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为想起了与叶兴中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那些岁月,眼角闪起了泪花。
都活着,才是最幸福的!
都是干脆利索的好汉子,即便心中激荡,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叶兴中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和方不为是什么身份。
狠狠的抱了一下,叶兴中抹了一把眼泪,松开了方不为,让出了后面的马春风。
“局座……”刚才那声处长,是方不为下意识叫出来的,因为已经叫习惯了。
现在的马春风,已是真正的权侵天下,如日中天,再叫处长就不合适了。
“叫什么都无所谓!”马春风感慨的摇了摇头,主动往前一步,抱了抱方不为。
“快三年了呀……”
马春风也很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惊疑。
抱了快一分钟,他松开了方不为,盯着那张脸问道:
“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受了点伤,就成这样了……”方不为轻描淡写地说道。
受伤?
简直扯蛋!
马春风凝神一看,没从方不为的脸上看出一丁点的伤痕。
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这近三年的时间,他,以及委员长,屡次命方不为回重庆述职,但均被方不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要不是一笔笔数目庞大的捐款源源不断的经方不为的手,从南洋,从美国寄回国内,马春风都怀疑方不为是不是判变了!
难道他不回国,就和这张脸有关?
但关键的是,这张脸是怎么换成现在这样的,是什么原因,又用的是什么方法?
马春风根本不信方不为“受了点伤”的说法。
他根本没看出,方不为哪里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其次,真伤到整张脸都变了个样,那人又该伤成什么样?
不管是美国的司徒美堂,还是南洋的于二君,都不可能放任方不为伤到快死掉的程度,而不向国内传报一声。
除非是方不为不让……
只是在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马春风就推断了个七七八八:他猜测,方不为肯定在搞事情,更或者说,他已经搞完了?
以方不为的性子,如果没有人再认识他,他会干点什么事情出来?
或者是,他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马春风毫无来由的想到,当初抓到林子安的时候,方不为那个大胆而又冒险的卧底计划……
当时的方不为心心念念大半年,一直在谋划用林子安的身份去卧底,甚至想着潜伏到日本大本营里……要不是所有人不同意,包括自己,谷振龙,陈超,甚至是最得利的陈祖燕都认为太危险,说不定方不为坟头上的草都有一丈高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方不为对马春风算得上的极其了解,一看他盯着自己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瞳孔当中却没有焦距的样子,方不为就知道,马春风开始散发思维,从自己的这张脸上,猜疑许多的可能性了。
不行,这样下去会糟……
“局座,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很辛苦,你和兴中先休息片刻,等虎爷回来,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方不为的声音又响又亮,瞬间就把马春风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脑子里刚冒出点线头,就被方不为给打断了,马春风一阵气闷。
不过他没有怀疑到,方不为是在故意打断他的思路。
“接风就没必要了,当然,有些事情肯定要谈,等虎爷回来,我亲自去拜访他……哦,还有陈会长那里,你也帮我约一下……”马春风回道。
看马春风的思维回到了正轨上,开始考虑拜访侨盟的这些代表人物,方不为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这些枭雄式的人物里面,方不为最为忌惮的,其实就是马春风。
马春风的观察力非常强,思维极慎密,眼光非常毒。
卧底的这段时间,方不为最为关注的对象,就是马春风,就是怕马春风突然得到什么情报,把“齐希声”这个人物,和他联系在一起,从而联想到“自己人”这个身份……
而方不为也很佩服马春风。
头脑冷静,处事圆滑,行事果断,反应能力极快……好多人拿他和纪纲比,但方不为认为,这有点小看马春风了。
说他讨好也罢,说他面对委员长的时候,毫无立场也好,但谁都不能否认,在他的率领下,军统对抗日战争做出的努力和牺牲。
从这一点来论,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功绩。
方不为也更清楚,马春风不会放过他的,怎么也要搞清楚,他这张脸是怎么回事情。
方不为极其的头痛。
变脸算什么?
怎么才能让马春风,让重庆政府相信,他得到的有关“日本会放弃向北扩张,转而向南,更甚至是会和德意两国联合,发动世界大战”的情报?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彻底的表明身份,坦承他已成功卧底,并进入日谍组织高层的真相。
也就是说出“齐希声”这一重身份。
这一点,方不为已经不准备隐瞒了。
但问题是,这个身份要暴露了,“自己人”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自此以后,他就会陷入“两面不是人”的局面,不论是哪一方,都不会再信任他了。
因为没人会相信,“自己人”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是方不为凭一已之力做到的。
是谁在支持他,配合他,计划刺杀时,他的情报来源,行动方案,都是谁帮他策划的?
重庆会怀疑延安,延安会怀疑重庆……
难道方不为还能说自己有特异功能?
那就等着被切片吧……
方不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算了,不纠结了。
当初把家人送到国外,不就是想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点什么,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样一比,好像被人误解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换一种方式爱国而已……
方不为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心情慢慢的舒缓了下来。
马春风确实有好多疑问,想问问方不为,但于二君在,有些话不方便说。
于二君可能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和马春风寒喧了几句,就离开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