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血从一个蒙面大汉胸口喷涌而出。
黑夜之中的大周宰相府邸,却有黑衣人翻墙而入,还没动手,就直接被什么给撞飞出去。
之后,护卫们冲上来,挥刀就砍。
血光四溅。
“有刺客!”
“保护公相!”
后院卧房之中。
本来已经熟睡的张安世被这一阵吵闹给惊醒过来。
“吱呀。”
卧房的门被推开了。
大管事儿看着已经穿戴整齐,手中持剑的侍女,点点头。
然后躬身朝着里间施礼道。
“老爷,外面……有刺客闯进来了。”
“可知来了多少人?”张安世就这么穿着单薄的白色锦衣,坐在床上,双手撑着身子,问道。
大管事儿回道:“六人,有三人从侧面院墙翻进来,一人直接被当场杀死,还有两人轻功不错,躲开了,如今被困在了前院,另外三人从后院冲进来,也被拦着。”
“这六人都是七品高手。”
张安世疑惑道:“只不过是七品高手?”
“便被安排来刺杀我。”
张安世只觉得荒唐。
堂堂大周国舅,大周的托孤大臣,府上就不会有宗师之境的高手护卫吗?
这是太看不起他这位大周宰执了吧?
还是说,对方根本就知道不可能刺杀得了他,所以就吓唬吓唬他?
可六个七品高手,在宗师之境的高手面前,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对方不可能不清楚。
既然对方很清楚,却还是安排了刺客闯入宰相府邸,很有可能,就是另有所谋。
张安世沉思片刻,还是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
“本非为了杀他,为了找到他那个通敌卖国的儿子。”卢承庆皱了皱眉,“只要是抓住了张冲,就能从他的口中知道更多,此人已经被贬为庶子,张安世却无动于衷,张冲心中定然会有怨气。”
“若是能够引诱他,出这口怨气。”
“说不定,就能找到张安世的命门。”
崔民干咳嗽几声,轻声问道:“兄长如何做的?”
“还能如何?假装是青衣楼的刺客,闯入宰相府邸行刺,然后请了人暗中抓住张冲,把他绑了回来。”
“绑回来了吗?”
“没有。”
郑任基立即不满地说道:“便该听我的,再来一次釜底抽薪,何苦闹出这等动静来?”
卢承庆微微有一些不屑和不满,说道:“呵,那般轻易,你来安排……。”
王珪眼见郑任基和卢承庆要吵起来,连忙道:“好了,这一次的行刺,必然会打草惊蛇。”
“不过,那老狐狸和那小狐狸已经开始下死手,我们若是再不想办法,就只能是任人宰割。”
“皇帝有意要趁着此番赈灾有功,提拔他培养出来的官员,还要除掉我们书院教导出来的学子。”
“若真的让他成功,这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心血都将白费。”
大周立国虽然不过三十八年。
而五姓世家已经存在了百年之久,这百年多来,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很多。
而大周立国之后,五姓世家也为大周教导出来不少学子。
可以说,算是直接换了一批。
这些人,帮助大周皇帝治理地方。
小到师爷,大到朝中四品。
而最多的还是地方上的县丞、郡丞,其次是太守一级别的官员。
这些官员和世家大族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有的,已经成了五姓世家的女婿。
有的则是被五姓世家扶持起来,也就是上面有人,慢慢提拔,从而平步青云。
他们享受着世家大族的人脉关系,这个人脉关系甚至是从书院开始就已经建立起来了。
同窗好友,师兄师弟。
这才是世家大族的根基。
……
太极殿。
皇帝萧尘听到了张安世的府上,遭到了刺客行刺,顿时蹙眉。
“嘭!”
御案被整个掀翻在地,杯盘砸得粉碎。
“岂有此理!”
他是真的气啊!
这王家当真是比他还深谙刺杀之道。
在蜀中刺杀了他的儿子。
如今又要在京师刺杀他的舅舅。
这是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他留了。
掀桌子。
萧尘已经不打算温水煮青蛙了。
这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要想赢。
那就要看谁的刀快!
……
西凉王府。
惜玉探头探脑往主屋里瞧了一眼又跑出来,找萧三宝问道:“世子爷呢?”
“世子爷在一个人喝闷酒。”
“呀,这怎么能成呢!”
“世子爷他,他重病在身,怎么能喝酒呢,喝酒伤身,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喝酒,三宝叔为何不拦着啊!”
惜玉一听萧琰一个人在喝着闷酒,顿时焦急不已。
想要进去劝一劝。
可被萧三宝挡在外面,又不敢。
萧三宝看起来老了。
可那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
有时候严厉起来。
就好像刀子一样。
惜玉是比较害怕萧三宝的。
“唉,奴婢……奴婢告退。”惜玉看着萧三宝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能是嘟着嘴,非常失落地离开了。
她又进到屋里,心里不由有些担忧,抱着萧琰换下的衣服闻了闻,发现没有血味才放松下来,往榻上一躺,自言自语着。
“世子爷真的是可怜,明明那么温和的一个人,连对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一点儿为难过。”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也没有暴躁不安,更没有自暴自弃。”
“就算是心情不好,也只是一个人喝闷酒。”
“喝醉了就睡觉。”
“若是我,若是我的话,早就自寻短见了吧。”
直到傍晚时分,一辆马车缓缓从长安大街驰来,到了临近西凉王府的坊间脚下一拐,往西市那边行去。
萧琰已从车底跳下,翻进一间小院,穿过地道,重新回到了府邸中。
萧三宝快步迎上来,道:“有客到了,是兵部尚书郭舒翰,在前院正堂里面等着,等了半个时辰了。”
萧琰点点头,不慌不忙道:“容我换身衣服。”
同时,接过萧三宝手中的烈酒,大喝好几口,又运行真气,让酒气充满全身,再从气穴冒出来。
不消片刻,就犹如一个喝醉了的人一样。
浑身酒气。
他先回了后院卧房,迈过门槛之前见屋内拖得干净,于是停下脚步,脱了那带着泥泞的靴子,交给了萧三宝。
只见惜玉正抱着一叠衣服,蜷在床角睡得正香。
萧琰走上前,摇晃着身子。
“啪!”
一巴掌拍在了惜玉那浑圆的臀部上。
竟然还荡起一阵小波浪。
“呀!”
惜玉被拍得惊坐而起。
尖叫了一声。
见到是萧琰。
连忙镇定下来。
却又立马上前,搀扶着。
“世子爷,李神医说了,你现在还不能饮酒,以后,以后还是要少喝点儿。”
她知道世子爷现在肯定是心情难受。
也劝不了。
所以只能是轻言轻语几句。
她们是丫鬟,不可能越过身份,约束萧琰,不让他喝酒的。
“咳咳,喝酒?没有,放心吧,我不喝酒的。”萧琰晃了晃,摇头道,“我,我还有事儿,快给我更衣,要,咳咳,要去见郭公。”
惜玉一听,连忙给萧琰找着衣服,然后换上。
萧琰却指指脖子上,道:“咳咳,来,再,再留两个印子,都淡了。”
惜玉脸色一红,有一些害羞道:“世子爷,一会儿还要见客,若是让郭公见到,有失身份。”
但萧琰已俯下身来。
“乖,听话,不然,不然我就去找你姐姐。”
惜玉一听,只好凑上前,用力吮了两口。
……
偏堂上,郭舒翰已饮了五杯茶水,终于见萧琰被一丫鬟搀扶着,脚步轻浮地走过来。
“让郭公久等了”萧琰拱手赔罪道。
郭舒翰眯眼看着萧琰,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来,也是听闻了你之事,大感惋惜,这些时日,因为公务缠身,未曾有时间前来。”
“今日也是忙里偷闲,若是再不来,以后也很难再见。”
郭舒翰挥挥手,让惜玉还有他身边的管事儿退下。
“你们都退下吧。”
“我和大郎说说话。”
下人们都退走,堂内只剩两人。
郭舒翰端着茶杯,却良久不开口说话。
萧琰也有耐心,并不急着问。
只不过是时不时咳嗽几声,眼神稍显迷离,似乎喝多了,有一点儿醉了。
郭舒翰又看了他的脖颈处一眼,终于开口道:“你当真甘心此生就这样了?”
萧琰迷离的眼神,愣了一下,失落之感,再也掩盖不住了。
“不甘心又如何?”
“赤血蛊毒,万毒窟十大蛊毒之一,连药王都束手无策。”
“如今蛊毒反噬,每一天都在啃食着我的五脏六腑,连上等的醉花春都喝不了。”
“只一口,就感觉五脏六腑犹如刀割一样。”
“都说时日无多,时日无多。”
“可我每天还要忍受着这些犹如一把刀在身体里面刮着刮着的疼痛而活着。”
“那一刻,我也就能体会到萧弘的心境,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了。”
郭舒翰沉默了。
听到二皇子萧弘的时候,端着茶杯的手一紧。
久久没有松开。
他这一次前来,其实还是看不清楚如今这局势,从萧琰进京之后,似乎就没有消停过。
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从兴云庄的一场大火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萧无忌失去了他的消金窟。
二皇子萧弘死于蛊毒。
皇帝、张太公、王珪三人又是明争暗斗、不死不休。
看似如此。
可郭舒翰总觉得在这其中,好像有一张手,在悄然地拨弄着棋子,下着一场更大的棋盘。
他有怀疑过萧琰。
所以,便在今日来瞧一瞧。
上一次的元宵节,太远了,也因为崔民干等人遭到了刺杀,皇帝萧尘似乎有意平衡王珪和张安世,让他看到了停火的苗头。
可当前天夜里,张安世的宰相府邸出现了刺客。
这让郭舒翰明白过来。
他们还是不死不休。
根本就没有了停战的可能。
在这争斗的背后,肯定会有一个既得利益者。
现在看来,似乎不像是这位西凉王世子萧琰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