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争郡马郡主定计

他刚到洛阳,除了拜见父母,理应来王府见她的,可偏偏竟然和一陌生女子同乘一骑,还在洛阳城里如此明目张胆,这让她的脸面如何搁?

清河郡主瞬间被妒意点燃:“赤狴,给本郡主查探清楚,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诺。”一个高大威猛的昆仑奴应声而诺,立即飞步出殿。

“郡主可还记得大兴善寺听俗讲的时候,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谢娘子,说的是郡公大人的姑母的那位?”一个双鬟婢女低首在李倾城的耳边说道。

她是李倾城的贴身女侍青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是李倾城的母亲韦妃亲赐,也是她的心腹。

“提她作甚?”李倾城心情不佳,口气自然差,那女子她怎么会忘记?生了那么一副容貌,身边都是簇拥她的人,就是在她一个堂堂郡主面前,也从未低眉顺目。

这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临到末了,崔珩竟然与她双双失踪,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郡主恕罪,那日大兴善寺之后,奴婢也是忧心郡主会被人给诓骗,于是就多了个心让玄鸥在长安打探了一番。还真的有些蹊跷。”

玄鸥是李倾城的影卫,便是刚才飞鸽传书来的那个黑衣人。

“为何现在才说?”李倾城蛾眉倒竖,对青鸳怒叱,“可是想等坏了大事才汇报吗?”

青鸳即刻跪了下来:“求郡主宽恕,奴婢也是担心这事若打听出来什么,会坏了郡主的兴致,毕竟是郡公大人的私事。可又实在担心,郡公大人那般的人品样貌,若是被别的狐媚子给勾住了,那岂不是都付之东流了。”

“你倒是说说,玄鸥打听出了什么蹊跷?”

李倾城不过是迁怒,并非真的恼恨青鸳,便也没有再追究了。

“说起来,郡公大人的家风实在严谨,上下如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什么消息能布散出来。但是前阵子长安城却有一桩事闹得沸沸扬扬。那谢二娘的阿姐嫁给了舒典仪的小儿子,可这小儿子又被泰安伯家的女儿给看上了,硬是要下嫁。

这泰安伯娘子原来的夫婿是永定侯府的嫡四子,姓韩,也算是个人物。两人和离后本就毫不相干。而这谢家本就是破落户,门庭不堪,哪里能架得住泰安伯女儿的权势,加之舒典仪也是乐成好事,专程从洛阳奔赴长安为的就是这小儿子的亲事。

谁成想,这谢二娘去了一趟舒府,在府中炫耀自己与崔家的关系,当天的螃蟹宴上,永定侯府的公子竟然亲自来接泰安伯娘子,还口口声声说并未和离,生生搅了这桩亲事。”

李倾城挑眉道:“这有什么离奇?不过就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罢了,况且五郎在这里出了什么力了吗?”

青鸳摇了摇头:“郡主说的是,确实看起来郡公大人在此事并未出力,可这才是蹊跷之处,她一介破落户的女儿,如何有这样的本事搅动当朝权贵婚事的本事?”

李倾城闻言一惊:“可你怎么知道,这事是有这个谢二娘在搅和?说不定,是这泰安伯娘子和永定侯府的公子本就牵扯不清呢。”

“郡主所言甚是,”青鸳双眸闪过一道慧黠之光,“奴婢亦是有此猜测,所以就着人细细查探了一番。这永定侯府的公子,本就厌弃了泰安伯娘子,虽然把她迎进了家,却仍旧不闻不问的,每日还是同他的粉头眠花宿柳,哪里有一丝回心转意的意思。

且那韩公子倒不是个嘴严实的,不过三两杯水酒下肚,就全都说了。不但说了这天桥茶寮的传言也不知道是谁布散的,还提到了春部有人想弹劾他,若不是迫于形势,他怎么会把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又迎回永定侯府呢?郡主,你看,那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孤女,若背后无人,怎么能有这个本事说动春部的人呢?”

李倾城并不傻,她刁蛮任性了些,可自小也是在宫中王府见过许多的勾心斗角,听青鸳这么一说,也就都明白了。

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那个谢娘子,不过是一张面皮生得漂亮一些,论家室,论气度,哪里有她清河郡主的半分?

可恨一个好端端的崔五郎,全大周也找不到第二个那般风流倜傥的,她的郡马,竟然可能与那个破落户有段因私!

正思忖着,那边昆仑奴赤狴已经从外头赶了回来,高大威猛的身材配上铜铃般的双眸,浑身上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神色。

“启禀郡主,玄鸥的第二封飞鸽刚刚传来,与郡公大人同乘一马的女子,正是卢探花的义女,也是郡公大人名义上的姑母,谢二娘子。郡公大人带着谢二娘离开了清化坊,穿过天街、过了天津桥,进了修文坊的崔府。”

青鸳的眸中闪过一丝得色,正如她所料的那般,郡公大人身边出现了那般颜色的女子,必然有所蹊跷。

她透过余光,望向一脸扭曲的李倾城,漂亮美艳的脸庞看起来比修罗夜叉还要可怖,一双凤眸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都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郡主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即便真的不过是捕风捉影,也会斩草除根的。

“青鸳,那个谢二娘真的有那么漂亮吗?竟然让他如此维护。”李倾城喃喃道。

“光漂亮有什么用?不过三五天新鲜罢了。郡主自小就金玉堆大的,府中的规矩甚严,怎么能知道小户女子的手段。”

青鸳讥笑道:“别说是如青楼女子那般自荐枕席,就是巫蛊邪术都屡见不鲜的,一定是用尽手段,把他迷得茶饭不思的。好容易才巴上了一个名门郎君,哪里又有肯放手的道理。”

“都是什么手段?”

“奴婢不敢说。”青鸳垂下脑袋,一脸怯意。

“本郡主令你说!”李倾城大喝一声。

“奴婢也不知,”青鸳颤抖了一下,“只是听家兄说过,城南牡丹阁的小娘最得世家郎君的欢心,便是因为阁中有密不外传之闺阁秘术,只是那地方是销金窟,只对公卿之子开设,故而家兄从未去过。奴婢浅见,若是……若是郡主能把那秘术取得,那郡公大人自然离不了郡主的身的。”

“你好大胆子!”李倾城猛地扇了青鸳一巴掌,“竟然让本郡主去勾栏瓦肆学技,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奴婢死罪!是因为郡主适才问起秘术,这才——口不择言的。郡主身娇肉贵,怎能学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呢,便也只有下贱坯子配学那些阴司手段。”青鸳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李倾城听了这些话,突然不恼了,粲然而笑:“好青鸳,你说得倒是不错,那样的勾栏瓦肆,也只配那些下贱胚子去学些阴司手段,我适才还愁如何处置那位谢二娘,如今却有了个最好的去处呢。”

都说最毒妇人心,而这里面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狠毒,如今看到李倾城,或许便是应和了这句话吧。

谢姮自然不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自从住进崔府,虽与众人都打了照面,可也正如崔珩说的那样,松筠院便是他一人的天地,没有他的应允,就是崔相国与相国娘子也不会随意造访的。

日子过得平安顺遂,每日崔珂都会到院子里与她作陪,或者一同做做针线,或者一同调香读书,倒也悠闲自在。

到了洛阳,崔珩就更忙碌了,镇日在外应酬,经常好些天也不见人影,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久而久之,谢姮竟然也习惯了。

这日,崔珂照常来到松筠院,却带来了一封书信,说是去卢府看舅爷爷的时候,被卢府的下人塞的。

谢姮打开一看,竟然是张辞的来信,不过寥寥数字,却说的是离别之言。

“东渐要离开洛阳?”谢姮吃惊,“到底怎么回事,他可说了什么吗?”

“我并未见到他,是我出门的时候,一个卢府的下人交给我的,说务必让谢娘子亲启。”

崔珂一边喝茶,蹙眉道,“那个呆子果真要离开洛阳,他说了要去哪吗?”

“并没有,写得语不详焉的,你自己看看。”谢姮将书信递给了崔珂。

她心中有些不安,离开卢府的时候是如何的光景,崔珩故意那般对自己,定然是让东渐心中起了很大的疑团。

她担心的是,东渐执意离开,是不是与那件事有关,若是如此,她总归要同他解释清楚,否则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往后山高海阔,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呆子好生古怪,信也写得如同闺怨之词似的,什么‘经此一别,便是天各一方,勿念、勿虑,望各自安好,一别两宽。’他若是真的要走,走便是了,还留个什么书信给你,不是故意教你惦记吗?”

崔珂觉得很是不齿,这么磨磨唧唧的言语,也就那个张东渐写得出来了。

“那下人还说了什么吗?”

“倒是有的,那下人说若谢二娘看了书信,想见写信的人一面,便只有今天,明天这写信之人就要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