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你拿给小妹再看看。”李渔说。
“好……”苏小舟有些不安,她一个外人,见到别人家的死士……合适吗?一般来说,会被灭口吧。
“我先回去了。”她说。
李渔示意她等一下,转而对晋阳说:“你安排两个轻功好的兄弟,盯着卢佶,一举一动都不可错过。”
“我已经安排人盯他了。”苏小舟说。
李渔摇摇头,“你的人,终归还是东宫的人。”
什么意思?卢佶一个人有嫌疑,东宫所有的人就都不可信了?
“是——”
晋阳俯身行礼,“五哥,苏将军,我撤了。”便又原路隐去。
半晌,苏小舟才回过神。
豢养死士是重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让晋阳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李渔真没拿她当外人。
“你为什么来这儿?”李渔又问。
苏小舟说:“殿下让我回家休息几日。收到图努的消息,就过来看看你。”
李渔皱皱眉,他晕倒了,图努竟然去苏府送消息,是当他要入赘吗?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
“殿下怎么会让你出宫?惹了这么大祸,他不是该把你关起来吗?”
李渔当然知道太子深夜离宫不是苏小舟的责任,心底却平白生出一股怒气。
苏小舟白了他一眼,“过阵子吐蕃使团入京,我就有的忙得。重伤在身,回家休息几天怎么了?”
“重伤在身?”李渔疑惑地看着她。
面色如此红润,她怎么好意思这么说?
苏小舟撇撇嘴,“殿下让我回家就回家,研究那么多干什么?”
李渔仍然觉得不对,太子殿下好像是刻意支开她,东宫或许有事发生。
“你派去监视卢佶的人可有消息?这几天他在做什么?”他问。
苏小舟摇摇头,“我刚出宫,卢佶就回宫了,一直没离开。东宫就那么大,我安排的人也不能跟的太近。”
“使团还有多久到长安?”
“最多半个月。还说呢!你这鸿胪寺少卿怎么当的,蕃坊那边日夜赶工,各路人马乱成一团,工部、造坊司、京兆尹府……一天要打好几场架。”
李渔摆摆手,“吐蕃使团入京现在由太子殿下全权接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呢。大非川的血仇大家还记着,蕃坊修的太好,会生民怨的。随他们去打打架,闹闹笑话,让百姓心里的怨气出了,对殿下的埋怨也少一些。”
没想到他能把怠工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苏小舟不免心生佩服,这招她一定要学会。
“我该走了,马上要关坊门了。”
“等等——”
李渔忽然拉住她,“陪我去做件事。”
……
“欸,这样好吗?”苏小舟小声地说。
这种事她这辈子都没干过……
现在,她正和李渔一起,趴在墙头上。
这里不是别家,正是英国公府。
府邸宏大气派,位于金城坊正中心,与蕃坊——醴泉坊只隔了一条街。方才还以为要陪他巡视工地,没想到却绕到了他自己家来了。
“你是被逐出家门了吗?”她小声问。
李渔冷哼了一声,“是我把家门逐出了。”
“那不是一样嘛……”
苏小舟警惕地四处观望。府邸内仆婢们往来匆匆,搬东西的搬东西,洒扫的洒扫,都在忙个不停。也不知道李渔犯了什么家法,要是跟他一起被抓到,她可有嘴都说不清了。
“府里好像刚刚宴请结束。”
“今日是我祖父忌日。走——,我们去家祠。等夜深了,你帮我望风,我去给他烧柱香。”
原来是老国公的忌日,李渔虽然嘴上说跟李家人再无瓜葛,祖父他还是认的。
“怎么走?那么多人——”
“当然是墙头上走,小心点,别踩在瓦上。”
苏小舟叹了口气,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经过一处偏院,走的很快的李渔忽然停下,苏小舟没注意,一下子撞上他,脚一滑,失去平衡直接掉了下去。
不敢发出声音,也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她只能闭上眼睛等着后背着地。
咦?!
定下神,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地。
方才刹那间,李渔跟着跳下,一只手抓在墙头,一只手抓住了她,俩人现在就这么挂在墙头上。
“松手,我们下去。”她小声说。
院墙再高,调整好姿势也不会摔坏人。而且天差不多全黑了,偏院没有点灯,应该没有人住。
“有人……”
李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苏小舟吓了一跳,仔细去找才发现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一点亮光。
这可怎么办?
李渔一只手想把自己和她都拉上去是不可能的,院墙太高,俩个人落下去很难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惊动了凉亭里的人可就麻烦了。
“找到了吗?”
凉亭里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小舟全身的血仿佛瞬间凝住了,这声音是……王昭。
他不是去鄯州了,怎么会在长安?边军无诏返京可是死罪!
“大房正院没有。”
“东院也没有。”
“西院没有。”
“二房南院也没有。”
陆续有四人回话,声音都不熟悉。
他们好像在李家找什么东西。
这就是殿下交给王昭的任务吗?难道去鄯州并不是目的,明里让他离京,再悄悄潜回长安,这样他做的任何事都和东宫无关,才是太子殿下真正的用意!
关于殿下,关于东宫,关于身边这些人,她忽然好像一下子什么都不了解了。
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李渔只能用力抓紧她,让她安心并不会掉下去。
“继续找,东西一定在国公府。”王昭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
……
他们是临时聚集,简单碰头便散了。
到最后,苏小舟终于看清,王昭穿着下人的粗衣,脸上贴了道疤,提着灯走出了院门。
确认院中再无别人,李渔扒着墙头的手一松,另一只手把苏小舟往上一提,抱着她一起坠落下去。
下面是一棵树,被他们一砸,枝丫断裂,发出不小的动静。
把苏小舟拉起来,李渔赶忙问,“受伤了吗?”
她没回答。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李渔有点着急。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低。
李渔说:“没事就好,这里离家祠很近了。休息一阵子,等到后半夜再去。”
他并不关心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在国公府找什么,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