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善德,你这离京才半年多,咱学着程伯伯我,黑成这般模样了。”程处默揽着李冲元,来到程咬金的面前。
李冲元一听程咬金的话,这脸都由黑再黑了。
黑,那是因为自己在振州晒得。
振州那边太阳不断,大风天不止,每日里风吹日晒的,哪有不变黑的。
况且,李冲元是那种被烈日一晒的人,就会黑到底。
就如以前在李庄之时,因为不怎么带草帽,加之也不注意,全身都黑了一遍。
用了近一年,这黑才变淡了些,可到了这振州之后,就更加的放肆了,这黑得更加的黑了。
程咬金说李冲元学他,这不是取笑他嘛,李冲元一听之下,哪里会欢喜。
可就算是再不欢喜,面对程咬金,李冲元也不能托大,只得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侄见过程伯伯。咦,对了,程伯伯,你们在这城门口是要迎谁吗?如此大的阵仗,不会是程伯伯又纳了个美妾吧。”
李冲元不欢喜,这话说起来,可也不会那么的好了。
程咬金如此取笑他,李冲元自然要还回去的。
李冲元虽笃定程家这些人估计是在等自己,但李冲元还是有些疑惑,所以二者并发。
“浑小子,还知道打趣程伯伯了。程伯伯这是在迎你,你面子够大了吧。”程咬金一听李冲元这么打趣自己,知道李冲元有欢喜,脸上挂起了尴尬。
李冲元得了程咬金的确认,心中顿时起了警惕。
‘程老黑可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等我,不会是想让我给他那几个儿子在司农寺或者司法寺谋个官职吧?’
‘应该不会。程咬金在李世民的眼中,那可是最信任的将军了,他想要给自己儿子谋份差事,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情,哪里还需要这般的迎我。’
‘即不是为自己儿子谋差事,难道是因为别的?那又是什么呢?’
李冲元实在想不出,程咬金有何事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巴结自己,是的,就是巴结,李冲元就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大将军,身上挂着国公之爵,又受当今皇帝信重,何以需要如此巴结他李冲元。
这让李冲元没了方向,实在不知道程咬金的目的是何。
不过。
即然人家是来迎自己的,李冲元哪敢托大,又是一礼道:“程伯伯你这可折煞小侄了。小侄何德何能,让程伯伯如此这般的大人能相迎,这我可不敢受啊。要是我阿娘知道了,我这屁股还不得开花了不成。”
行完一礼的李冲元,赶紧退了好几步,与着唐力他们站在一起,并且向着唐力等人使了使眼色。
唐力等人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一步,护在李冲元的左右。
“善德,不要过于紧张,程伯伯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善德,来,到程伯伯这边来,程伯伯有事与你说上一说。”程咬金见李冲元如此,知道李冲元这是在防着他了。
李冲元笑而不答,站在那儿看着程咬金,这腿更是不会移动了。
明知道程咬金无利不起早,李冲元可不敢走上前去,让他好一顿盘剥,要不然,自己可就成冤大头了。
程咬金见李冲元亦不近前,又见李冲元的护卫护着李冲元,赶紧向着自己的儿子打眼色。
他程咬金可不敢明来。
毕竟,他即是长辈,又是朝臣,还真不能这么做。
况且,李冲元说是他程咬金的晚辈,但论官职,他程咬金比起李冲元来,那可真要低上一级。
一个大将军之职,也只是正三品而已。
而李冲元的身上,司农卿就已是从三品了,而这司法卿更是从二品。
所以,他程咬金还真不敢,也不像以前那般的对李冲元直接上手了,省得遭来非议。
再者说了,他程咬金此刻还真不敢对李冲元硬来。
此时,程处默他们,见他们父亲向他们打眼色之后,纷纷往着李冲元走来。
但李冲元见状之后,这脚步更是往后退去,而唐力等人已是全部护了过来,坚决不让程处默如刚才那般的揽着自己。
程处默几兄弟见李冲元的护卫护着不得近身,出声道:“善德,咱们可是兄弟,又不会害你,这你是做何呢。”
“呵呵。程伯伯,有事就直说吧,无须这般的。我这舟车劳顿的,可经不住处默他们的折腾,更是经不起程伯伯你的折腾。”李冲元呵呵一笑,看向程咬金说道。
程咬金闻话后,也是嘿嘿一笑,走近前来道:“善德,这里可不是说话地方。不如,程伯伯请你喝酒,喝好酒。到时候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说,你看如何?”
“此地人多嘴杂,小侄就听程伯伯的吩咐就是。”李冲元见程咬金这般说了,只得点头答应。
春明门的城门口,本就是东边所来商贾,百姓等人进入长安城的必经之道。
而就在刚才,李冲元被程处默揽了过来之时,这附近的百姓,就如看戏一般的围在不远处观望了。
甚至。
还有那城门郎,以及一些将士,也早就把眼睛投向这边了。
程咬金得了李冲元的点头,向着他带来的人挥了挥手。
片刻,程家人纷纷让于一边,好让李冲元一行人先行。
李冲元拱了拱手,也不客气,带着唐力等人直接往着城门洞里走去。
李冲元一边走,一边向着一护卫交待道:“一会你先回本家,把我回京的消息告诉我阿娘。并且,让管家带人和马车去把船上的东西都弄到本家府上去。”
护卫得了话,小跑着进了城,往着本家所在方向而去。
不多时。
李冲元等一行人入了城,程咬金领着李冲元往着春明门就近的道政坊走去,来到一间酒楼。
坐下后,伙计上了酒菜,程咬金端起酒杯就道:“善德,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酒,可是程伯伯请你喝的,你可不用跟程伯伯我客气。”
“程伯伯,这酒我就不喝了,我可不善饮酒,而且小侄一旦饮酒,身上就易起疹子。我阿娘也曾多次告诫于我,让我不要饮酒。程伯伯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直说,无须如此拐着弯来。”李冲元可不敢喝他程咬金的酒。
这酒一旦喝了,李冲元铁定程咬金的事必须得为他办了。
要不然,这程老黑混起来,自己怕是招架不住。
没得办法,李冲元只得找了个借口,好让自己陷入程咬金的圈套当中,省得自己要出血。
程咬金继续端着酒杯脸色一转不快道:“善德,一杯酒而已,何以如此说。善德,程伯伯我可是头一次请你喝酒,你要是不喝,那可就是不给程伯伯面子,不给程伯伯面子的人,那后果可是很不好的。”
‘擦,程老黑,你这是不想让我好啊。’
李冲元一听程咬金要发飙,心中有些紧张。
最终,李冲元还是端起了酒杯,浅呡了一口。
李冲元确实不能喝酒,但当下的浊酒还是可以喝的,但仅限于一两碗之内。
否则,这身上必起疹子,难受得紧。
但如果一两碗的话,到也还好。
可要是换成他李冲元自己的烧刀子的话,不要一两碗了,哪怕一小杯,就得过敏。
程老黑放下这等话来,他李冲元不喝也得喝了。
没办法啊。
自己真要是不喝,今天自己怕是走不掉了。
程咬金见李冲元喝了酒,嘿嘿一笑道:“这才对嘛。男儿汉就得有男儿汉的本色,些许酒而已。”
“程伯伯,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李冲元放下酒杯问道。
程咬金此刻一听李冲元问起正事来,这脸又变起了笑脸来,“嘿嘿,善德,你觉得程伯伯对你如何?”
“程伯伯对小侄那是没得说的。不管是朝堂之上也好,还是私底下也罢,程伯伯对小侄这个晚辈如子侄一般。”李冲元如实回道。
程咬金对他李冲元,还真如李冲元所言,一个字,好。
曾经,李冲元在朝堂之上被众文官攻讦时,程咬金总会站出来为他李冲元说话。
哪怕并没有什么毛用,但程咬金此人对他李冲元那还真就如他的那一句话,没得说,如子侄一般好。
程咬金笑了,开心的笑了,“即然善德你这么说程伯伯我对你没得说,那程伯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程伯伯听说你在李庄种了那些个从东大陆寻回来的高产粮食,程伯伯甚是喜欢,不知道善德你能否匀一些给程伯伯。”
‘我擦!’
‘原来是为了土豆玉米等物来的,难怪他程咬金会在城外迎我。’
‘难道昨天那城头守将是他程咬金的人?要不然,他程咬金怎么会知道我今日回京。’
‘上次李世民给我传了密旨,说有人觊觎我的土豆,更有人想要毁去我在李庄所种的土豆,他程咬金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不会,应该不会。他程咬金最是看李世民的脸色行事的人,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李冲元听完程咬金的话后,终于是知道程咬金一大早在城外迎自己的最终目的了。
想要自己的高产农作物。
李冲元最是宝贝自己的这些高产农作物了。
而程咬金的目标是自己的高产农作物,更是不惜以长辈的身份去城外迎他,依然还以他长辈的身份请自己喝酒。
李冲元心中笑了。
“程伯伯,如果你是为了那些农作物请小侄喝的酒的话,那小侄这酒可就不敢再与程伯伯喝了。”李冲元正襟危坐道。
程咬金一听李冲元的话,并且见李冲元摆出这副架势出来,立马知道李冲元这是拒绝自己。
顿时,程咬金这脸就变了,“李善德,你喝了我的酒,总不能这么办吧?况且,我可是很少请人喝酒的,你这么办,难道不怕我生气吗!”
“晚辈喝了你的一杯酒,给了卢国公你面子。至于卢国公出城迎我也好,还是强于晚辈到此酒楼喝酒,这都是卢国公你的意指。即然卢国公这么说,那这顿酒就当是晚辈孝敬卢国公的。行八,结账。”李冲元是个好说话的,但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事关自己高产农作物之事,李冲元可不管对面坐着的是卢国公也好,还是宿国公也罢。
只要事关高产农作物,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没门。
即便他程咬金对自己如何好,可这些都不会建立在高产农作物之上。
当初。
李冲元去东大陆寻回高产农作物,早就定下了推广的路径,而优先的,绝对不会是世家,勋贵,同样,也不是官吏,地主豪绅等人,而是普通的农人百姓。
而今,程咬金说请了他李冲元喝酒,想以这样的方式从他李冲元手中得到高产农作物,那是不可能的。
李冲元差了行八去结账,行八拿了钱财放在桌上,李冲元更是直接起身,向着程咬金行了一礼,转身欲离开酒楼。
此刻,程咬金那脸黑得更是不能看了,猛然怒拍酒桌喝道:“李善德,枉我对你如此之好,你却是连一点的粮食都不愿给我。李善德,你最好知道你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别到时候出了差错,还要求到我的门上来。”
“卢国公,别的事情,一切都好说。只要是卢国公想要的,晚辈定当都依。可就这高产粮食之事,没得谈。况且,当初我早已放话,我寻回来的高产农作物,只给优先急需粮食解决饥困的农人百姓种植。想来,卢国公你定然知道,哪些人是急需的,哪些人是不急需的。”李冲元停下脚步说道。
程咬金怒视着李冲元,听李冲元所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优先急需的人种植,他程咬金不是,长安城中怕是找不到一个人属于这种急需的人了。
程咬金眉头紧皱,盯着李冲元,狠狠道:“李善德,你想为天下的百姓谋福,可天下的百姓又何曾知你李善德。为官为吏,要懂得识时务,合大流,别到时候把自弄成了孤家寡人,无人帮衬。”
“这点,不需要卢国公提醒,晚辈知道该如何做。至于识时务也好,还是合大流也罢,晚辈自有自己的为人处事之法。不过,晚辈还是要多谢卢国公的提醒。告辞!”李冲元拱手,随之转身往着酒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