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从正房出来之后就去了李天佑夫妇住着的厢房,舅母纪芙颖亲自出来迎了她,进屋的时候任瑶期看到李天佑正坐在八仙桌帮擦拭一柄长剑。
看到任瑶期进来了,李天佑嘿嘿一笑,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挽了一个剑花,手势倒是熟练得很。
“丫头,舅舅我拿着剑的模样是不是很威武霸气啊?”
任瑶期差点被剑柄上缀着的华丽宝石闪花了眼,李天佑手中的那一把是佩剑,不是用来与人交战用的武器。
“舅舅会武?”任瑶期笑问,她倒是从未见李天佑动手,只是猜测上一世他既然敢带人去京都找他,肯定还是有些依仗的。
李天佑闻言不高兴了:“嘿——春夏秋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那个姓闵的小兔崽子都是老子教出来的徒弟!”
李天佑这人说话半真半假了大半辈子,任瑶期也懒得去猜测他这话有几分真假了,只笑而不言。
李天佑翻了个大白眼,摆了摆手对纪芙颖道:“快去把东西拿过来。”说完便继续又低头擦他的剑了,也没有要与任瑶期说话的意思,任瑶期就安静地坐在一旁打量那柄佩剑的华丽剑鞘。
纪芙颖很快就拿着个锦囊出来了,她将锦囊递给任瑶期,笑着道:“这是舅舅舅母给你的,收着吧。”
任瑶期接过锦囊,恭恭敬敬地对他们夫妻两人行礼道谢,纪芙颖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交代了她几句,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任瑶期便起身告辞。
纪芙颖送任瑶期出门,李天佑在她们后面嚷嚷道:“以后谁再敢给你们娘儿俩气受,你就让你那两个丫鬟揍谁,就说是老子说的!”
任瑶期不由得哭笑不得。
任家的马车渐渐驶离了献王一家的住处,任瑶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会儿才将帘子放下来。她将之前纪氏给她的锦囊打开,里面是三千两银票还有刚刚那座宅子的房契。
回到任家之后,任瑶期并没有在李氏面前提献王府的事情,李氏也只以为任瑶期是去被容氏叫去聊聊家常。
从献王府回来之后又过了好几日,外面突然传得沸沸扬扬说献王一家早已经逃离了燕北。李氏知道之后连忙打发了人去娘家瞧瞧,却得知献王府却早已经人去楼空,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了。
这时候外面关于献王府的谣言也是满天飞,有人猜测献王一家已经被朝廷派来的人暗中处死,有人猜测献王一家被燕北王府偷偷转移了,还有人言献王知道因为世子的死,燕北和朝廷免不了结下梁子,未免殃及他这一门池鱼,献王带着一家老小逃了,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任瑶期见献王一家已经离开燕北好些天了,便去找了李氏。
李氏听完任瑶期的话愣怔了许久:“走了?去了哪里?”
任瑶期想了想:“应该是去往西南方向了。”
“西南方向?西南方向……”
周嬷嬷突然出声道:“太太,往西南方向去不就是去河中吗?”
李氏也想明白了,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对,是去河中了……”李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毫无预兆地捂着脸低泣了起来,无论周嬷嬷怎么劝都劝不住。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的门房婆子突然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大老远地就在喊:“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来了……太太,不好了……”
任瑶期一惊,示意喜儿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喜儿连忙出去了,问了那门房婆子没两句话就又回来了,脸上也带了一丝焦急的神色:“太太,五小姐,有官兵将我们的宅子给围住了。”
李氏这会儿也收住了眼泪:“什么官兵?怎么会有官兵?”
“门房婆子说刚刚外头来了很多官兵,将宅子周围都给围住了,说是不准人出入。”喜儿回道。
周嬷嬷问任瑶期道:“这会不会与献王殿下离开燕北有关?”
任瑶期往外头看了看,听了会儿动静:“官兵没有进来?只是守在外面?”
喜儿自告奋勇道:“奴婢出去看看。”
任瑶期想了想:“你叫上苹果一起去。”
喜儿闻言连忙出去找苹果去了。
任三老爷今日本休沐,听到动静也从书房里出来了:“听说外头出了事?”任三老爷眉头皱得死紧,他只是一个文人书生,还从未遇到过这种阵仗。
“说是院子被官兵围住了,不准人进出。”周嬷嬷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喜儿很快就回来了,周嬷嬷正要问她情况如何,喜儿却是对任瑶期道:“五小姐,郡主身边的丫鬟在外头说要见您。”
任三老爷和李氏都看向任瑶期,任瑶期便笑着安慰他们道:“郡主的丫鬟既然能进来就说明外头的是燕北王府的人,而且那些官兵并没有进来,应该没有恶意的。我出去看看。”
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任三老爷不忘交代道:“你就在院子里说话,带几个丫鬟跟着,不要出院门。”
任瑶期应下了之后才走出去,一眼就看见苹果带着红缨站在庭院里。
不过等任瑶期走近了之后却发现,来的并不是红缨,而是萧靖西身边的南星。喜儿只见过红缨,便将她们错认了。
南星看到任瑶期,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奴婢南星见过任五小姐。”
任瑶期扶了扶她的手肘:“外头出了什么事了?”
南星言简意赅地道:“卢公公来了云阳城。”
任瑶期皱了皱眉:“可是为了献王离开云阳城之事?”
南星点头:“是的,卢公公正是为了献王的事情而来,他说自己是代表朝廷来问责的,还带了一队宁夏军入城,因他手中有皇帝‘如朕亲临’的玉牌,王爷不好将他拦在城外。卢公公说要将您和您的母亲抓起来威胁献王,被公子拒绝了。公子担心他仗着皇帝的玉牌擅自行事,便派了穆虎过来守着。五小姐请放心,外头的人都是公子的心腹和亲兵。现在公子和郡主都不能来,公子便派了奴婢过来,奴婢这几日也会在这里守着,公子让奴婢万事都听从您吩咐。”
“那我三姐那里……”与献王府有血缘关系的还有一个任瑶华。
南星道:“您放心,雷家已经得了信,早有准备,任三小姐是安全的。”
任瑶期这才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话,然后便让苹果带了南星下去休息了。
任瑶期又回了正房,将事情简单地与任三老爷和李氏说了,让他们安心。听说外头的官兵是来保护他们的,任三老爷和李氏也松了一口气。
“那他们要在外头守多久?”任三老爷想起来自己还要负责修书的事,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虽然他在家看看书画画画的日子过得也挺快。
任瑶期安慰他道:“不过是几日的事情,父亲您就当是多放了几日的假。”
任三老爷点了点头,叹道:“也只有如此了。”
其实任瑶期原本就想要找个由头让任三老爷和李氏少出门,献王府正处在风尖浪口的关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现在他们被萧靖西的人“软禁”出不了门,正好躲过外头各路人马的打探视线,又避过了卢公公的招数。
任瑶期不知道的是,这日傍晚卢公公果然带着人马找上门来抓人问罪了,只可惜他的人马被穆虎拦在了离着任家两条巷子远的胡同口,连任家的门都没有看到。
卢德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黑脸将领眼睛一眯,然后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将皇帝为了让他便宜行事调动人手用的令牌拿了出来,在穆虎眼前一晃,居高临下地道:“让开!”
穆虎动也没动,一板一眼地道:“本将正在执行公务,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放肆!还不给咱家跪下!没看到咱家手中的令牌吗?”卢德新还是第一次看到敢明着不卖皇帝的账的人,就连燕北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都要行礼。
不想眼前的黑脸将领一脸正气地道:“本将在执行公务,拒不接受贿赂!收起你的东西,退下!”
卢德新气得脸都白了:“你……你……你……”
卢德新身后的小公公狐假虎威道:“狗东西,玉牌上的字你不认得吗?”
穆虎瞟了那玉牌一眼:“本将不识字!”
“那就叫个识字的来!”卢德新声色俱厉地道。
穆虎咧嘴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兵:“本将不识字,本将手底下的崽子们哪个敢识字?”
“属下也不识字!”站在穆虎身后作普通守城兵装束的亲兵们异口同声地道。
卢德新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被人这样耍过?当即抡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来抽穆虎,穆虎目光微闪,装作要避开卢德新后退了两步,卢德新驱马上前又要再抽,不料他胯下的马不知道为何突然扬起了蹄子,卢德新一个不妨,差点就要从马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握紧缰绳稳住了马,却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卢德新手中那块所谓的令牌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