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池城下两军相互冲击,就像一股离岸潮和下一股巨浪互相碰撞在一起一样,激起惊涛骇浪,汹涌澎湃,浪花滔天。
战马与战马相碰,骑手就像是巨涛,而刀剑就像是白色浪花,在巨涛之上闪闪发亮。
两条阵线相互混杂在一起,在扭曲着、在摆动着,在翻滚着,但谁也不能把对方的阵脚打乱。
马与马相撞,人与人力战,刀对刀,剑对剑。
直砍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难解难分。
直砍得尸体遍野,血流成河。
在城上一边擂鼓一边观战的陈望居高临下,看得最清楚,陈安、辛恭靖两人带的一万人马搅得鲜卑军后方人仰马翻,哀嚎遍野,四处逃窜。
但现在他还来不及高兴,因为城下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哪一方先撑不住了,就是一场全军的溃败。
慕容冲率领数千生力军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直奔中间浴血奋战的高车营巨人们。
当年慕容冲和清河公主被苻坚纳入后宫,应他的习武要求,苻坚给他找了个师傅,那就是“关中双枪”里的窦冲。
慕容冲虽非上将军但也是枪法娴熟,神出鬼没,接连挑倒了两名高车营军兵。
皇帝陛下神勇,燕军士气大振,高呼着“万岁”冲杀过来。
混战中的翟辽刚刚从地上尸体里拔出血淋淋的巨剑,抬头看见了远处左冲右杀的慕容冲。
一向粗犷没文化的他看了看形势,迅速得出一个最为正确结论——擒贼先擒王。
于是挥动手中的巨剑砍杀着左右的鲜卑骑兵,慢慢向慕容冲靠近。
万马军中,慕容冲哪能发现有人对他有所企图,他听到自己麾下军兵的高呼,看到局面重新占了上风,更加意气风发,一杆亮银枪耍得如雪片纷飞,密不透风。
正与一名兖州步兵缠斗了几招,并一枪刺穿他的胸膛,拔出枪来拨转马头再欲向前,忽然自己马头前忽地站起一名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巨人,比他的马头都高了一截。
这个连卷曲的长发都滴着血,脸上沾满血水看不出模样的巨人令慕容冲大吃一惊!
他正呲着一口白牙朝着自己笑,白色眼球忽闪忽闪地瞪着自己,慕容冲慌忙举起枪来,但由于距离太近了无从发力,不禁心中大急。
猝不及防的他暗叫不好,正欲身子向后倾,以便把手里的枪矫正位置,扎向巨人,但就在那片刻地犹豫间,空中一柄巨剑由上至下斜着劈来……
只听“咔嚓”一声,慕容冲感到脸上一阵剧痛,他那可帅得令人发指的头颅脱离了肩膀,鲜血从颈腔中直窜空中。
翟辽从地上捡起了慕容冲的头颅,翻身跳上了他的银鬃马,将剑尖扎进慕容冲的头颅下方脖颈,高高举过头顶,高声嘶吼起来,“啊……慕容冲在此!”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战场上回荡,给人带来了惊诧和震撼。
附近许多厮杀中的双方军兵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翟辽所在的方向。
尤其是鲜卑骑兵们看到了翟辽手中高举的慕容冲头颅,一时间呆愣在了当场,皇帝陛下就这么死了吗?
在城头擂鼓观战的陈望看得一清二楚,他心头掠过了一丝惋惜,但也就是仅仅惋惜了一秒钟,随即停止了敲鼓,并命令所有人停止敲鼓,大声吼道:“跟我一起喊,慕容冲死了!”
身边的阳启以及敲鼓众军兵一起喊了起来,“慕容冲死了!慕容冲死了!”
一传十,十传百,城头数千兖州军齐声高呼,“慕容冲死了,慕容冲死了!”
声震高空,响彻云霄,一时间传遍了城上城下和刀光剑影,肝髓流野的战场上。
赤裸着上身的翟辽骑着慕容冲的银鬃马,高举着叉在剑尖上的头颅在战场上南北纵横驰骋,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鲜红的卷曲长发迎风飘扬,夕阳下,如一尊金甲巨灵神下凡一般气势威武,盛气凌人。
渑池城下的鲜卑骑兵们听到了喊声,也看到了慕容冲的头颅和银鬃马,斗志全无,纷纷拨转马头。
兵败如山倒,一时间,就像大海退潮一般,鲜卑大军扔下无数在战场上死伤的战友,向西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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