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平日里是个冷静有筹谋的人,但是这份冷静到了嬴东君面前,不知为何,却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萧太后知道嬴东君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手里没什么银钱,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十分厌烦,不想赏赐她任何财物。
所以小皇帝说话的时候,萧太后并没有拒绝,只是问道:“陛下要赏什么?”
小皇帝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萧太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萧太后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小皇帝立马咧嘴笑开,招手叫来自己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嬴东君似乎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问:“陛下有好东西要赏我?”
小皇帝得意道:“没错!是好东西。”
嬴东君轻笑道:“那本宫就等着了。”
小皇帝哼了一声,看向殿外,很想看看这位嚣张的长姐在看到自己的赏赐时,是怎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多会儿,小内侍捧着一个小匣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小皇帝指了指嬴东君,“给她吧。”
内侍将小匣子拿到嬴东君面前,低头奉上。
嬴东君看了一眼笑得得意的小皇帝,又看向不动声色的萧太后。
笑了笑,将那小匣子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怔了怔。
小皇帝见她盯着东西不说话,得意地笑出声来,“皇姐对朕的赏赐还满意么?这东西可珍贵得很,至少价值百万呢。”
嬴东君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价值百万?陛下莫不是在哄我?”
那匣子里躺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翡翠玉蝉,玉质温润剔透,毫无半分杂质,那玉蝉的雕工也几乎是巧夺天工。
唯一可惜的是,两条大大的裂缝横贯了整个玉面,仿佛下一瞬就要碎裂。
小皇帝:“皇姐不知道吧!这玉蝉当初可是太宗陛下的心爱之物,被太宗陛下时时拿在手中把玩呢,只可惜后来被摔碎了,才不得不收起来。你说它值不值百万?”
嬴东君沉默了一瞬,似笑非笑道:“陛下真觉得它价值百万?”
小皇帝理直气壮:“朕说它值,它就值!你们说,这玉蝉,值不值百万钱?”
小皇帝板着脸问殿中宫人。
宫人们皆低头道:“回陛下,值!”
小皇帝得意洋洋地看向嬴东君。
今日碎了一个屏风,才恰好让他想起来昨日看到的这枚玉蝉,这讨厌的皇姐来讨赏,正好拿来对付她!
小皇帝因自己的机智而暗暗得意。
嬴东君看了着那玉蝉,无奈道:“陛下说它值它就值吧,陛下真要将它赏我?”
小皇帝:“嗯,就赏给皇姐了!”
嬴东君只能接过那匣子。
萧太后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
小皇帝狡黠地一笑,“皇姐可要拿回去小心对待,这毕竟是太宗皇帝的心爱之物,若是被你弄碎了,朕就罚你在奉先殿里跪上个三日夜!”
嬴东君似乎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那我拿回去把它供起来吧。”
小皇帝刁钻道:“那也不行!每次见朕的时候,你都得带上,让朕看看它有没有碎。”
嬴东君似乎懒得再与小孩子掰扯,“陛下和娘娘若无其他事,本宫先退下了,祖母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
萧太后看着嬴东君拿在手里那匣子,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开口道:“陛下方才是与你说笑的,玉蝉你若不像要就放下,哀家另外赏你。”
嬴东君还没说话,小皇帝先不高兴了,“君无戏言!母后怎能将朕赏赐出去的东西,又拿回来!”
萧太后无法跟皇帝解释自己的疑心,正斟酌着。
嬴东君笑吟吟安抚道:“陛下还小呢,今日还是听太后娘娘的吧。”
小皇帝因为这句“还小”更气了,质问萧太后道:“母后曾说朕年纪再小,也是一国之君,说话当一言九鼎,否则将失去郡王的威信,今日又怎能让朕出尔反尔。”
萧太后一时语塞,心里更是恼怒嬴东君的煽风点火。
嬴东君在一旁笑看着这对母子,“那这玉蝉,陛下和太后到底是赏还是不赏呢?”
小皇帝:“赏!你快拿走吧!”
萧太后看了嬴东君一瞬,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嬴东君自始至终都笑盈盈的,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想要这玉蝉,还是不想要这玉蝉。
萧太后知道,嬴东君自来就有这种本事,能把人骗的团团转。
她曾经就在嬴东君身上吃了无数次的亏。
最后,萧太后觉得,八成又是她在故弄玄虚,想挑起自己和皇儿的矛盾,她在一旁看笑话。
“既然是陛下赏赐,你便拿走吧。”萧太后淡淡道。
小皇帝这才满意。
嬴东君叹气,“谢陛下,那承平就先告退了。”
嬴东君冲着小皇帝一笑,拿着手里的赏赐转身离开了勤政殿。
萧太后看着嬴东君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小皇帝在一旁得意道:“那玉蝉很容易就会碎了,朕下次定要让她去跪列祖列宗的排位!”
小皇帝口中的这个“碎”字,提醒了萧太后,她猛然抬头,看向了之前摆放屏风的位置。
“不可能。”萧太后来回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应该只是巧合。”
小皇帝:“什么巧合?”
萧太后问小皇帝:“陛下怎么知道库房里有这枚玉蝉?”
小皇帝想了想道:“朕昨日吃御膳房送来的甜汤,嫌那盛汤的碗不好看,侍从想起来说库房里有一对玛瑙碗便去拿了,正好那枚碎了的玉蝉就在玛瑙碗的旁边,朕因为好奇,便让人拿来看了看。”
萧太后松了一口气,应该就是巧合了。
她只是因为对嬴东君太过忌惮,才会疑神疑鬼。而嬴东君也知道自己对她的忌惮,才总是拿来利用。
萧太后暗自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