂说的脸色变幻,顾夫人目透赞许。

而司离、顾清雨两人,更是心生钦佩。

桌边这个少年郎,委实不凡!

“哎呀!”顾雪堂一拍大腿,龇牙笑道,“余少侠,我还想把你的所有族人,都接来大圩呢!”

这便是玩笑话了,余斗就着台阶,顺坡而下:“前辈高义,小子感激不尽——请开脉门,受小子三击!”

“你这小子……”顾雪堂虽有不满,却也欢喜——跟余斗聊天,至少得个透彻!

当即开启脉门,受了余斗三击“芝命”,感受到体内寒毒在点点消除,他暂将此事抛诸脑后,转而令提一时。

“昨夜,我将刺杀南宫寒之事,告诉了徐家人。那位徐家先生表示,也想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