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雁心里很清楚，江家没有江老爷子撑着，都是一些草包。
江城急着要见她，无非是因为自己脸面挂不住，一个堂堂朝堂臣子，忽然变成了城门看守，整日站在城门口被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不气死都算是好的。
江府大门，等江随雁跨入门槛后，就已经紧紧关闭。
江随雁眉头都不动，江城有求于她，要是还敢像之前那样，威胁恐吓，非打即骂，江随雁绝不退缩。
自从离开江家，已有半年之久。
江随雁看着熟悉的府邸，那一草一木是又熟悉又陌生，想起之前种种，心头还是起了一丝涟漪，“这玫瑰花开的真好。”
江随雁勾起一侧唇角，面色如常，“还记得十岁那年，我给玫瑰培土，母亲说我碰了玫瑰，说我晦气，那玫瑰也是可怜，刚开了花籽，就被母亲连根拔起，扔了出去，我还要跪在旁边看着，给那十几朵玫瑰花道歉。”
江随雁说话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江随心讥讽道：“那还不是你无能，才让那花沾染了你穷酸气息，要不是母亲大度，只是让你跪在一侧受罚，若是换了旁的厉害嫡母，都要把你打死了。”
江随雁淡淡哦一声，“这么说，我还要谢谢母亲的不杀之恩。”
她抬眸，眸底多了几分冷意，“我要是没有记错，之前在宫内，娴妃娘娘好像说过，朝臣家中不得出现虐待庶子女的情况发生，否则就是知法犯法，无法给百姓起到表率作用，是我记错了吗？”
江随心顿时噤声，她咬了咬下唇，“你个贱婢，你少拿宫里的贵人说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贱婢生的贱人，江家把你养着这么大，你不知道感恩，还敢嚣张跋扈，对付父亲母亲，你真是活腻了。”
“是吗？”
江随雁微微歪头，头发上木簪子倾斜，却没有移动半分，甚至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还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价值连城。
“我就算是活腻了，现在的江家，敢动我吗？”
江随心说了一个你字，被钱瑶拽了拽她的胳膊，“心儿，如今的雁雁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要因为心疼你的父亲而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不然，雁雁要是上告到宫内，我们母女可就活不下去了。”
“母亲说得对，说话确实要三思，可不要落入他人口实。”
江随雁接话，“朝堂波云诡谲，父亲在朝中也是艰难，母亲身为妻子，还是要谨言慎行，姐姐更是要三缄其口，不然，父亲岂不是寸步难行？”
江随雁跨入大厅，留下身后钱瑶和江随心苍白的脸。
“娘，她这是诛心。”
江随心后槽牙紧咬，死死抓着钱瑶的胳膊，“娘，她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她一个贱婢，不过是得了谢南洲的青眼，难道就要爬到我们头上？”
钱瑶也被气的不轻，若说之前的种种，都是江随雁经过旁人的口来警告她，她好歹还能接受。
可是当曾经跪在自己脚边哭泣祈求原谅的人，现下翻身站起来和她平起平坐，甚至是对她挖苦讽刺，换了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心儿，不要着急。”
钱瑶稳住心神，伸手摸摸江随心的头发，“她现在今非昔比，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可是我们不行，不代表旁人不行，那方小姐也是对她不假辞色，你可以在后面和方小姐多走动走动，还有，你不是看上了齐王，等母亲想办法，让你成为齐王的妃子，这个贱人，还能爬到我们头上吗？”
江随心红了眼睛，“可今日，齐王看到我当看到了空气，尤其是刚才，他甚至担心那个贱人受到我们的欺负，娘，我如何才能成为齐王的妃子？”
钱瑶揉揉她的脑袋，“机会是要等的，而且就算不是齐王，晋王也好，只要是皇子，只要你嫁给皇子，就要比那个贱人高出很多，她见了你，还要下跪磕头，要给你请安行礼。”
钱瑶轻轻抚摸过江随心的眉眼，微笑道：“我的女儿如此漂亮，你嫁给皇子那是绰绰有余，娘会帮你的。”
母女二人眸光笃定，在江随雁的刺激下，已经彻底忘记，嫁人的最终目的，应该是让自己得到幸福。
可此时她们想的，只要压过江随雁，只要让江随雁为再次跪在她们面前，那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用自己一辈子做赌注，都值得。
“女儿见过父亲。”
江城不知是不是得知江随雁终于回了家，已然坐在大厅主位，看到江随雁对着他行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捂着胸口，又伸出胳膊指着她道：“你，你还知道你是我生的，你这个不孝子。”
他说完，转身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对着江随雁重重砸过去。
江随雁往后退几步，茶杯落地，茶水倒是没有溅在她的裙摆上。
江随雁单手把裙摆往上提了提，确定一切如常，心里想着这下不用回去换衣服了。
“老爷，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动怒呀。”
钱瑶贴身上前，扶着江城的胳膊，“雁雁好容易回来，你就不要说她了。”
钱瑶已经知道，江随雁不是之前的江随雁，再用之前的招数已经不管用了。
虽然她重视的乳母还在江家的庄子上，可是谢南洲已经给江城下了令，若是对乳母不好，那就是得罪了谢南洲。
故而乳母生活的还是很不错的。
江随雁知道乳母年龄大了，唯有庄子能让她安心养身体，这都城之中变化太快，乳母不适合在这里。
所以隔几天会让人给乳母送些吃食衣物银钱，让乳母好好生活，不要挂念她。
如此下来，乳母已经不能成为拿捏江随雁的武器，那只能换种做法。
“老爷，雁雁能来，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
钱瑶眉眼微转，忽然对着江随雁跪了下去，“雁雁，你看你父亲白发丛生，我实在是心疼，你能不能替你父亲说句话，让他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呢？母亲在这里求你了。”
江随雁几乎是屏住呼吸，脑子里千回百转，扑通，跟着跪在钱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