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元生平不喜的,就是那些贪官污吏。
而其中,最让李冲元不喜的,莫过于欺压农人百姓的官吏。
不管他是清官,还是贪官,只要有欺压农人百姓的官吏,只要触到了李冲元的头上来,那是必管不可。
可是。
丁沐的父亲,原本乃是舒州的官吏,只因与当地的官吏不睦,被众官吏所围讦,并且污告其父贪腐之罪名,最后革了职,还判了一个流放三千里之罪名。
这不是欺压农人百姓之事,李冲元到是想管,可自己却非那舒州的官吏,也非刑部尚书,更不是宰相。
想要替丁沐申张正义,当下怕是不行的。
毕竟。
李冲元最近因为李世民赐婚之事,还真不想上朝。
而且,丁沐父亲之事已是几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想要替其父申张,除非李冲元能外放为官,而且还是舒州之地。
当然。
还有另外一个途径,那就是李世民任李冲元为巡道使,巡道淮南道,那说不定还能帮一帮丁沐。
甚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李冲元请命为监察巡使,如此这般,到也能帮到丁沐。
可话又说回来了。
丁沐只是他李冲元的一个妾室而已,李冲元必是不可能如此这般的替她申张正义,替其父沉冤昭雪的。
先不说他丁沐瞒而不言,就这点,李冲元对丁沐就有些不喜。
二人虽有夫妻之实,可有些事情并非因为夫妻之实就替其出头。
再者说了。
李冲元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里头的道道,定然是不会贸然答应这事。
细细斟酌过后,李冲元扶起丁沐道:“你现在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是叫你丁香莹,还是叫你丁沐。想你父亲之事,我暂时无法答复你,毕竟瞒而不言,而且我也不知你所讲的是真还是假。”
“妾身自知有错在先,但妾身父亲之仇人正在京城,妾身不敢以真实身份公布于天下,只能隐瞒至今。夫君怪罪,妾身心知。但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一句假话,妾身必遭天打雷劈。还请夫君替妾身主持公道,还我父亲名声,妾身必将为奴为婢,终生侍候夫君。”丁沐被李冲元扶起后,听李冲元之言,立马又是跪了下去了。
丁沐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能成为李冲元的妾室,此时要是不求上一求,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而且。
李冲元曾经所行之事,丁沐除了有听闻之外,更是多方打听,更是确认李冲元这样的人,肯定会为自己申张正义的。
一宦家女儿,轮落到为妾的地步,着实落魄不已。
能进西沙郡王府为妾,如放在别的女人身上,这是一份荣耀。
可放在丁沐的身上,却是希望凭妾室之身份,求李冲元为其父沉冤昭雪,以正其名。
这个所求,让李冲元有些却步了。
不过,李冲元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丁沐那可怜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继而又扶起道:“丁沐,刚才我也说了,你说的我得去查证。毕竟,你有错在先,我也无法确认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如查证属实,到时候你父亲之事,我会找个机会好好查一查的。”
“如夫君能为妾身父亲沉冤昭雪,妾身必将感激不尽,此生任凭夫君如何,是死是活,全交由夫君。”丁沐见李冲元勉强应下自己的事情,又是跪下纳头拜了拜。
丁沐心中开心极了。
至少现在是开心的。
自己父亲之事挂在心头数年时间,一直没个期盼。
而今,得了李冲元的应承后,丁沐身心第一次松了。
李冲元又再一次的扶起了丁沐,如平常一样,随意的伸手拍了拍丁沐的肩膀,突然发觉自己跟一大般的汉子待得太久了,好些习惯都没有改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要你的生死干嘛。即然你已是我妾室,那就好生做你的姨娘,把府里的事情整好,莫要让外人说三道四的。如你身世查证后,你真乃舒州录事参军的女儿的话,这妾室怕是委屈了你。”
“妾身...”丁沐看着李冲元,着实没想到,李冲元会说这番话。
不过丁沐也知道,自己已然为妾,想要做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哪怕就是其父在世,她想要嫁给李冲元,那也不可能的。
门当户对在当下乃是门坎。
一个下州的正六品下的录事参军女儿,可真配不上郡王。
即便其父的品级不小,可也门不当户不对的。
有道是。
猫对猫,鼠对鼠,哪有猫对鼠的。
虽说,李冲元曾经也做过一州之录事参军,但品级却是比这舒州的录事参军要高得多。
舒州是何地?
那是淮南道的一个中州,比起苏州来,那还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冲元把丁沐按在石凳上,又细问起丁沐之前的事情,“你父曾在舒州为官,你家乡是何地?......”
“妾身父亲的家乡乃是江南道抚州南丰人士,不过妾身却是从未回过家乡,家乡有何人,妾身也不知......”丁沐在李冲元的细问之下,说起了自己的一些其他事情。
除了家乡之外,还说了自己的小名,小沐。
女儿家,一般是没有字的。
而丁沐也一样,没有字,只有小名。
毕竟,丁沐的父亲死之前,丁沐还未成年,所以想要有个字,基本是不可能的。
当李冲元听到丁沐说她的家乡乃是赣省抚州南丰人后,原本还有一些介蒂的他,顿时抛却了。
李冲元对赣省人有着很特别的情怀。
只要听说来人乃是赣省人,李冲元就心情激动,就好比此时的丁沐说自己家乡乃是赣省抚州南丰之后,李冲元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家乡人。
南丰是何地?
李冲元就算不熟悉赣省,也知道南丰之地。
南丰蜜桔,前世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李冲元激动之余,伸手牵起了丁沐的小手道:“以后我就叫你小沐。没想到,你的家乡乃是江南道抚州南丰县,那里可是人杰地灵之地,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得很啊。”
“夫君这话是何意?”丁沐感受到了李冲元的激动,又闻得李冲元所出之言后,心中好奇。
李冲元也不解释,松了手起了身,“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尽快查办。现在离过年也仅有数天时间,一会儿我差人给你置办一些行头。你即我为妾,出入得有一个女主人的架势,以及言行举止。”
说完话后,李冲元转身即走。
丁沐愣愣的站在亭中,耳旁一直在响着李冲元刚才的话。
待丁沐反应过来,欲要给李冲元行礼时,却是发现李冲元早已离去。
顿时。
丁沐的眼中开始含泪,带着哭腔望着天空轻声道:“父亲,女儿做到了。还请给女儿一些时间,到时候必为父亲正名,还父亲之廉洁之名。女儿不孝,未得父亲同意,擅作主张成了他人之妾,但女儿不后悔。如李冲元李郡王能为父亲你正名,女儿愿为李郡王做牛做马回报于他。”
丁沐感怀不已。
而此时。
李冲元折身而回之时,正好听见了丁沐的轻声言语。
李冲元观听之后,更加的不再怀疑丁沐的身世,以及她所言的一些消息与事情了。
金内侍查到的,必然是不会出错的。
但有些事情还得自己派人去查一查。
李冲元原本折身而回,想要丁沐的一件信物,好派人先去江南道抚州南丰查证一下其是否还有什么亲人。
但听得丁沐的这些话后,李冲元又转身走了。
腊月底。
李冲元正在李庄忙碌之时,宫中来了一个小内侍,告知李冲元明日参加今年最后的一场大朝议。
李冲元并未回话,也未点头。
离着过年也只有三五天的时间了。
李冲元知道,这一场大朝议过后,怕是要放很长一段假。
从年那天开始,一直会持续到上元节之后。
而在这段时间里,长安城不宵禁,整个长安城都会沉浸在长达半个月时间的热闹当中。
当然。
城门自然是会关闭的,但半闭的时间会放缓,或延后。
在当下,李世民在位之时,这过年放假算是最长的了,但却是没有明文规定,一切都以李世民的诏令为主。
有时候长,有时候短。
短的五六天,长的达到了十七八天之长。
据李冲元所知。
到了唐玄宗后,李隆基制定了《假宁令》,规定元正、冬至各给七天之假期。
其中元正就是过年时间段。
对于放假之事,李冲元到也了解一些。
除了这过年、冬至要放假之外,还有不少的假期。
比如寒食节啊、五五节啊等等。
不过。
这些假期对李冲元而言,貌似不感兴趣。
有道是,在李冲元这里,日日是假期,天天是休沐。
小内侍未得李冲元的回话,只得无奈的回去复命去了。
至于李世民得了回话后会如何,李冲元不会去想,也懒得去想。
不过。
在第二天清晨时,李冲元到是去参加今年的最后一场大朝议去了。
从入朝开始,到朝议结束,李冲元一言不发,而且所站之位,却是站到了武将一系最前排的最里头去了。
而坐在宝座的李世民,从头到尾都冷脸的很,更是频频的看向李冲元所在位置。
好在这一场大朝议没有人攻讦他李冲元,要不然,李世民非得叫李冲元自己站出来好好回应不可。
大朝议结束后,李冲元直接抬腿就走,而王礼却是拦下了李冲元,“李郡王,圣上让你留下。”
“太上皇让我赶紧回去。”李冲元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宝座上的李世民,直接回了一句后,继续抬腿而行。
李冲元可真不想参加接下来的小朝议,去看他李世民那冷脸,直接把李渊抬了出来。
坐在宝座上的李世民,闻声后这脸色很是不好。
不过,他到是没再让王礼拦着李冲元。
小朝议结束后,李世民回了西内苑,无名之火无故而起,“李冲元这混蛋,明摆着就是不给我好脸色,把父亲抬出来,他这是无君无主。”
“二郎,善德怕是对你有很大的意见呢。你赐婚于他到现在,他可没再进过宫,甚至连礼都未送进宫来。我听堂嫂说,善德最近一直在李庄,都少有回长安了。而且,我还听说善德纳了个妾。有了妾室都没有回长安,看来,善德对你还真的有怨气啊。”长孙皇后见李世民发火,出声道。
李世民闻声后,看了看长孙皇后,无奈道:“他纳妾这是做给我看的。李大亮的女儿虽说长得并不如何,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可他到好,却是不领我的情。可恶,可恨。”
“二郎,要不你把赐婚的圣旨收回吧,真要这么僵持下去,司农寺到是安然无恙,但司法寺的建立,怕是又要往后拖了。”长孙皇后劝道。
李世民拂手道:“哼,我偏不收回,我到要看看他能与我僵到何时。”
“二郎,切不可这般的。善德聪慧,又能干,心中又装着天下农人百姓,又不远万里从东大陆寻得高产粮种。如二郎你非要与善德僵下去,依着善德的性子,到时候怕是那些高产粮种,一个都见不着。”长孙皇后继续劝道。
长孙皇后一说到高产粮种后,李世民心中顿时一咯噔。
......
当日下午申中时。
李庄突然迎来了一队人马。
这一队人马,以王礼为首。
王礼来到李庄,先是给李渊请了安,送了李世民的礼之后,把李冲元拉到院外,“李郡王,圣上已经下旨收回对你的赐婚圣旨了,还请李郡王莫要再怨恨圣上了。”
“哦?此事可真?”李冲元听王礼说李世民收回了赐婚圣旨,心中顿时欢喜。
王礼点头,“你瞧,这是我从你阿娘那里要回来的圣旨,而且我也去了武阳县公府上走了一遭了。”
“这可是喜事啊。”李冲元瞧了那道赐婚的圣旨,更是欢喜之极。
王礼见李冲元如此欢喜,叹了一口气道:“李郡王,有时候你太过倔强了。圣上原本只是想让你安然的做好司法寺卿,可你却是不领圣上之情。不过此事到此也就罢了,还请李郡王以后三思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