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们生活的那座城市,短短半年时间,马路上又多了很多车,几处地标性建筑拔地而起,行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骑着电动车东窜西拐,浑然不把红绿灯当回事儿,这一切既亲切又陌生。
月饼开进小区停车场,拎着包上了楼。我站在楼下,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楼道里走出几户住家,许久不见,寒暄了几句,非要我答应送签名书,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心说也别戳这里矫情了,再遇到几个左邻右坊,这点稿费还不够搭人情,麻溜地跑到电梯,准备上楼。
电梯门打开,我眼前一暗,透骨的凉气飘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对夫妇抱着三个孩子站在电梯里,我侧身摁着按钮,等一家五口出了电梯,丈夫点头示意感谢。
我这才注意到这三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歪着头靠着爸妈的肩膀熟睡。
“三胞胎?”我小声问道。
丈夫“嗯”了一声,妻子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三胞胎:“真有福气。”
夫妻俩的反应有些奇怪,完全没有别人夸赞孩子,父母应有的喜悦,妻子的眼睛更是微红,眼看着泪珠就要掉下来。
这个反应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又不好唐突多问,暗自观察三个孩子,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丈夫尴尬地说了声“谢谢”,夫妻俩匆匆走出楼道。
电梯关闭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三个孩子睁开了眼睛,仿佛换了一张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脸,咧嘴“嘿嘿”笑着……
我微微愣神,再仔细看,阳光照出的楼房阴影笼罩着一家五口,三个孩子好端端熟睡,哪里有什么异常?
电梯门关闭,楼层数字依次亮着。我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想起一个忽略的细节,冒出一身冷汗,急忙摁下“①”的按钮。
电梯门再次打开,我跑到楼道口,抬头眯着眼看太阳。这会儿正是下午,太阳在西边,斜照楼房,影子向东倾斜。这栋楼房是坐北朝南而建,根本不会出现我看到的“一家五口被楼房影子笼罩”的现象。
再四处看看,一家五口早已不见,小区门口闪过一辆车的尾影。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我却燥出一身大汗,玩了命追了过去,那辆车早已融入车流,不见踪迹。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月饼的语音留言:“南少侠,去超市买酒买菜,我在家里打扫卫生,晚上好好喝一顿。”
我拨通电话,月饼懒洋洋应道:“没带钱?”
我结结巴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好像看到了夜哭郎。”
“你说的是那夫妻俩和三胞胎?”月饼音调里没有丝毫兴趣,“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你也看到了?”我有些诧异月饼的反应。
月饼沉默片刻:“晓楼,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能强行改变,否则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你丫怎么变成这样了?那是三个孩子啊!”我真动了怒气。
“我变成什么样子自己知道,”话筒里传出打火机的声音,月饼长呼了口气,“你没发现么?咱们好像越插手某件事,事情就会变得越严重,根本无法控制。”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月饼扔了句“买酒菜去”就挂了电话。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耳边仿佛响起那首恐怖的古老童谣——
“天惶惶,地慌慌,家有夜哭郎,愁煞爹和娘。”
这首童谣,讲的是三岁以前的孩子经常睡中惊醒,夜哭不止,哭声极为凄惨。情况严重的会口、鼻、眼哭出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稍有疏忽就是性命之忧。
“夜哭郎”并不是某种不干净的东西附进孩子身体,而是这个孩子从娘胎出来就是夜哭郎。
至于形成的原因有三种:母亲怀孕时参加过葬礼或者路过坟地,哀气入体,随着胎气影响了孩子;父母在孩子出生前造过杀孽,怨气随着呼吸进入血脉,滞留于丹田,在孩子发育过程中妨了孩子;第三种是最可怕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么说起来很费解,换个方式说,就是某些地方的格局聚阴,孩子在子宫里孕育时,以母亲的血、气为基,阴气随血气入母体,占了孩子的灵智,孩子出生之后只有遗传自父母的躯体,神智却早已被不干净的东西侵占了,又称之为“夺舍”。
夜哭郎体内的阴气越重,异象越多。比如婴儿夜间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突然痛哭;还未学会说话,熟睡时就发出“咿呀咿呀”的呓语;睡着时经常翻身摆出很奇怪、不协调的姿势……
最凶煞的夜哭郎,自身阴气甚重,往往会给常人造成阴冷,光线黯淡的感觉。如果在孩子三岁前,没能祛除体内的阴气,后果不堪设想!
我定了定神,哪还有什么心思买菜,拔腿往家里跑去。
不管月饼现在是什么心态,我绝不能眼看着三个孩子出事!
出了电梯,我喘着粗气推开门,月饼正蹲在客厅中央摆弄东西。我气不打一处来:“月无华,你丫还有点儿人性不?”
“别吵!”月饼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这才看清楚那些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