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荣道,颜氏气数已尽,你真要让这数十万将士,跟着你颜家一起陪葬吗?”
天阳城东门外围,一道中气十足的高声陡然传来,正是镇东王陆明阳所发,其言语之中蕴含的东西,让得不少将士都是若有所思。
透过那已经消散的尘灰,还有无数杂乱的土石尸身,颜荣道似乎能看到那端坐在马背之上的威严身影,他愣愣看了半晌,却是一言不发。
曾几何时,大司马颜荣道乃是玄阳国的定海神针,其南征北战,几乎是战无不胜,奠定了玄阳国数十年安定的基础。
事实上在上一任国君继位之时,玄阳国是有一些内乱的,而且乱子相当之大,差点有灭国之危。
正是大司马颜荣道和宰相赵启东一一武,这才平定了玄阳国的内乱,而这其中又以颜荣道的功劳为大。
毕竟相对于只懂舞弄墨的官,颜荣道的军功却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每一次剿灭叛乱,他身上都会多上一些伤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拨乱反正之后,前任国君封颜荣道为大司马,掌管天下兵马,更是让颜氏家主唯一的爱女,嫁给太子为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颜朝露。
颜荣道可谓是两朝兵马大元帅,在他的眼中,镇东王陆明阳也就只能算是一个后起之秀。
在陆明阳年轻的时候,也是东征西讨,将玄阳国一些不安定的因素扼杀,甚至是震慑了邻国那几位蠢蠢欲动的国君不敢轻举妄动。
很多玄阳国的人,都拿镇东王和以前的大司马相比,可因为两人并非生在同一个时代,而且是同一阵营,一直没有实战作为对比的基础。
直到这一年,终于有了。
两相对比之下,官至两朝大司马的颜氏家主,看起来却是输了一筹,都被镇东王大军打到天阳城国都门口来了。
以前的颜荣道,是不屑于听那些所谓对比的,可是此刻看着那威风凛凛的镇东王,他脑海之中却尽是这样的对比。
可颜荣道心头又有些憋屈,因为他并不认为这一战自己会败,乃是镇东王陆明阳的功劳,而只是因为出了银狐和判官这两个极大的变数罢了。
因此颜荣道不服,他觉得自己在用兵一道之上,绝对是不输于陆明阳的。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突破到了六境层次,单体战力,更是远在陆明阳之上。
可无论颜荣道心中如何不服,看着那溃败的大军,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战是自己败了,至少天阳城外的正面对战,他败了。
接下来,就算颜荣道能逃回天阳城,也只能是据城而守,不可能再敢和镇东王府大军真刀真枪战上一场。
单单位这一点,他就弱了不止一筹。
“攻上天阳城头,再来说这些话吧!”
盯着陆明阳看了良久的颜荣道,最终只是轻声说出了这一句话,紧接着便是转身掠进了城墙,没有太多的拖泥带水。
“起吊桥,关城门!”
天阳城东门城墙之内,传出颜荣道的声音,让得外间还在朝着护城河退的颜氏大军都是目瞪口呆,自己这是被抛弃了吗?
说实话,此刻撤入天阳城的颜氏兵将还不到一半,而这些人原本就更靠近天阳城东门,撤退命令发出之后,自然是能更快撤入天阳城。
“他们都是颜氏嫡系精锐!”
而当众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更多的憋屈和愤怒瞬间爆发而出,甚至有将士高声大骂起来。
看来颜荣道早在列阵之初,就将颜氏精锐放在了后方,让那些并非颜氏嫡系的杂兵们作为先锋,试图挡住镇东王府大军的第一波兵锋。
说白了,大军阵前离镇东王府大军更近的天阳城军队,就是用来消磨王府大军锐气的炮灰,对于这些兵将的死,颜荣道真是半点也不在乎。
当然,颜荣道这样的安排,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撤回城内。
他是想消磨了镇东王府大军的锐气之后,自己的颜氏精锐再一举冲杀而出,奠定这一战的胜局。
没想到歪打正着,今日变故来得突然,颜氏大军在顷刻间溃败,这倒是让颜荣道能及早地将颜氏精锐撤回城中。
既然颜氏精锐大半都已经撤回了天阳城,颜荣道又岂会再去管那些杂军的死活,若真让镇东王府大军趁机攻进城来,那才是大势去也。
咔咔咔!
在颜荣道的命令之下,连接护城河两端的巨大吊桥缓缓升起,让得后方还没有上桥的兵士们都是脸现绝望,更有着一种极致的愤怒。
“大司马,你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一名四境武师的万夫长高呼一声,然后就看到天阳城东门城墙之上,出现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大司马颜荣道。
只不过此刻的颜荣道面无表情,对于那万夫长的高呼声也是视而不见,这无疑是断绝了下方那些杂军兵士的最后一丝希望。
“缴械不杀!”
尤其是当后方传来镇东王府大军的喝声之时,夹在城外的杂军将士们,心头再无半点斗志。
因为他们知道,负隅顽抗,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死字。
“降了吧!”
那刚才高呼出声的万夫长满脸的颓然,他从未有像此刻这般失望,自己一心拥护的颜氏大司马,原来只是一个只顾自己嫡系的卑鄙小人。
铛啷!铛啷!铛啷!
当有一个人带头扔下武器的时候,瞬间起了连锁反应,一时之间,城外二十多万的颜氏大军,全然没了斗志,只能是任由镇东王府收编。
对此城头之上的颜荣道早有预料,他依仗的也并非那二十多万的杂军,撤回天阳城内的颜氏精锐,才是他最后的底牌。
踏踏踏
镇东王府大军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城下的残局,而陆明阳则是策马上前,直至来到护城河河边,这才驻马抬头。
城墙之上,大司马颜荣道低眉斜目;城墙之下,陆氏镇东王抬头挺胸。
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哪怕是没有说话,也仿佛溅起一抹火花。
“颜荣道,你已经穷途末路了!”
对视了半晌之后,陆明阳终于是高喝出声,其身后的数十万大军齐齐抬头,拥有着无匹的气势。
相对来说,城墙之上的颜氏兵将虽然居高临下,却仿佛觉得矮了一头,他们都并不清楚,等待着自己的结局到底会是什么。
就算天阳城内还有二十多万颜氏精锐,可是城外却是差不多有七八十万的敌军啊!
而且看着那刚刚被王府收编的兵将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哪怕是颜氏精锐,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真到了那个绝望关头,大司马会不会连他们这些颜氏精锐也选择抛弃呢?
“陆明阳,作为镇东王,你应该知道这天阳城的护城河有多宽,城墙有多高,你真觉得自己能攻上天阳城的城头吗?”
颜荣道的老脸之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惧色,听得他侃侃而谈,倒是给了那些颜氏精锐不少的信心,这或许是他们唯二可以依靠的有利条件了。
数十丈宽的护城河,加上数十丈高的天阳城墙,镇东王大军之中又无人会飞,怎么可能攻得进天阳城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
对此陆明阳倒是没有反驳,听得他话音落下之后,却没有立时攻城,而是下令大军就地扎营。
一时之间,天阳城东门之外便是营帐座座,连绵不绝,给了天阳城兵士们一种极强的压迫之感。
颜荣道亲自坐镇东门,他知道大败之后,也只有自己才能镇住这二十万大军,一旦自己离开,说不定就会发生一些始料未及的变故。
而今日这一战,颜荣道可谓是损失惨重,不仅半数兵将被王府大军收编,连颜荣礼都死了,让得这个颜氏家主,只能据城而守。
事实上天阳城也并非只有东门这一道门户,可无论是陆明阳还是颜荣道,都没有去其他三门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些执念。
天阳城是国都,颜氏若是退了,那才是真的彻底失败,自此之后,恐怕称霸玄阳国的野心,就再和他们无关了。
颜荣道也能猜到陆明阳之所以没有立时攻城,应该是怕那刚刚收编的杂军之中,有颜氏安排的奸细,若是在攻城之时后方起火,那可是大祸。
“父王,父王,要攻城了吗?”
这边城墙之上人心惶惶,而下方的王府大军营帐之中,突然传出这样的一道声音,让得所有人都是将视线转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一看之下,不少人的眼眸之中,都是掠过一抹鄙夷,因为他们都第一时间认出来,那大呼小叫之人,正是王府二公子陆寻。
那于这位王府二公子,除了少数一些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底细,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二世祖。
之前王府大军攻城拔寨的时候,你这王府二公子不见身影,现在攻到天阳城,马上要展开最后的大决战了,你陆寻却屁颠屁颠出现了,这是想要抢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