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斗正想借着机会,细聊东南之局。
没曾想顾雪堂忽出此言,叫人不免疑惑。
刚刚管我叫“余老弟”,转眼又冒出位“余老哥”?
听顾雪堂的意思,“余老弟”还是“余老哥”的亲孙子?
这辈分乱得,也太过分了吧!
——
关于祖父,余斗知之甚少。
据说很早的时候,便因江湖争斗,而不幸遇害。只是问起仇家,族内长辈都讳莫如深,绝口不言。
“前辈认识我的祖父?”余斗不禁问道。
“何止是认识!”顾雪堂一拍大腿,招呼道,“都别站着,咱们坐下慢慢聊。”
正想掏出一坛刚刚到手的景芝酒,却被顾夫人瞪了回去。只讪讪的搓搓手掌,未敢再有豪饮之心。
众人坐下之后,顾雪堂才说起早年之事:
在顾雪堂十八九岁时,亦曾游历江湖。那会儿梦魇之乱,仍然沸沸扬扬,不少势力浑水摸鱼,想要谋取私利。
流风宗树大招风,顾雪堂又是宗内小辈第一人,难免遭人惦记。
一次途经清澜国上平郡,当时仅有战骁武境的顾雪堂,被十余名战骁杀手围困。眼看遮拦不住,命悬一线,忽有一名神秘高手相助,带其冲出重围。
那位神秘高手约摸三十六七,有一星战灵的不俗实力。
两人交谈,顾雪堂得知对方名叫余飞,来自清澜国水月城。
不消说,余飞正是余化之父,余斗的祖父!
当时余飞在江湖走动,解救了不少被扣上“寒雪梦魇”罪名的无辜百姓,顾雪堂正是一腔热血,跟他一拍即合。
两人于是结伴而行,一同对抗那些投机取巧的江湖势力,在上平郡一带颇有声名。
可惜的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顾雪堂终要回流风山。分别之后,本想再寻机会去水月城拜访那位有着救命之恩,带自己闯荡江湖的“余大哥”。
不料宗内眼线,却传回来“余飞南下时遭遇伏击”、“不幸身亡”的消息。
——
“我的仇家是谁?”余斗压抑着怒火,“谁害了我爷爷?”
顾雪堂面露惭愧,叹道:“你的仇家,令尊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在宅院之内,修建一座‘平澜阁’!”
想起当年之事,顾雪堂心里也升出些火气,憋屈的道:“清澜宗为了换取中土世界的奖励,不知滥杀了多少无辜。我当时想替余大哥报仇,奈何我流风刀宗也……也是一丘之貉!”
所以,他不仅没能替余飞报仇,甚至不能替他正名!
到现在为止,除了极少数知情者,根本没人知道余飞当年的遭遇,他是被扣着“寒雪梦魇”的帽子,含恨而亡!
作为苦主的余家,也只能默默修建平澜阁,暗喻其志!
……
大圩皇族、流风刀宗参与了梦魇之乱,并从中获利,都在余斗的预料之中。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祖父,也是梦魇之乱的受害者!
余斗一时心情复杂,不知是否应该责怪顾雪堂,也不知今后是否要向清澜宗寻仇……
顾雪堂自知理亏,面色诚恳的道:“当年余老哥救了我的命,现在你又来替我化解寒毒,还助我儿学成飞行战技,我……我欠你余家的!”
“从今往后,你余斗,就是我顾雪堂的亲兄弟!但有任何需求,我顾雪堂要是道出半个‘不’字,就让我……”
顾雪堂不擅许诺,左右没个想处,瞧着顾清风表情精彩,忽然来了注意:“就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余斗本还沉浸在过往的悲剧以及仇恨中,听得这番话,顿时给逗得一乐——老李没说错,大圩刀皇顾雪堂,真要跟自己拜把子!
顾清风额冒黑线,捏拳捶在桌面,怒道:“顾雪堂,你骂谁没屁眼?”
“哎呀!”顾雪堂龇牙咧嘴,“那就是个比喻,比喻你懂不?再说了,你想拉屎,难道老子还能给你堵上?”
“你他么……”
顾清风垂首掩面,直感家门不幸。
余斗想了想,终是心有所,试探道:“我想请两位互为主傀的刀宗前辈,在暗中保护我的族人。直到晚辈,化解东南危局!”
“应该的!”顾雪堂一口答应,“当年未能替余老哥报仇,我怎么也要保住他的后人!”
他二话不说,立即道:“还请夫人代为传令,请刀阁二老即刻动身,至水月城暗中保护余家。”
“算你有心!”顾夫人生怕自家夫君不靠谱,一直还提心吊胆。听到顾雪堂指派刀阁二老,这才松了口气。
临走前不忘问声:“风儿,晚餐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顾清风撒娇似的一笑:“娘,孩儿想吃您做的酸菜鱼,还有酱猪蹄!”
“嗯!”顾夫人欣然点头,一边走远,一边笑道,“正巧余少侠带来好酒,娘一定给大家准备一桌好菜!阿离,你难得来一次,好好住几天!”
余斗、司离不敢轻慢,自然行礼相送。
——
待顾夫人离开,余斗又才说起正事:“除了家族安危,另有一事关乎东南大局,还想劳烦流风宗的前辈出手。”
顾雪堂既已派出刀阁二老,便不会置身事外,偷摸瞧着夫人走远,贼贼的取出个杯盏,随意开了坛景芝酒,自斟自酌起来:“啧啧,这酒暖和——余老弟,你说你说!”
这老弟老弟,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余斗计较不得,只好把南宫寒的干系,以及针对乔家的布局,一五一十的述说清楚:“刺杀南宫寒,无论成败,都有概率改变乔家的态度。”
“确实好计策……”顾雪堂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低眉……饮酒的功夫,已将前后脉络思忖清楚。
他嘴里品酒,亦浅声分析:“清澜国北上计划受阻,此时刺杀南宫寒,并让乔家保持中立,会让清澜国锐气尽失!”
“调度西荒铁骑,攻占荆棘之地,解决西荒的水源难题——清澜国为求西南稳定,甚至会被迫开放噬魂山脉的水源。”
“如此一来,只要我化解寒毒,流风宗解除封山大阵,东南三国,又将恢复鼎立之局!”
余斗连连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西荒铁骑北进,荆棘之地势必大乱。大圩亦可趁虚而入,分而治之。”
顾雪堂呡口美酒,咂摸一下嘴唇:“余老弟的胃口不小哇,想凭一己之力,改变整片东南大陆的格局?”
“你怎么说话呢?”顾清风听着老爹语气不好,当即开怼,“豆豆谋划这一切,他落着什么好处了?到了这会儿,媳妇都不一定是自己的!你爱合作就合作,不合作我跟豆豆另找别家!”
余斗听得好笑,暗给顾大哥竖起大拇指。
这爷儿俩的关系,真是没谁了!
“哎呀风儿!”顾雪堂自从一年前逼走儿子,在家里一年没抬起头,愣是让顾夫人给数落怕了。
连忙道:“我是说——为了让余老弟放心,待为父祛除寒毒,便与你二叔,亲自跑一趟‘澜城’!灭了南宫寒那没屁眼的贼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