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看向猎场中间的女子,扭头看向顾静颜,捏了块糕点努努嘴。
“顾侧妃认得场上?的女子?”
“沈家小?姐。”
“沈家给她相?看了一个,远离永安城,可沈小?姐是个有心思的人。”
“心思玲珑,是个妙人。”
“心思太过活络,讨人嫌。”
陈瑶最后?的三个字咬的极深,顾静颜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沈淑清心思再活络也不会活络到东宫,她的心思人尽皆知,庄王府。
顾静颜忽地看向陈瑶,眼神凌厉不可置信,想起这是在外面又倏的收回了视线,来?时陈玉礼还同她说庄王这次是有计划的,若是沈淑清半路截了胡,心底忽地颤了颤,说话都带了轻微的颤抖,“不会的。”
坐在座位上?的二人再无对话,陈瑶一会儿一块糕点,顾静颜心中有事,眼神恍惚的看着不远处冬猎场上?的女子,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看的到那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
天寒地冷,跟随来?的女眷陆陆续续的起身进了自?己的帐篷,陈瑶跟着顾静颜进了他们的帐篷,陈瑶连个眼神都没给荣王妃,气的荣王妃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帐篷,不想看不想看。
回到帐篷,帐篷里的热气扑面而来?,顾静颜被呛的抖了一下,甩了甩身上?的凉气,将手中的斗篷递给一旁的秋灵,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热茶,陈瑶毫不客气不用人招呼直接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
“倒也不必思虑过忧,庄王应当也不会…”
“两次相?见,暮商郡主和容华郡主关系似乎很?好?,暮商郡主这般,容华知道吗?”
陈瑶没说话,她这次是替姜懿来?护着顾静颜的,想到自?己的好?友,心中酸涩,不同人更不同命,面前这个女子有众多人护着,而姜懿,护着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
“顾侧妃好?命,阿懿却是个命苦的。”
顾静颜觉得她话中有话,可没等她想通,话题已经被陈瑶带了过去。
“这是什么?梅花吗?还挺好?喝。”
“嗯,趁着花开嫩枝的时候摘下,洗干净放在阴凉处晾干,再经过烘炒,最后?放在太阳下晒干装入罐中密封好?,来?年就可以拿出?来?喝了。”
“没想到顾侧妃对酿茶还有研究。”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陈瑶忽然有些感慨,这后?宫中的女人就闲暇的时间最多,是幸也是不幸。
酉时将至,外面陆陆续续的有马蹄声响起,顾静颜和陈瑶还未起身,帐篷的门布就被人掀开,陈玉礼和陈玉卿一前一后?进来?,陈瑶“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母妃还在找我,我先走了。”
未等顾静颜应答,陈瑶已经走到门口掀开门布出?去了。
“她?”
“不用管,”说着陈玉礼转头冲站在暖炉旁的陈玉卿看了一眼,“还不走?”
“这就走。”
陈玉卿连斗篷扣都没解开就被陈玉礼一句话“送”了出?去,出?去就看到陈瑶站在一旁看着他偷乐。
“荣王妃不是找你。”
“五哥送我回去吧。”
“走吧。”
陈玉卿双手藏在斗篷下,右手转动?左手的扳指,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日未来?的姜懿,心中不由?暗道,“她今日若是来?,必定是场上?最耀眼的。”
荣王府的帐篷和东宫的帐篷离的不远,路上?有巡逻的士兵路过,脚步停至两个帐篷中间,陈瑶低着头声音低哑。
“今日沈家小?姐也跟来?了,狩猎开始后?在皇上?面前露了脸,颇得圣心。”
“颇得圣心”四个字生生的砸在陈玉卿的心上?,众人皆以为启元帝对庄王颇得偏爱,可实?际只有当时人知道,他是被退出?来?挡枪的,启元帝最为偏爱的儿子是储君陈玉礼。
启元帝能够容忍陈玉礼娶一个他欢喜的人回东宫,会为了陈玉礼未来?的继位铲除这一路上?的障碍,可到了陈玉卿这里,两相?选择之后?,他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来?前去看过她了?如何?”
“甚好?。”
陈玉卿心中苦闷,送陈瑶到帐篷门前转身离开,陈瑶站在门前心中难受,姜懿好?吗?她一点儿也不好?,可昨日她回家时姜懿特意叮嘱了她,若是问起,便说“甚好?”。
她突然有些不值得,为姜懿不值得,她明明是那般张扬肆意的女子,如今却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儿一样,灰暗无光,就好?像这世间再无什么?能够让她提起兴致。
陈玉卿走到帐篷附近就看到了等候他多时的沈淑清,沈淑清看到陈玉卿回来?,眼睛一亮,脚步忍不住迎了过去,微微欠身。
“庄王。”
陈玉卿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绕过她向帐篷走去,沈淑清双手攥紧拳头,提起裙摆小?步追了上?去,张开双臂将人拦住。
“庄王,臣女有话想讲。”
“上?次一事本王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莫说往后?,就连曾经本王同沈小?姐都无话可讲,沈小?姐自?重?。”
无话可讲。
沈小?姐自?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剑插进了沈淑清的心里,再抬头时眸底夹杂着执着。
“庄王又何必如此说,这永安城内谁人不知臣女等了庄王多年,臣女并不介意王府后?院多几个姐妹,只要容华郡主不介意便可。”
沈淑清此话说的可谓是张狂无比,就好?似她一定能够嫁入庄王府似的,陈玉卿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再看向沈淑清时多了几分打量,想到陈瑶说的那句“颇得圣心”身上?冰冷的气息愈发的浓重?。
脚步向左打了两步,沈淑清跟了两步,就是不给陈玉卿让路,拦着他一定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沈小?姐,你挡路了。”
沈淑清泪眼雾蒙,“王爷一定要如此吗?”
“沈小?姐,你欢喜谁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反之同理。”
一连几句从陈玉卿嘴里蹦出?来?的话都不是她想听的,沈淑清有些被情绪左右了,一个冲动?向前迈了一步,吓的陈玉卿赶忙向后?退了三步以此拉开距离。
沈淑清心上?钝痛,口不择言的说了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
“我们是同类人,臣女若是求而不得,王爷又何尝不是。”
“王爷让臣女自?重?,可王爷在容华郡主那里可想到过自?重?。”
“王爷让臣女守贞洁保名?分,可臣女在永安城还有旁的路可走吗?”
一字一句的质问砸向陈玉卿,没有惹来?男人的怜惜,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厌恶之感。
“与本王何关?”
“就因为你心悦本王,本王就要收你入后?院儿?”
“谁给你这么?大的脸面?”
“看来?本王平日还是太过好?说话。”
扑了扑身上?看不见的脏物,绕过有些发愣的沈淑清进了帐篷,本就心情不好?,沈淑清又跑到他面前发神经,陈玉卿随手拿起桌上?茶杯刚想摔,想起这是姜懿送他的茶具又缓缓收回了手,这是他哄骗好?久才得来?的,哪能这么?轻易地就摔坏了。
外面沈淑清被陈玉卿怼的哑口无言,心中是又委屈又难受,她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嫁入庄王府,不然她这辈子就要完了,思来?想去,她暗中做了一个决定。
另一边的帐篷里,顾静颜正在给陈玉礼按摩肩膀,站在陈玉礼的身后?轻一下重?一下的按压,陈玉礼拉过她纤细的玉手,就着力气将人拉入自?己怀中。
“喧儿心不在焉,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有暮商郡主在身边谁那么?没眼力见儿会到我跟前找不自?在。”
“那是为何?”
凑近陈玉礼的耳朵,将自?己得担心都同他讲了,陈玉礼抱着她摇摇晃晃,摇晃的顾静颜有些犯困。
“我困了。”
“等会儿吃过饭再睡。”
“好?。”
晚餐时,陈玉礼带着顾静颜在帐篷外面烤他今日打回来?的兔子,外面烤成澄黄色,再在上?面撒上?一小?撮盐,火花与兔油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顾静颜偷偷吞咽了下口水,陈玉礼笑着蹲下,撕下一只兔腿递给她。
“喧儿替孤尝尝这兔肉熟没熟。”
顾静颜笑眼弯弯的接下,拿在手中还烫烫的,伸手撕下一小?块兔肉送入嘴中,浓浓的香味布满了她的味觉,不自?觉的眼睛微眯,“好?吃呀。”
撕下一块儿送到陈玉礼的嘴边,陈玉礼就着她的手将兔肉叼进嘴里,二人动?作流利没有丝毫扭捏,让众多闺阁中的女子羡慕不已。
其实?二人已经很?低调了,陈玉礼特意带着顾静颜绕到了帐篷后?面烤兔子,可架不住有人时刻关注这二人。
另一边冯觅露听到消息时正在冯慧的帐篷中,冯慧挥挥手让小?太监先退了下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开口。
“露儿,切莫着急,婚期已定,再容她蹦哒几日。”
“姑姑,露儿都记在心中了。”
冯慧看向冯觅露的目光隐隐藏着担忧,虽说陈玉礼已经很?低调的在避开众人的耳目,可若是让旁人看到陈玉礼如此宠爱顾静颜,就算冯觅露入东宫,日后?的处境也不太好?过。
之前他们只想着让冯觅露尽早入东宫,如今婚期已定,这会儿冯慧开始担忧冯觅露日后?的处境了,虽然陈玉礼做不出?那般宠妾灭妻的举动?,可后?宫之中女子的地位看的就是君主的宠爱,没有宠爱的女人,在宫中就是个笑话。
好?比如冯慧自?己。
“姑姑,用膳吧。”
冯慧这才从床榻上?起身走到桌椅前,目光却还停留在门前,喜儿从外面匆匆的进来?,站在门口扑了扑身上?的凉气,这才走过去。
“娘娘,皇上?今晚与庄王一同用膳。”
“动?筷吧。”
和陈玉卿一起用膳,大抵是要说沈淑清的事,冯慧一边吃饭一边盘算,沈家人入了庄王府,而冯觅露入了东宫,启元帝决策也是在平衡冯沈两家的关系,不管是偏向哪边重?一些,最后?双方都会从天平上?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这么?一想,冯慧烦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还以为启元帝有多爱他这两个儿子呢,也不过是他手中衡量权利的工具罢了。
一旁的冯觅露感受到了冯慧周身的氛围,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冯慧心情好?对她来?说是好?事。
夜间,凉风习习,帐篷内暖意浓浓,有人在这夜睡的安稳,有人却是彻夜难眠。
陈玉卿披着斗篷出?了帐篷,站在门前,目光四处飘荡,最后?落在了对面帐篷前沈淑清的身上?,一双好?看的双眸此时只有厌恶,而后?又收回了视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转身进了帐篷。
无人知道启元帝今夜用膳的时候同他说了什么?,也无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如何煎熬,选择选择选择,看似是在让他自?己选择,实?际他能够走的路早已被别人安排好?了。
次日清晨,陈玉礼从帐篷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憔悴不已的陈玉礼,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了句,“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陈玉卿如鲠在喉,不知该从何说起,看到身后?过来?的人,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冲着来?人点了点头。
“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