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驻上海最高情报机关指挥室,司令官和藤原枫正在商议着什么,一名少尉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他张口就叫道:“报告司令官……”
司令官没有抬头,藤原枫也没有理会这样一个风风火火闯进来,明显有重要情报要向他们报告的少尉。那个少尉呆呆的站在司令官和藤原枫的面前,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向司令官和藤原枫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迅速退出了指挥室。
站在指挥室的门前,这位少尉挺直了胸膛,放声叫道:“报告!”
司令官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身为一个情报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只有这样,在面对扑溯迷离的战场,面对真真假假数量庞大的情报时,才可能凭借自己出色的嗅觉和职业素质,从里面寻找出我们真正需要的信息,为我们的军队指明通向胜利的道路。如果连这样基本的素质都没有,就不要做情报工作!”
那名少尉放声道:“是,对不起,司令官阁下!”
“对不起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们必须要对得起在前方正在和支那人作战的军人!”司令官望着这位站在自己面前,反应还算迅速,身体挺得就像是一杆标枪的少尉,道:“什么事?”
那名少尉迅速报告道:“我们刚刚接到重要情报,在二十分钟前,张啸林联同杭州锡箔局局长吴静观,被张啸林贴身保镖林怀部于家中刺杀!”
藤原枫和司令官虽然都是最优秀的情报官,可是他们仍然同时耸然动容。在上海这个鱼龙混杂,更穿插着世界各个军事强国力量的国际大都会,张啸林就是他们手中最有力。也是调动起来最顺手的牌,张啸林被刺杀,无异于斩断了他们在上海的一条手臂!
藤原枫和司令官在经过片刻的震惊后,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句相同地话:“这下,想要在上海困住雷震,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藤原枫霍然站起来。对司令官报告道:“请司令官准许我立刻去集中A级行动部队,并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司令官沉思了片刻,在藤原枫的注视下,用力点了点头,“为了帝国的荣誉,也为了打击支那人抵抗的决心,我们必须要捉到谢晋元的妻儿,这件事。就拜托藤原中佐了!你放手去做吧,我会向军部提交报告,在追击过程中,只要有需要,你可以在职权范围内。调动一切帝国军队和支那人组织的皇协军,进行追击和围剿!”
藤原枫用感激的眼神,望着这个给与了自己太多信任地司令司,他咬着嘴唇。对着司令官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迅速走出了指挥室。
两个小时后……
鬼才神情兴奋的冲进了雷震的房间,他放声叫道:“雷大哥,那个张啸林,真的嗝屁了!林怀部那小子硬是要得,不但一枪干了这个大汉奸,还顺便捎带了吴静观这么一个小汉奸……”
听到鬼才的报告,在雷震的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快乐。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静静地回味着他在上海取得的这个巨大胜利,过了好半晌,雷震才低声问道:“林怀部怎么样了?”
“是一条汉子,够种!”
鬼才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道:“林怀部在打死张啸林、吴静观两个汉奸后,大大方方的走出了张公馆,张啸林的保镖队长阿四可是上海滩叫得出名号的狠角色。可是竟然放任林怀部扬长而去。但是林怀部却没有跑。而是等着巡捕房地人赶到现场,然后束手被擒。而据说在接受巡捕房审问时。林怀部这小子的口供,更是让人觉得好笑,偏偏又无可奈何。”
迎着雷震询问的目光,鬼才道:“林怀部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张啸林给的工资太少,又经常对他们破口打骂,家里人生病还不给批假而心生怨念。这一次他和其他人吵架,本来就心情烦闷,又被张啸林在头顶乱骂,一时压抑不住火气,才冲动地打死了张啸林。而他之所以打死吴静观,就是因为看到吴静观正在打电话报警,因为害怕而一错再错,开枪打死了吴静观。”
“巡捕房的人审来问去,也就是这么一个理由,至于和什么重庆军统局,什么共产党,什么铁血除奸团,那是没有半点联系!我看如果林怀部能咬死这份口供,不牵扯到时局和党派,只怕巡捕房的人,也只能以泄愤杀人这样的罪名来起诉林怀部。”
说到这里,鬼才满脸都是笑容,“张公馆在法国人的租界里,换句话来说,林怀部要接受的是法国人的审判。法国人可是不怕日本人,更不会对他们卖媚献宠,如果林不部运气够好,讨厌张啸林这种卖国贼的人再多一点地话,说不定这个小子真的能逃过一场死劫!”
雷震点了点头,他沉声道:“张啸林被刺,这在上海滩来说,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相信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上海滩,那些依附在张啸林身上的小帮会,更是会乱成一团。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上海滩看似无懈可击的搜捕网,就会不可弥补的出现漏洞。我们必须在日本情报机关重新修补好这些漏洞之前,带着师娘离开上海!”
雷震望着鬼才,道:“你去通知所有人,明天下午,在所有人还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带着师娘离开上海,让大家做好准备!”
六个小时后,已经是当天的下午四点钟……
在香港告罗士打酒店里,正在和王新衡一起聊天地杜月笙,突然接到了一份电报。快速地看过了那份电报,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杜月笙这位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爱过恨过活过风光过,更有着一腔忧国忧民侠肝义胆的男人,突然间伸手掩面失声哭泣。
杜月笙想忍住,他不想失态,可是他根本无法忍住,从他地双眼中喷涌而出的热泪,在瞬间就打湿了他地衣衫。
“张啸林死了,我的兄弟死了!我和他有二三十年的过命交情。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当真称得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想到当年的好兄弟,竟然落了这样一个大不同的结局。”杜月笙在这一刻,当真是脸色苍白,“而我最想不到的是,让张啸林失去性命的,竟然就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害了啸林,是我负了‘江湖义气’这四个字啊!”
望着当众失声痛哭地杜月笙,曾经和蒋经国为同班同学的王新衡,连连摇头,道:“先生你不要伤心了。张先生走错了路。国人皆曰可杀之!他这就是不顾大局咎由自取,而且若论江湖义气,张先生就更不应该去当汉奸,做那欺压同胞。出卖国家祖宗的勾当!你派在张先生身边的人,既是监视,又是保护,这一次他私自行动,明显是天要罚张先生了!”
不要说张啸林的死,对上海滩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更不用去理会因为张啸林这个上海龙头的死亡,而带来的帮会势力重新洗牌。这一切对雷震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须把师娘凌维诚和她地一双儿女,安然无恙的送回广东老家!
猴子王、瘟神还有医生,早已经潜出上海,负责打探地形,寻找合适的会合地点,并做好接应工作。
两个孩子由九叔亲自用汽车送出上海。这两个孩子虽然都被列入通缉名单。但是在上海滩并没有大量发放他们的相片,知道他们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有九叔这位曾经在江湖上显赫一时地大哥坐镇,相信完成任务并不困难。
而凌维诚,则是由雷震带领罗三炮,飞刀张诚、江东孙尚香、兔子、鬼才护送。凌维诚经过鬼才的化妆后,已经和相片上的形象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再加上依附于张啸林地大小帮会骨干成员,面对反汉奸刺杀人人自危乱成一团,雷震带着凌维诚,终于有惊无险的走出了上海市。
再也没有了监视的眼睛,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悬赏通缉令和相片之后,凌维诚突然回头,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上海这个如此美丽,却又让她梦碎心碎的国际大都会,她的男人,她这一生中最尊敬的英雄,仍然沉睡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再在他地坟上添一次土,敬一杯酒,放任自己靠着他的墓碑放声哭泣……凌维诚真的不知道!
紧跟在雷震身边,用看似不经意的态度,紧密关注四周的鬼才,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是鬼才的变化,并没有逃过雷震的注意。迎着雷震带着询问的眼神,鬼才低声微笑道:“看来这一次,混水摸鱼,趁乱跑出上海滩地人,还不只我们一批啊!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任务更不允许地话,我真想过去告诉他们,张啸林是我们想办法干掉的,他们怎么也应该回报给我们一两千块大洋,来感谢救命之恩吧?”
顺着鬼才地目光,雷震微微调整视线,虽然只是快速的一眼,但是雷震仍然在人群中,扫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雷震略一思索,就从自己的记忆中,调出了这种熟悉的来源。那个被人隐隐形成一个保护圈,围护在中间的女人,不就是那个同样被悬赏十万块大洋,却能藏得风生水起,只急得上海市市长陈公博大人几乎脑中风,脑出血,动脉粥样硬化兼性功能失调的女共产党人赵珺吗?!
看来张啸林一死,上海这个被弄得内部压力严重过高,已经濒临爆炸的城市里,当真不知道同一时间跑出来多少大神大仙。
“如果你想死的话,你这位救命恩人,就去向他们讨要那一两千块大洋的奖金吧。”
雷震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视线,以免引起赵珺身边那些人的注意,他沉声道:“如果你没有老眼昏花的话。你应该能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地周围,都是一些身上带着武器,明显都身经百战的职业好手吧?”
鬼才眼珠子微微一转,他靠近雷震,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共产党的游击队?”
“嗯!”
雷震回道:“你看看他们那些人的样子,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像是崩紧的弓弦一样,处于最紧张,反应速度也最快的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不知道死活的凑上去,只怕‘赵珺’这个名字刚一出口,就会被乱枪打死。而我们和他们,更会展开一场谁也不愿意见到地混战!”
鬼才用力点头。“那我们怎么办?”
雷震淡然道:“当然是照顾原计划,继续走我们自己的路。你以为我们这一批人走在路上,给别人的感觉,又会是什么热爱慈善事业,乐于助人的五好绅士?那些游击队员之所以把身体绷得很么紧。九成九是从我们身上感受到了压力,做好了随时预防我们突袭的准备。他们的状态根本不能持久,我估计到了下一个路口,他们百分之百会因为我们。而选择另外一条路,尽快摆脱我们这样一批来历不明,实力却绝对不俗的陌路人。”
看到鬼才脸上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雷震不由淡淡一笑。鬼才聪明,比雷震更聪明,但是他却一向把聪明用错了地方,当他发现了自己地这种不足,并开始下意识的弥补时。他缺乏的,不过就是时间,和雷震从谢晋元师父那里学到的思维模式和逻辑推理能力罢了。
相信这样一路走下去,鬼才将会是他们这一群人中,受益最大的。
果然,到了第一个路口,赵珺和保护她地游击队员,选择了一条会绕远路。却可以远离他们这一批一看就杀气腾腾。更职业,经验更丰富杀人团伙的方向。而鬼才在这个时候。对雷震的称呼也变了,“雷震师父,他们果然走了那条路!”
雷震轻轻斜视了鬼才一眼,在鬼才的脸上,没有任何戏谑地成份,这一声“师父”他叫得是诚心诚意。
鬼才叫得直接,雷震接受得也坦率,他点了点头,开始履行一位师父,应该尽的义务。“在大自然中,如果两只实力相当的野兽狭路相逢,他们都会小心翼翼的注视对方,在彼此衡量战斗力的时候,总会有一方示弱,好摆脱这种只会两败俱伤的战斗。只要我们一直摆出强硬,无所谓的姿态,对方自然会选择主动让路。”
“我明白了!”鬼才突然笑了,“这就是江湖上常说的,软地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当双方都够硬,却不能耍横,更不敢拼命的时候,就看谁能更硬了!”
雷震也在微笑,“聪明!”
但是罗三炮的脸色却变了,他地手已经按到了自己地腰间,却没有拔出武器。这里还是上海市的郊区,只要枪声一响,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引来不可抗拒地可怕敌人!
飞刀张诚的脸色在这个时候也是一片铁青,他往前走了几步,而他已经解开了自己的风衣,露出了内甲里,那三十六把锋利的飞刀。如果不是敌人的距离,已经超出了飞刀的伤杀极限,相信飞刀张诚已经毫不犹豫的对着目标发起最凌厉的攻击。
而江东孙尚香,在这个时候,也是神情彪悍,她在暗中狠狠掐了兔子一把。痛得身体都微微一颤,却不敢在孙尚香面前叫出来的兔子,立刻乖乖的站在凌维诚前面,为她架起了一块巨大的人形肉盾。
让所有人如此紧张,如此如临大敌的,只有一个人。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他甚至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但是面对这样一个人,无论是罗三炮,还是飞刀张诚或者是江东孙尚香,都没有人敢稍有松懈。
因为这个绝对意外出现的家伙,赫然就是在上海滩赫赫有名,被张啸林高薪聘请,面对军统局刺杀,在瞬间就能做出反应,硬是在机关枪扫射下,为张啸林抢回一条命的保镖队长阿四!
在为张啸林效力之前,阿四可是整个上海滩风头最劲的红牌好手!
此人几乎是一个全才,他可以像林怀部那样双手连环开枪,而且枪法奇准;他的拳脚功夫,更是几乎没有任何缺点,无论是拳法还是脚法,都深得中国古拳法的精义,江湖传言他曾经在三十五秒钟内,用双手打倒六个人,用双腿踢倒七个人;在成为张啸林的保镖后,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张啸林更是出重金,请来日本教官,让阿四精通了包括日本陆军坦克和小型巡逻艇在内的所有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