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乡来的人

金色狮子楼的确存在,就在这狮子城寨的中心之处。

八面造型,八座大门,统共也是八层楼高,因为装饰豪华,全身金饰,立在周遭乱哄哄的贫民屋之中,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意味。

临近夜晚,八层楼上八千盏金灯一亮起,正是荣枯咫尺大不同,万户黑中一点金。

今天的狮子楼有些冷清,平日里这时候已经门庭若市的东门,今日因为一会儿一个“贵客”的来临,门口只站了三个人,三个远到而来的少年。

一个穿着夏季穿的薄款白衣,一个穿着连帽蓝衫长袍,还有一个,灰色棉袄棉裤,脚上还蹬着一双大棉鞋

“这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白衣的少年说话很小声,一说话,就露出了四颗尖牙。

“不是,是在那边,狮爪弄一号。”蓝衫长袍的少年有一头令人惊艳的金发和金眸,伸手一指狮子楼的右边,隔着一条大街的一排低矮瓦房,“那院内有颗紫薇树的便是。”

白衣少年挤眉弄眼道:“老二呀,你这接应不行嘛,怎么住这么破的房子。”

蓝衫少年皱皱眉头:“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大隐隐于市,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衣少年呲起尖牙:“我不管,我不管这接应如何安排,今晚我要睡在这金楼之中。”

蓝衫少年闷哼一声:“那你一人去好了呀,我反正跟着老大行动。”

白衣少年有些焦躁:“我也要跟着老大行动,我晚上还要跟他一同睡觉呢!”

“你能不能注意点!少说点没羞没躁的话!”

“谁说没羞没躁的话了,昨天晚上趁我睡着了钻老大被窝的人是谁啦?”

……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居然在狮子楼门口吵了起来。

那一直盯着这狮子楼看的灰袄少年终于开口,问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金楼,有些面熟吗?”

“是有些面熟,这不就是夏亚国的聚八仙吗?”白衣少年抢先回答,脸上跟着露出一丝兴奋。

“有一说一,这可比那八仙楼丑多了。”蓝衫少年看着面前这一片金光,却是越看越嫌弃,想了想,转头问那灰袄少年:“咱们,要不进去探探?”

“对的,进去探探!”白衣少年这个笑,近乎谄媚。

“算啦,咱们还是先办正事,不要节外生枝。”

灰袄少年话一说完,便朝着那种着紫薇树的那间破瓦房走了过去。

蓝衫金发的少年嘿嘿一笑,跟着也走了。

白衣少年原地在那,一跺脚,“陆然!回寰!你们给我回来!”

见两人头也不回,他才奔得飞快,奔到了那灰袄少年的前头,抢先去叩响了那户人家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

没有错,那冬天穿夏装的白衣少年,正是杨牙,蓝衫长袍金发的也就是回寰,之所以他没有再穿金袍,亦是来到了敌人之地,不想太引人注目,两人中间那穿得像块毛豆腐,腰间别根树枝的人,那也只能是他们都想睡的大哥——陆然。

三人兜兜转转,一路隐藏身份,自历山过契贝,最后在太耳山下扮做三名戏班的苦力才成功到达了夏亚这边,到了敌境又只能步行,三人索性边游玩便赶路,像这样从夏季到了冬季,才到了夏亚盛都的郊外,来到这狮子城寨。

在太耳山下,回寰偶遇了一名契贝的老亲王,论起辈分算是回寰的爷爷辈,如今是镇守震南三关的将帅之一,他告知三人到了盛都,不可贸然进入,一定要先去狮子城寨找一名“线人”,此人自会安排他们一切事宜,三兄弟中午进的这城寨,哪知道这城寨如此之大,一路好找,找到傍晚才找到了这里。

杨牙敲完门,三兄弟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些动静,有个人在门口淅淅索索了半天才将门打开。

一看,竟然是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袄的女娃娃,这女娃娃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还没有门栓高,是站着凳子给他们开的门。

女娃娃瓮声瓮气地问道:“你们找谁,我娘亲不在家。”

回寰再三确认了门牌无误之后,脱下兜帽,笑道:“我们来找顾姨娘,请问她是不是住在此处?”

女娃娃歪着头,继续盘问:“是的,就是我娘亲,那你们找他做什么?”

回寰并不能就这样跟一个娃娃接头,只是问道:“你娘亲哪里去了?几时回来?”

女娃娃眨着眼睛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有时候回来得快,有时候整夜都不回来,所以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等我娘亲回来了,我再告诉她。”

回寰也没想到这一趟来得如此不巧,转头看了看杨牙陆然。

杨牙说:“地址无误的话,我们进去等吧,讨口水喝也是好的。”

陆然却说:“看来她家中也就这母女二人,我们三个大男人这样进去不太好,要不就在这城中逛逛,晚点再来吧。”

回寰觉得有理,转而跟女娃娃笑笑,说道:“妹妹你娘亲回来你就告诉她,有三个家乡来的人,带了点土特产和一封书信,来拜会她。”

转身就要走,那女娃娃听见“家乡来的”四字,面容陡然一沉,从那凳子上跳了下来,哼哧哼哧跑到回寰身前,将三人拦住。

“这位姐姐,我娘亲说了,家乡来的人,就算她不在家,也务必请进门等她。”

她这一句姐姐,叫得回寰涨红了脸,而杨牙和陆然则笑弯了腰。

三人最后也没能拗过这小姑娘,还是进了她家的门,只见这瓦屋就是寻常人家的摆设,院中有片小菜地还养着鸡鸭,两间小屋旁边搭着一间小小的土灶,非常的清贫朴素。

屋中,连灯都没有舍得点,那女娃娃原本在家中,一个人正在玩几块羊骨做成的小玩具。

小姑娘爬上爬下,几乎摸着黑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水,还陪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样貌装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拎着一个金色的餐盒,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