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到了。”女子眼神痴痴地望着祥博,笑得青山浅水,“你知道我喜欢音乐,答应了我,把所有类型的音乐都唱给我听。我开玩笑对你说,那你唱京剧呀……”
“可是,你离开我了。”祥博双手插进泥土,胡乱涂抹着脸,再抬头,泥巴和颜料混成一团,“谁也不知道,我原本就是唱京剧的。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首歌了,我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心愿。”
“南晓楼,你是异徒行者。这件事,和你无关。”祥博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现在走,还来得及。文族,对完成终极任务没有兴趣。”
我隔着祥博起码十几米的距离,可是他散发的冷冽杀气激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从话中听出,他由爱生恨,起了杀意。
我当然不会走。不仅仅是为了治好月饼,更因为这对情侣,无论做了什么,无论多么有悖社会道德,无论在一起的目的多么复杂,可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既然是人,就有生存的权利,决不允许由他人随意剥夺。
“你的眼神,很像月无华。”祥博双手探出,十根手指如同拨动琴弦,跳跃不止,“所以他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护在女子身前,提防音浪袭击。突然觉得背后一紧,无数根细线把我缠住,随即身体被一股巨力向后拖拽,狠狠撞向恋人巨石。我正要挣扎,又有无数道银丝从石身长出,把我牢牢缠个结实。
又是两声巨响,那对男女,也被同样绑进巨石。
“和他们俩无关,”女子骄傲地仰起头,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一个人承担。”
“这个时候你还维护他!”祥博双目血红,双手紧握成拳狠狠挥动,“他有什么好?他哪里比我好?”
银丝“吱吱”作响,深深陷进肉里。我好像被一圈圈烙红的铁丝缠住,只觉得全身被割成无数块,痛得根本无法呼吸。
“在我最缺钱的时候,你去哪里了?在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偶尔接一次,你说困了要睡觉,你在把我推开知道么?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疼?”女子呜咽着,眼泪止不住滑落,“一个女人需要什么?你懂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失踪了整整半个月。你知道那半个月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是不是去找别的女人了,你不要我了。对!我接受他是有目的,可是,如果他没有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我怎么可能接受他。你根本不懂感情!”
“那半个月,我在忙着取积蓄、买房子,准备所有和你结婚的东西,我想给你个惊喜。而且,我得了重病,我怕没有时间给你未来。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矛盾么?我爱你,不想你受一点委屈,不想答应你的事情做不到。”祥博“哈哈”狂笑,眼神更加凌乱,“就这么半个月,你就跟他走了。咱们都说好了,慢慢来,好好的。你这么几天就跟别人跑了,到底是谁不懂感情?”
“生活很现实,没有那么多的戏剧化!你总觉得什么事都做得对,那只是我愿意!”女子愣了片刻,哭得更悲,“如果你当时告诉我这些事,打死我都不会离开你。我需要惊喜,我更需要你给我安全感。女人的安全感,不只是物质,还有感情。那段时间,你没给我,他给我了。这是我的选择,我不觉得这个选择有什么不对。”
祥博身躯猛颤,眼神由凌乱转为茫然,喃喃重复着“安全感”这三个字。
两人不再争吵,只是这么互相望着,无声胜有声。
“我错了。”祥博颓然坐倒。
“你没有错。我的心里,你最重要。只是在我最饿的时候,你仍然选择为我静心煲一锅汤,而不是一碗方便面。”女子没有丝毫感情地瞥着昏迷男子,“他是给我方便面那个人。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等不了那锅汤。”
“我懂了。”祥博笑着抬头,瞳孔里是女子身影,“我等你。”
“也许等不到,他是说了真话,可是他真得对我做到了我所有想要的一切,我还不起,”女子哭肿的眼睛多了丝微笑,“先祝我幸福吧,还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心说,谈恋爱的人智商都他妈的是零!话都说开了,在一起不就得了。方便面也好,煲汤也好,有啥吃啥,总不能便宜了那个除了钱啥都没有的土豪吧?
又是一阵沉默,气氛愈发缓和。
我明显试出缠在身上的银丝松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我干咳一声:“祥哥,咱能先松了绑再讨论爱情不?”
“哦?”祥博似乎这才想起这茬儿,面色突变,“两位师父传授魅音真言阵时说过,情丝缠体,无法可解。除非回答对所有问题,恋人石的灵性感知到答案正确,才会收回银丝。月……月无华就是因为错了问题,变成那个样子。”
“你他妈的神经病啊!”我一股邪火直窜脑子,忍不住骂道,“谈个恋爱而已,至于搞这么大么?你们搞艺术的脑子进水了!”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有什么资格说他?”女子皱眉很不屑地瞪了我一眼。
两个神经病,相爱相杀很好玩么?我心里暗骂,想想那句话捎带手把自己也骂了,没好意思说自己好歹也是个过气作家。
“对不起。”祥博搓着手,很诚恳地掏出一张纸,“南晓楼,你一定要回答正确。要不然,她也会……”
“为什么不让她回答?”我就纳了闷儿了,干嘛非要让我担这个责任。
“因为两位师父是男的,布阵时设的规矩必须是男性回答。”
我眼前一黑,这都是哪门子规矩?还带性别歧视的。
“问!”
“京剧的四个行当七种感情是什么?”
我顿时有种参加高考的错觉。难怪月饼答错,丫的学渣属性终于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