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还穿着昨夜被淋湿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虽被风吹干了大半,但仍有一部分粘在衣服上,又经过了这半夜的折腾,半干的发丝也蓬松了不少。
站在她对面的五名衙役,此刻就像是看乞丐一般,上下打量着江瓷。
一度怀疑,是不是恭迎错了?
为首的男子走上前,江瓷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忍不住腹诽:
原来真有长得蛮好看的捕快。
对面人五官挺拔俊朗,眸中深邃,身穿和其他四人不一样花纹的捕快服,头上的黑色官帽以金黄色丝线勾勒边缘,看起来格外出众。
唯一的缺点就是,呆板了些。
只见来人已经行至身前,抬手抱拳,试探性的问道:“请问您是……江瓷,江大人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江瓷顿住了。
他怎么会知晓自己的名字,赴任文书和布告的名字不应该是江云珩,他哥哥的名字吗?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江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颔首示意道:不必多礼,日后唤本官江大人便好。”这才刚到,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得到答案的捕快微微发愣,似没想到眼前这疯子一样打扮的人,竟然真是他们的新县令爷。
感受到有目光一直盯在身上,江瓷浑身不自在,皱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样的场景,转移话题最为合适。
捕快敛了神色,低头作答:“卑职程晏,是衙门的捕快。其他四人分别是余礼,司徒,左十安和方稷。”
依次介绍后,其他四人齐刷刷的朝着江瓷抱拳喊道:“卑职见过大人!”
血气方刚,还不错。
江瓷表面回应,脑子却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得到肯定眼神的几个衙役皆是露出清澈的笑容,似乎感觉到江瓷是个好说话的主,刚刚保持的队形瞬间瓦解。
瞥见眼前一直不苟言笑的程晏,江瓷清咳一声道:“你们且在此等着,本官换件衣裳便回。”
县衙的后院不算小,前院为公堂,后院主院是一间四合院,共有三间房和一杂物间,而偏院又分东西两院,同样各有三间客房。
其中柴房厨房,可是给江瓷绕晕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大房间。
三下五除二褪去了带有土腥味的衣裳,换上了早已改制干净整洁的长袍官服,发冠也仔细束好,第一日上任,可不能丢了面子。
“啪嗒——”
伴随着长袍挥动,桌上包袱里面的一本文书散落在了地面上。
而此刻正公开的那一页,上面“江瓷”二字极其醒目。
这是他哥哥的赴任文书,这一路她都没有检查过,没想到上面竟然并非哥哥的名字,难不成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来不及细想,眼下江瓷还未站稳脚跟,一切还是要等日后再仔细盘查。
收敛了心神来到公堂前厅,几名衙役等待久了便已经四处分散坐在了地上小憩,只有程晏笔直的站在那。
见江瓷一身官服走出,几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恭敬作揖问号。
同时后四人更是偷偷瞥着江瓷的容貌,私下低语。
“没想到咱们大人竟然是个白面小生?瞧着也太羸弱了些。”
“江大人的确过于清秀,你瞧那腰,就像俺家那妹妹似的!”
几人七嘴八舌,在受到程晏凌厉的目光后,顿时鸦雀无声。程晏解释道:“大人莫怪,上任大人走后休沐了几日,懒散惯了,卑职会教训他们。”
江瓷倒也没有过分在意,可谁不知衙役都是经过训练选拔,怎可能休沐几日便忘了礼数。
唯一可能的就是,觉得“他”这位大人,不够威严罢了,官威不在,手下自然也不能有多听话。
早听闻上任县令是个贪官,每日不是饮酒作乐就是舞曲相伴,根本不管县衙的任何事,手下自然也就懒散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江瓷冷着一张脸,倒也没有急于挑出他们的错处,而是略过程晏走到身后四名衙役身边。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过后,从袖口拿出一些碎银子,四人一人分了一块。
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下,江瓷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如今县衙没什么事,你们若是家中有事,便不需要每日当值。”
言下之意,你们先回家,待命。
四个人果然被吓了一跳,其中皮肤黝黑的司徒最先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道:“卑职知错,求大人别赶卑职走!”
其他三人见状同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卑职知错!”
其实就算他们没有不恭敬,县衙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此前过于能够保持支出月奉,可如今江瓷才刚到,连第一个月的俸禄还没领到,根本没钱支出四个人的开支,倒不如借此来个下马威,往后他们也能乖觉一些。
程晏作为领队,自然是要求情的,他刚做准备开口,就被江瓷堵了回去。
“此事就这么定了,程晏你随我来。”
留下那四人面面相觑,全部都蔫吧了,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江瓷已经带着程晏去后院了,无奈只能像霜打了的茄子般走出县衙大门。
程晏也心中有数,杀鸡儆猴,他再也没有试图替那几人辩解,恭敬跟随在身后侧。
“师爷在何处?”江瓷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全然没有发觉身边的人在溜神。
见他没应声,停下脚步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程晏?本官问你话呢,这个时辰府衙的师爷还没上工吗?”
正常来讲,捕快的上工时间是在卯时,师爷不需晨练则可以辰时,而现在太阳已经高高,却还是不见师爷的影子。
程晏反神过来,解释道:“禀江大人,咱们府衙上任师爷还乡了,新继任的还未到。”
江瓷摆了摆手,既然还没到那就算了。看着半月无人动的桌案早已布满灰尘,江瓷心下叹气。
程晏眼力见儿极好,猜到这位大人似要写字,于是便用自己的捕快服掸了掸灰,示意江瓷落座。
他则是在一旁研磨。
江瓷庆幸自己曾经字写的还不错,赶路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哥哥的旧书,否则一手简体字还真无法解释。
很快,一张公告便写好了,吹干墨迹后卷好递给程晏道:
“本官昨夜在树林发现一具男尸,身份尚不明。你将此告示贴在街上最显眼的位置,不管任何人询问,皆带回府衙一趟,本官有话要问。”
交代好程晏,江瓷也准备去见见那位“特别”的陆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