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知闻言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郑重其事地行礼,“多谢几位老前辈指点迷津。”
说罢,她便朝着道观外面走去了。
“喂,等一等!”
那几个老人见状,赶忙颤巍巍地追了出去。
“小姑娘,你要去酒衡亭请主人出山吗?”
“是啊。”陈锦知平静地说。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你知道酒衡亭在什么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既然我要来素月峰请神医,总不可能连这点东西都调查不到吧?”
陈锦知笑着说。
“酒衡亭就在素月峰顶,而且,从这里上去,全都是台阶,更何况因为路途陡峭,根本不可能骑马上去。”
老人愣了愣,“既然你知道,难道说你想……”
“嗯,我要亲自走上去。”陈锦知说。“不仅如此,我还会三跪九叩,让白芷看到我的诚心。”
“你疯了吗?”老人惊愕地大喊。“正常人要登上素月峰顶已经很累了,你还要三跪九叩,一趟下来,只怕你会血肉模糊啊!”
陈锦知点点头,“嗯,我很清楚。”
“这不是你清不清楚的问题,而是……”那老人焦急地说。“值得吗?”
陈锦知笑道,“为了天下苍生,怎么不值?我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我们陈家世代忠良,为了百姓付出一些,总归还是做得到的。
“更何况,如果这场瘟疫,让我和我未来的丈夫死掉了,那我就太不甘心了。我还想和他走过千山万水,走过更多地方,所以……我一定要请神医出山,让我们都活下去。”
“可是……”
“您几位不也是故意给我提示,想让我劝说白芷先生的吗?”
老人愣了愣,叹口气道,“唉……给你提示是不假,但要说想让你劝,那倒是没有。”
“我们也是不想让百姓受苦,所以才做出提示,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另一个老人说。“可是,至今为止,从未有一个人能劝说主人出山。”
他看了一眼陈锦知,欲言又止。
陈锦知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一定是,“一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是,她陈锦知,偏偏喜欢和人对着干。
所以,这一次,她偏要请神医出山。
“多谢几位的提醒,但我这次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的,所以,在请到神医出关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陈锦知说着,走了出去。
她绕过道观,看到了通往酒衡亭的台阶。
一级一级的台阶,就像是通向九天银河的道路,无比漫长,又无比遥远。
素月峰的顶端有多高,谁也不知道。
陈锦知只知道,她现在抬头望去,依稀能看到,山顶直插云霄,耸立在云雾之中。
那些人说的不假,如果真的三跪九叩上去,她的膝盖和手掌,一定会血肉模糊,不成样子。
但,那又如何?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阻止即将发生的灾难……这些小小的代价,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想着,陈锦知踏上台阶,走了三步,虔诚地跪了下来。
之后,她走了几步,又跪下叩首,双手合十在胸前,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道观里的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很难想象得出,一个浑身充斥着贵族气息的坚韧女子,居然能如此说到做到。
就这样,陈锦知按照她的誓言,三跪九叩,一步一步登上了台阶。
但,这素月峰实在太高了,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陈锦知都还在路上。
或许是老天特意与她作对,今日,太阳十分毒辣,阳光照在她身上,陈锦知根本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是燥热。
再加上她滴水未进,喉咙里早就已经冒了烟儿,现在这阳光简直是火上浇油。
她也想过先去喝口水,但如此一来,反倒显得她在逃避了。
于是带着这样的心态,陈锦知没有犹豫,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移动着。
陈锦知的手掌和膝盖,已经磨破,渗出了血珠,台阶上的砂石更是让她疼痛难忍。
即便如此,陈锦知也没有放弃,更没有减缓速度。
她依然虔诚地走着台阶,三跪九叩,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就在陈锦知跪地叩首时,再抬起头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脚。
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年轻男人正看着她。
“姑娘请回吧,我家老主人不见客。”
年轻男人冷冷地说着,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你是神医白芷的随从?”
陈锦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男人点了点头,“嗯,所以你不必上去了,老主人在闭关修养,谁请都不会出来的。”
陈锦知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走上去。
然而这一次,或许是太阳太过毒辣,又或许是太久没有休息,陈锦知猛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滑,差点儿摔了下去!
那男人急忙扶住她,担心不已,“姑娘!别再走了,就算你上去,老主人也不可能出山的!”
“我必须要去……”
陈锦知呢喃着,轻轻推开他,再次踏上台阶。
“我这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江南的百姓。这场瘟疫,只有神医白芷能阻止,我必须请他出山才肯死心。否则……”
她抬起头来,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划过一丝落寞,“我怎么对得起那些如此信任我们的百姓呢?”
而且,他一定还在等我,等我带着希望回去……
萧尘,我与你约定过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将神医带回去助你一臂之力。
因为,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这样想着,陈锦知露出了笑容。
那男人见她笑了,有些吃惊,随即发现,她的笑容很虚弱。
正当他想再度劝说的时候,陈锦知又往上走了一步。
然而这一次,她还是没有站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了。
“姑娘!”
男人赶忙上前搀扶,这才避免了陈锦知摔下去。
他见陈锦知双颊通红,伸手摸了摸,发现她的体温高得不正常。
男人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陈锦知的手掌,发现她的伤口已经溃烂,不由得大吃一惊,“糟糕,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