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高思中猛的来了精神,连头晕眼花都顾不得了,硬撑着坐了起来,睁大着眼睛看着方不为。
整个特务处,高思中比任何人都信重方不为,不然他不会一直想着把方不为调到自己手下,到如今也没死心。
“我还没想通其中的蹊跷,但这个步少纲,八成就是奔着给江右良制造潜逃的机会而来的!”
方不为撕了一块衣服的内衬,往高思中的头上缠了好几圈:“之前他的手下开了一枪,就是在给江右良发信号……我刚刚踹他,也是因为步少纲想开枪,他明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不了我,只能是造出响动,再次给江右良报信……”
高思中顿时泄了气:“我还以为你找到了证据?”
“怎么可能?”方不为回道,“这么轻易找到证据,那你也太小看这些人了!”
此时和高思中说话,方不为已经没有了下级对待上级的那种客气,而是真的把高思中当成了自己人。
以高思中的性格,能为方不为做到这种程度,由不得方不为不感动。
站在不远处的车庆丰又惊又愧。
他和高思中一起三年同寝室,又岂能不知高思中是什么秉性?
高思中在军校时期,是出了名的奸滑。车庆丰也是如此,两人臭味相投,所以才那般要好。
后来跟了马春风这样生性多疑的长官,高思中更是把奸滑这一秉性发挥到了极致,所以才在特务处混的如鱼得水。
但今天的高思中,竟透出了几分义薄云天的气概来,而自己却躲在后面,做了个缩头乌龟!
这怎能让车庆丰不羞愧?
再看方不为之前为了不拖累高思中而做的举动,怕是只有真正的生死兄弟之间才会如此吧!
果然不出方不为所料,队员来汇报,车里没搜出什么异常的东西。
至于步少纲的手下所说的谕令还真的有,是军政部要求铁路部配合运送战略物资的文件,签发人是军政部长何英青,日期却是三天以前。
三天以前的调令,为什么偏偏等到今天才去传达?
铁路部管理司消息再闭塞,步少纲也不会不知道今天全城封锁的消息。
方不为冷冷的一笑,把军政部的调令装进了口袋里。
之前被叶兴中派去向马春风汇报的队员也回来了,说是处长不在本部,不知去了哪。
只有方不为知道,马春风应该是去了委员长官邸。车庆丰到特务处的时候,马春风解释过,方不为正好在场。
方不为知道了高思中刚刚派人要把发生的一切通知给马春风,但又一想就知道是叶兴中放的水,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
叶兴中心虚的低下了头。
叶兴中当了十几年的兵,长官不知道换了多少茬,方不为这样的长官,他真是第一次遇到。
他是真心不想方不为出事,还想着一直跟下去,最好能跟一辈子。
“你见的是谁?”听到队员的汇报,高思中脸色微变,看着那个队员问道。
“是吕副官!”队员回道。
“你有没有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他?”高思中冷声问道。
“没见到处长,卑职自然是不敢乱说的!”队员回道。
高思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挥手赶走了队员。
“如果抓不到江右良,你怎么办?”高思中问着方不为。
不该抓的抓了,不该打的也打了,看样子伤势不轻。高思中瞅了瞅被押上了车的步少纲。
已经翻了脸,就算现在腆着脸上去,也缓和不了半分。
今天这阵势虽然没有昨天晚上和特工总部对峙的那么严重,但后果更难预料。高思中一想如果搜捕不到江右良,方不为会有什么下场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颤。
到这会,高思中总算是想明白了方不为为何没有一丝证据,只靠臆测的情况下,却连连做出了这般疯狂的举动。
要是江右良逃了出去,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委员长,更或者汪院长,没有一个人会放过他。
方不为没有任何一丝的退路。
车跟前,就他和方不为,还有叶兴中三个人。高思中看了看叶兴中,知道这狗日的已经成了方不为的死忠份子,也就没必要瞒他了。
“事不可为的话,你要早做打算!”高思中定定的看着方不为。
方不为又感动又想笑。
高思中说的意思,正好和方不为是一个打算:抓不到江右良,就赶快跑路。
恢复了冷静的高思中,又回到了奸滑到了骨子里的那一面。连说个话都暗藏机锋,不给人留任何把柄。
他这是在防备叶兴中告密。
方不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老天保佑啊!”高思中到现在,都对方不为的判断半信半疑。
关键是后果太严重了。
“搜捕还要继续,你行不行?”方不为问道。
“这点伤算个屁!”高思中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庆丰,又低声对方不为说道:“你也别怪老车,他和我性格差不多,一遇事就先想着避祸就福……”
方不为自然理解,车庆丰与自己无亲无故,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去得罪他惹不起的人?
但车庆丰的表现,实在和他印像中的宪兵相去甚远。
方不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高思中眼睛一斜,看着方不为骂道:“脑子被驴踢了?你说的那是委员长的侍卫队,虽然都由谷长官统率,但和宪兵司令部不是一个概念,一二八的时候,在上海死了上百号人,差点把谷长官心疼的昏过去!
他们只是在宪兵司令部挂了个名头而已。像车庆丰带的这种,是宪兵司令部最低层的,要不然也不会派出来参与搜捕,再加上他的性子……所以才会如此应对!”
方不为点了点头,他之前也是这般的猜测,现在不过是被证实了而已。
说着话的时候,方不为已经扶着高思中走到了车庆丰的面前。
虽然有些看不起车庆丰,但方不为还没傻到表现在脸上,他客气的朝车庆丰笑了笑:“还得劳烦车长官,重新对东区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