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困兽

“没有搜索到与条件相匹配的项……”

看到电脑上搜索结果一栏显示的这行小字,加来秀树的眼中不由得闪现出了一丝焦虑的神色。

“为什么,为甚他的电脑里没有那些资料……那些数据呢,到底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加来秀树有些烦躁的抬起手来,死死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非常的乱,早上在城南综合病院时斋藤荣作所说过的那些话一直都在不断地打击着他的自尊心。

“你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医生……”

斋藤荣作的这句话几乎撕碎了这些年来加来秀树身上所有的荣誉。此时的他只希望能够尽快的拿到浅利阳男生前的那些研究数据,以期待能够尽快的解决眼前的这个大麻烦。可是,免疫系统不明原因的对STAR干细胞再生组织的排异反应,真的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解决的吗?

或许是因为功名利禄来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吧,自从自己在哈佛大学攻读博士期间发现了STAR干细胞这种神奇的细胞之后,加来秀树便逐渐的告别了艰苦的研究工作,开始慢慢的享受起了这份荣誉给自己带来的各种好处了。

全世界最先进的实验室,没有上限的研究经费,以及崇高的社会地位,即使多年来没有新的科研成果又怎么样,自己当年发现STAR细胞的故事早已经别文部省编入了教科书中,成为了这个国家最激励人心的传奇之一。所以,那些艰苦的科研工作,只需要交给自己的那些出色的助手和学生去做就可以了,而加来教授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则是协调研究中需要的各种资源。

正是因为多年来一直忙于这些简单而轻松地工作,加来教授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做实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虽然他也会偶尔查看一下自己的助手们研究出的最新成果,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加在论文的第一作者上,可是要让他再像当初在哈佛大学一样没日没夜的埋头在实验室中,他现在已经吃不了这种苦了。

可是这一段美好的时光现在却完全变了,变得让加来教授有些无法适应了。当住友制药方面在经历了长达十年的投入之后,却依旧无法看到STAR干细胞药物投入临床的希望之时,对方便以停止为STAR干细胞继续提供研究资金为威胁,逼迫他尽快拿出可以应用在临床医学的研究成果。而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导火索。

因为担心STAR干细胞的成瘤性和潜在癌化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加来教授一向信赖有加的学生兼助手浅利阳男从一开始就向他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甚至于他还背着自己在国立情报研究所的核心期刊库上发表了一篇和自己唱反调的论文,差一点就让自己和住友制药的上市计划胎死腹中。不过幸运的是,在论文发表之前,国立情报研究所的审稿人专门打电话来请教了自己的意见,这才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大的麻烦。

平心而论,浅利阳男的研究确实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STAR干细胞所面临的问题。尽管加来教授为了最大限度的防范STAR干细胞成瘤性和癌化带来的潜在风险,采用了人工检查移植组织的所有细胞这种成本高昂的笨办法。可是他还是没有料到,上野彦三郎体内的免疫系统居然会将STAR干细胞培育的再生组织当成是入侵威胁而大肆杀戮,这种免疫组织自身的过激反应直到现在都是医学界的重大难题。又怎么会是他轻而易举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呢。

“老师,我想……我或许已经找到了可以解决STAR干细胞组织潜在副作用的思路了,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验证一下我的设想。所以……能不能请您暂缓再生视网膜和心脏方面的临床实验呢?”

加来秀树的脑海里不能的重复着浅利阳男生前对他说过的这句话,这是他在和自己的学生发生冲突之前,两人说过的最后一句心里话。在这之后,加来秀树就不断地恳求浅利阳男不要离开帝都大学理化研究所,他甚至于愿意在未来和住友制药联手成立的新公司里给浅利阳男一定的好处。可是……在临床实验上的分歧最终让两人之间爆发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以至于当加来秀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浅利阳男就已经倒在了楼下的院子里了,鲜血从他的后脑处慢慢的蔓延开来,在夜色下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一般。

惊慌之下,加来秀树只能仓皇地从浅利阳男的公寓里跑了出来,不过就在出门前的那一刻,加来秀树脑海中仅存的理智突然让他冷静了下来,于是……他便大着胆子回到了公寓里,然后开始四处查找浅利阳男生前曾经提到过的有关STAR干细胞副作用的那些数据和资料。

不过……那天晚上,无论加来秀树如何的翻找,他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些数据丝毫的踪迹。或许是因为浅利阳男早就有离开帝都大学理化研究所的意思了吧,他似乎早就已经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带走了。情急之下,加来秀树只能草草的用浅利阳男寓所里的打印机编造了一份遗书,随后便将打印机和电脑全都带了回来。

让加来秀树现在感到担忧的是,浅利阳男的电脑里似乎也没有那些数据的踪迹。这就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数据泄露出去的话,那么STAR干细胞存在致命缺陷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于是在担忧之下,他便旁敲侧击的向浅利阳之前已经分手的女友德永诗织悄悄地打听了一下,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德永诗织似乎对数据的事情也同样一无所知。

“难道现在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加来秀树痛苦地伏在桌案上,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悔之情。他知道,自己经过了这么多年远离学术的生活,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研究者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混日子的白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