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段锦的为人摆在哪里,段锦与霜儿几个人的关系,也摆在哪里。黄琼相信,段锦绝对不会是因为嫉妒,才拦着蔡氏晋等的。更何况,段锦这番话说的极为有道理。晋一个蔡氏容易,可产生的副作用却是极大。若是给某些人不该有的遐想,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枫儿。所以到了今儿与何瑶说的时候,封妃的人还是只剩下一个林含烟。
不过已经上了早朝的黄琼,现在又哪有心思管何瑶怎么想的。尤其是他从来不插手后宫之事。今儿的大朝会,其实就两项内容。一个是对平叛以及抵御北辽,有功的文武官员进行加封表彰。另外一个,便是公布对押解进京的大理王族,尤其是段素廉的处置。黄琼此次不仅加封了有功的武官,对于有功的文臣,尤其是傅远山、吕蒙正、吕端也加封。
虽说按照大齐祖制,文官一般不封爵。但黄琼将三人,都晋为正一品,分别加大学士之职,并加给双俸。不仅如此,还让三人各选一子,授予四品世袭散官。而这些,不仅之前并没有与傅远山商议过,而且在本朝更没有先例。但黄琼却在傅远山与吕端婉拒的时候,却是站起身来,走到端身上后。
才对着诸臣道:“两位爱卿,虽说没有上阵一线杀敌。但在后方统筹钱粮,以及各种军备物资。未加增一文钱的税,未增加百姓任何的负担,便保证平叛作战这几年,军资从未有过匮乏,前线将士粮草从未缺乏。不说其他的事情,便只此一件事,便是大功一件。更不要说,这些年日夜操劳,辅佐朕治理天下的功劳。朕原本要首开文官封爵之例。”
“但几位爱卿,却受制于祖宗制度,死活不愿意领受,朕无奈才出此下策。朕今儿如此做,不仅是因为他们几个人劳苦功高,为官清廉正直。更因为,朕今后要给文官做一个表率。文官虽说不能上阵杀敌,却辅佐朕治理天下。对于朝廷来说,一样是大功一件。诸位文官,只要一心忠心王事,朕当不吝重赏。不仅要重赏本人,还要恩萌后世子孙。”
“朕用人,要看德,但更要看能。若是谁想要做琉璃蛋子,只想着升官发财,却不想着为朝廷做事,不思为朕分忧,不想着为黎民百姓造福,在朕是断然容不得。如果真的有人,一心只想着做了官想要发财,那就趁早滚蛋。别等着朕揪出来。朕刚刚说了,朕一向都是赏罚分明。有功要赏,不仅赏本人,更要赏子孙。有罪必罚,而且要重罚。”
转身回到丹陛上的黄琼,看着由得纷纷跪下三呼万岁。而见到诸臣被黄琼这番又拉又打,弄得老老实实的。傅远山与吕端,也只能相视苦笑。这位主的手段当真了得,通过赏了自己两个人,告诉文官虽说不能上阵杀敌,但只要用心办差。无论是升官,还是发财都不会少了他们的。
虽说大财未必,可朝廷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若是有人贪赃枉法,便要掂量掂量自己脖子上的八斤半了。这一番操作下来恐怕诸官,尤其是那些文官,恐怕会更加的卖力了。正一品官员,又加衔大学士的,而本职却依旧保留,实权并未发生任何变化。还赏赐双俸,恩萌子孙的给世袭散官的。本朝从开国到现在,又有几个文官能做到如此荣耀?
本朝开国以来,一品官员一般都是一个虚职,并不实授。做到一品的官员大把,但都只是用来赏赐致仕宰相的,或是一些元老级臣子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实权,只是看起来品级高罢了。说白了,就是给那些老官员一个荣耀罢了。而且就算是晋到正一品,可俸禄却并不实授。一般都是二品俸禄加上三成罢了。本朝还没有一个官员,真正领过正一品俸禄。
更何况,本朝开国以来,官员做到一定品级,或是有大功于朝廷,的确可以恩萌子孙,从子孙之中挑选一人授予官职。但却从来没有过,子孙授予世袭官职的前例。哪怕是散官,也从未有过。自己三个人,在这些事情可谓是开了首例。不仅成了第一个,以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身份,以及参知政事的副相身份,晋到正一品。还赏赐双俸,恩萌子孙世袭。
而相对心思还是有些单纯的吕端来说,身为宰相的傅远山,却是心思一动。今儿这位主,并未与自己几个人商议,便给了自己三人如此高的待遇。除了的确是因为自己三人,这些年为了朝政的确是呕心沥血。但以自己对这位主的性格了解,还有一个可能。这位主恐怕要推行变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变革。虽说还不清楚,这位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有一点,傅远山却是清楚的很。那就是这位主,绝对不是一个单纯循规守矩,抱着所谓祖宗家法不放的守成之主。这一点,从他设立军机处,总览天下军机要务一事便看的出来。军机处虽说品级不高,可却是处理一切军机事宜。实际上,变相的将枢密院的部分职责给架空了。于明远做到枢密使,可问题是参赞军机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了。
这位主心中藏着一副宏图伟业,这一点傅远山早在这位主,监国期间便已经清楚。但这位主所图究竟多大,傅远山却是不知道的。此次黄琼南巡北返,在范家住了一个多月的用意,傅远山却是隐隐猜了出来。范家是什么人,不过一商人而。本朝虽说不如以往诸代,将商人这个最有钱的阶级,定在了最下等一级。可商人的地位不高,却是现实情况。
要知道,在本朝商人不允许穿丝绸的禁令,直到理宗朝才解除。范家在武林地位怎么崇高,那是范家的事情。无论朝廷多少官员,收了范家的银子和好处。但在很多高官显贵眼中,范家依旧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人。黄琼身为当朝皇帝,放着襄阳府那么多的衙门不住。却在一个大商人的家里面住了一个多月,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傅远山却是隐隐的猜出来了。再加上之前对这位主的了解,以及今儿在大朝会上,说的即给官员画饼,又震慑群臣的这些话。
傅远山便猜出来,这位主接下来的动作,绝对不会太小。哪怕一时还摸不清楚,这位主的真实意图,到底是要扶持商人,还是要有其他的动作。可傅远山却明白,今儿这番话也就预示着这位主,恐怕接下来要有动作了。而按照目前朝廷上下,守旧风气极其严重,大小官员很多都是出工不出力。大量的衙门设置,只是因为前朝有,所以本朝也就设置了。
很多衙门之间,不仅在功能上有些重叠,而且相互扯皮掣肘严重。同时目前的朝廷钱粮征收制度,宗室恩养制度,包括官员制度,都无法适应这位年轻帝王实现心中宏远。当然,傅远山也知道,如今的大齐积弊太多。实在已经到了,很多东西不改不行的地步。今儿此举,估计便是这位主,为下一步动作做一个铺垫。即是为下一步的变革对百官做一个提醒。
又是对百官,进行一些敲打。但即便隐隐猜测出,黄琼下一步可能会有大动作。为相这些年,更知道朝廷很多东西,已经到了不变革不行的地步。可傅远山内心,依旧有些担忧。自古以来,变革对那一朝都是一个伤筋动骨。每次变革,都将要触碰那些权贵的利益。而那些权贵,却恰恰代表了所谓的民心所向。因为他们才实际掌握着,这天下的话语权。
若是这位陛下,动作太过于猛,触碰了那些权贵的核心利益,那些权贵未必真的会答应。到时候,就算不引起天下动荡,恐怕也要滋生出很多的事端来。只是尽管心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但傅远山也知道,以这位主宁折不弯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在如今他已经站稳脚跟,行事也没有了顾忌的情况之下。定下目标,肯定要放手施为。
想到这里,傅远山看着站在丹陛之上,正侃侃而谈的黄琼,不禁生出了一股子难以言语的心情。而此刻,将心思都放在诸臣之上的黄琼,却没有看到傅远山有些复杂的眼光。示意奏报太监,进行第二项,也就是册封段素廉以及大理王族之后,又回到御座上坐好。而傅远山的心思,直到段素廉以及一众大理国王族,被带上来的时候才慢慢平静下来。
作为疆土万里的天朝上国,大齐的皇宫相对于偏安一隅,地控不过数千里的大理国来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壮观华丽,还是占地面积,都不是大理国两都宫殿可以相比的。即便是羊苴咩城的皇宫,自从段素廉继位之后,扩大了一倍不止。可相对于大齐的皇宫来说,规模还不到三成。见到大齐规模壮阔的皇宫,段素廉一行人便越发畏惧了。
尤其是被带入皇宫之后,沿途一个个身材高大,站的笔直,手中的长枪和身上甲胄,无比铮明瓦亮的御林军将士,更让段素廉一行人,自己首先便胆怯了。等到进了正殿,还不待喊礼官喊行礼,便自己膝盖一软就跪下了。他这一手,别说满朝文武了,便是礼官都给搞愣了。这个家伙也算是当过一国之君,可他的表现,还不如身后的某些王宗子弟。
至少那些同样软骨头,占了大多数的王宗子弟之中,还算是有几个硬气的。即便是已经被押解到大齐的京城,已经到了别人的屋檐之下。可依旧强硬着站在哪里,并不想跪黄琼这位大齐的皇帝。在担心被这几个家伙,死硬不肯低头的段素廉,拼命拉拽之下,才勉强的跪倒磕头。
相对于这位软脚蟹一样的大理国王,外加一堆骨头更软的宗室子弟。这几个宗室子弟,表现的倒是勉强还算为大理国,保存了最后的一丝尊严。至少大理国王室的脸面,还没有被彻底的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