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儿,来,张嘴。”
燕夫人捧着一碗人参红枣莲子粥,舀起一勺,端起来喂到了萧琰的嘴边。
萧琰张口,吃完后,说道:“好吃。”
燕夫人给了萧琰一个好看的白眼,然后狡黠地问道:“那你吃出来,这人参红枣莲子粥,是谁熬煮的吗?”
萧琰醒过来之后。
燕夫人就每天前来看望,还会带来一日两餐,把萧琰照顾得无微不至。
毕竟,这时候的萧尘等人已经开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顾不上萧琰了。
就算是燕夫人住在这西凉王府,估计也没人说闲话。
言官们都盯着太子萧无忌。
酒后失德是小事。
可侮辱了萧淑妃,就是天大的事。
这叫做败坏道德,破坏了儒家遵守的孝道。
萧淑妃怎么说,那也是皇帝萧尘的淑妃,是皇帝后宫中的女人。
而太子萧无忌是皇帝萧尘的儿子。
这就相当于是儿子指染父亲的女人。
这还能得了。
至于原本盯着萧琰的东宫官员、皇帝的眼线等等,也都撤走了。
为了调查萧弘的死。
也为了调查张安世等人的通敌之罪等。
根本就顾不上一个重伤在床,病入膏肓的萧琰。
“这么好吃的粥,肯定是燕姨的厨艺。”
燕夫人笑了笑。
“就你嘴甜。”
“嘿嘿。”萧琰道:“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念燕姨的厨艺,吃起来,会有一种家的味道。”
燕夫人一听,双眼温柔地能出水了,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几口气,然后喂给了萧琰。
“既然喜欢,那我就天天做给你吃。”
“嗯。”
……
大周,永徽六年,正月初二。
子夜。
萧琰默默听着萧三宝等人的汇报,了解李义府等人对袁显这些人的调查,还有岳晟风在蜀中那边的调查进度。
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给岳晟风一点儿提示吧。”
“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回到京师。”
“此人晋级宗师之境多年,上一次,我以青虹剑剑法打了一架。”
“那时候,我压制了境界,却也感觉到岳晟风留了手,并未用全力。”
“作为皇帝身边的重臣,当年三山之争以后,他能这么快晋级宗师之境,应该是练习了正统的功法,获得了更多的资源。”
“这样一个人,若是在京师,又要想办法找一个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人,消耗掉我们的人手。”
崔判官点点头,抱拳道:“喏。”
萧琰又思索片刻。
继续道:“袁显那边不必继续盯着,以萧尘、张安世等人的心性,这些人,肯定是要成为这一次的争斗之中的下杂鱼,先问罪几个,缓和双方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过,只要是能够让萧尘怀疑张安世的动机,就算是成功了。”
陆判官抱拳道:“喏。”
萧琰又继续道:“听闻,张冲、梅之礼等人想要在宣德门外死谏,请求萧尘饶恕太子萧无忌的过错?”
萧三宝回道:“本来已经开始联名上书,但是张冲今日未曾出府,被张安世软禁起来了。”
萧琰道:“那就想办法,鼓动一下其他的士子们,让他们一起。”
“还有那个萧显,倒是可以引诱一下。”
“越是死谏的人多,效果也就越好。”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子萧无忌深得人心,而得人心的太子,对于萧尘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萧三宝顿时明白了萧琰的谋划。
……
明月楼一间雅致香闺之中,有歌伎信手拨弦,开口唱起来。
“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接着,又有一位清灵的歌声响起。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梅之礼走进,听着这词,皱了皱眉,向歌伎道:“出去!”
“之礼兄,怎么了?”几位士子正听得认真,不免觉得扫兴。
“至此之际,唱着艳词,毫无眼力。”梅之礼轻呵一声,道:“歌女不明亡国恨,暖阁清唱艳词欢。”
“听着便让人不舒服!”
几位士子们也都清楚梅之礼为什么不舒服。
说白了。
本来想要巴结太子萧无忌。
结果冬至诗会上,被那西凉王世子萧琰抢了风头不说,还只是因为对方的两句而被夺了魁首之名。
后来本想要出面帮忙给太子萧无忌一起赈灾,好借机表现一番。
结果,兴云庄被抢劫一空。
太子萧无忌也因此失去了赈灾之重任。
梅之礼只能再换方法。
然而,还没等到他找到办法,就传来了太子萧无忌酒后失德的传闻。
这勾栏听曲肯定是听不下去,一位士子只好给梅之礼倒了杯酒,随口问道:“也不知道今年这春闱,还会不会如期举行?”
“春闱乃是大周科举取士之大事,自然会如期举行。”
“那就好。”
“不过……也说不定。”梅之礼轻呵一声,淡淡道:“若是朝中出现了比较大的动荡,自然是顾不过来,这春闱一事,也就要拖一拖了。”
“如今这朝中,能出现什么大动荡?”
“五姓世家谋逆。”梅之礼直言道:“张太公联合外贼逼迫陛下退位让贤,怎么,你们没听说过?”
“之礼兄,我是今岁才入京考恩科的啊。”
“哪里听过这些。”
“再说了,你说的这些,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这是在妄议朝政,传出去,影响不好,甚至是会招来祸端啊。”
几个士子们是脸色一变,有一种想要离开这厢房的冲动。
却又十分好奇。
这上面,真的已经到了这儿地步吗?
他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秦王殿下于蜀中赈灾,却在镇压叛贼的时候,被人冲杀接近后军,中了一箭,却身中剧毒,没能等到药王老先生的救治。”梅之礼提醒道。
“须知道,当时,秦王殿下本就带着金吾卫精锐,还有益州大都督带着的骁卫精锐,叛贼真的有这般实力,可以冲杀两卫之精锐大军,接近了后军吗?”
“这反贼的实力也太强了吧?”
“可为何,当程大将军、岳指挥使带着人到了蜀中,不过十天时间,就彻底镇压了这些叛贼呢?”
一个士子道:“一开始的那个叛贼,并非是叛贼,而是……刺客!”
“然也。”梅之礼饮着酒,像是在思忖着什么,眼神渐渐焦躁起来。
“之礼兄,今日,你约我等相聚,到底有何事?”
梅之礼揣着酒杯,问道:“你若是恩科落榜,打算回徐州?”
“那当然,这京师,吃住实在太贵了,实不相瞒,小弟囊中羞涩,为了赴京赶考,借了不少钱财,若是春闱没有如期举行,我也只能先行回徐州,若是落榜了,也是要回去的。”
梅之礼摇了摇头。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推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回去之后又能如何?”
“继续寒窗苦读一年,然后再来参与科举取士吗?”
“明年若是再一次恩科落榜,又该如何?”
“年复一年。”
“何时才是个头?”
“这一次,你们帮我,也是在帮你们自己。”
“如今这大争之世,我辈读书人,岂能还继续碌碌无为!”
士子打开一看,又惊又喜。
“金……金叶子?”
梅之礼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着,节奏很乱,问道:“答应了?”
士子悻悻地抽回手,问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