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对四千五,看似兵力优势,实则劣势。
自五代十国至今,历经无数场战争,总结出了一条铁律。
战阵之上,重甲骑兵向来是一骑当十。
既,十倍于重甲骑兵的步卒,才能勉强与之正面抗衡。
没法子啊,一个重甲骑兵连人带马再加甲俱,足有上千斤重,宛如一辆钢铁战车。
狂奔之下产生的冲击力,极其骇人。
数千名重甲骑兵,便如同数千辆疾驰的战车,若非十倍于敌的数量,如何能挡?
轰!
这两万西军急行军了六七个时辰,俱都疲惫至极,浑身酸软无力,连神臂弩的弓弦都拉不开,哪里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青州铁骑。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铁骑便凿穿了前军,直奔中军而去。
锋矢阵最前头的骑兵,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重甲之下,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数百步外被亲卫团团围住的王渊。
只见官道尽头,一百重甲骑兵静静列阵,彷佛等待猎物送上门的猛虎。
见他如此神勇,数名亲卫齐齐举起手中镰钩枪,狠狠捅去。
砰!
一名亲卫被抽中,顿时口喷血雾,倒飞出去。
这一场伏击来的迅猛,结束的也快,西军弩手根本来不及摧毁核心弩机,便被缴械俘虏。
“都统,俺们缠住反贼重骑,你找机会逃!”
他的任务,就是镇守界首镇,阻挡两府禁军越过泰山,北上济南府支援。
“待回去之后,本都统定要彻查,揪出内奸!”
用马槊将人抽飞,这是何等神力?
虽只有一百,可不管气势还是体魄,都远比方才冲阵的骑兵更胜一筹。
三千玄甲青州步卒,如同一台高效且稳定的杀人机器,不断收割禁军的生命。
身后四百亲卫齐齐高呼,迎着那一百重甲骑兵狂奔而去。
两千五百打两万三千,几乎是十倍的兵力差。
如今还在用马槊的人,只分两种。
于军高吼一声:“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杨惟忠说的对,先前在胡山山谷大战一场,缴获了无数辎重以及三万余战俘,这么多人行进缓慢。
“穷寇莫追!”
王渊怒从心起,哐的一声抽出腰间钢刀。
那是看向猎物的眼神!
“好贼子,受死!”
青州军的这次伏击,不管是时机,还是选择的地点,都堪称完美,对他们动向几乎了如指掌。
可惜夜课的进度没跟上,如今还只是一个队正,只待掌握三百个字后,便可升任都头。
“末将在!”
轰隆隆!
不多时,奔腾的马蹄声响起,刘锜率领骑兵营离去。
想要做到这一点,光靠斥候决计不可能,必然有内奸传递情报。
说罢,他恨恨的看了眼那名骑兵,在四百亲卫的护送下,调转马头冲出中军。
“唉!”
如此一来,不但能节省运送时间和运粮途中的消耗,还大大降低了运送风险。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手中马槊轻轻一挥,格开长枪。
如同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当真是绝境!
王渊心头发狠,高声道:“冲过去!”
王渊心中想着,手中马鞭狠狠抽下,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剩余的步卒,一分为二,魏大率领三千步卒,外加一万战俘,攻打章丘。
铁槊横扫之下,钩镰枪尽数断裂,恐怖的力道,顺着枪杆震得一众西军亲卫虎口迸裂。
不等他所有反应,韩桢反手一槊抽在王渊后背,将其抽下战马。
他虽不认得王渊,但对方身着宝甲,又被亲卫护在中间,定然是主将无疑。
刘锜抱拳应道,满脸兴奋的开始整军北上。
二十余斤重的铁槊,在韩桢手中灵活无比,挥舞间,只能看到一道道黑色残影。
长枪上传来的巨力,让王渊神色大骇。
所以,如今神臂弩的来源,只余下缴获这么一个途径。
重甲骑兵好用,但却是个油老虎,一人四马,也就是两万匹马,每日消耗的干草与精饲都高达上千石。
眼见两支禁军彻底溃败,士兵四散奔逃,于军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亲眼目睹了泰宁军指挥使被重甲骑兵一刀枭首后,太平军指挥使鄢社彻底吓破了胆,顾不上还在作战的士兵,带领数百亲兵,撒腿就跑。
造价又贵,作用又鸡肋,自然而然退出了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专门应对骑兵的钩镰长枪。
“杀啊!!!”
韩桢下令道:“稍作休整,领骑兵营即刻北上,支援聂东,拿下张俊!”
当火器爆炸的一瞬间,泰宁军与天平军就已经乱成一团。
“刘锜!”
王渊心里知道,亲卫说得对。
刘锜看着逃走的王渊,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也不追击,继续带领麾下的铁骑分割西军阵型。
“末将领命!”
凡被抽中者,无不胸口塌陷,当场毙命。
韩桢则会在大河村休整,整编战俘的同时,等待后勤辎重部队到来。
青州军既然在此设伏,就绝不会只有骑兵,等到埋伏的步卒一到,届时想走都走不了了。
轰!
如响雷般的爆炸声,时不时响起。
更多的禁军四散奔逃,于军也不追,任由他们逃离。
听着随军书记的回报,韩桢不由叹了口气。
“跑啊!”
而五百青州铁骑的出现,让这两支禁军彻底奔溃。
没办法,早在余朝欢搞来神臂弩的时候,韩桢便开出悬赏,若有匠人能逆向推倒出神臂弩图纸,仿制成功,便奖励十万贯钱。
数千精锐玄甲军,从山上俯冲而下,围杀奔逃的西军。
“禀县长,此战阵斩三千,俘虏一万三千余,还有三千余趁乱逃走。我军阵亡三十八人,重伤轻伤四百余……”
彭泉也没让他失望,在剿匪中屡立战功。
既能将敌方骑兵勾下马,又可割断马腿。
虽只有三十人阵亡,可这三十八个人,几乎都是骑兵营的兄弟啊。
“倒是有些胆魄!”
神臂弩到底是神臂弩,只是那一阵稀稀拉拉的齐射,便带走了二十多条命,委实恐怖。
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却丝毫没有动静。
也就是说,韩桢不需要从两三百里之外的青州调取粮草。
清脆的断裂声,夹杂着惨叫,连接响起。
“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五百铁骑一分为十,继续在敌军战阵中来回穿插。
好在前日缴获了西军万余石的粮草,补充了一波。
主帅一逃,本就溃败的西军彻底崩溃,四散奔逃。
……
五百重甲骑兵在战阵之中左突右奔,如入无人之境,将两万余禁军组成的军阵冲的七零八落,分割成一块块战场。
听到对面的劝降,一部分禁军竟然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神情,纷纷扔掉中的兵刃,高喊:“俺降了,莫杀俺,莫要杀俺!”
庆幸的是,此战又缴获了六百余副神臂弩。
后有群狼追击,前有猛虎拦路。
为首一人,手持一柄丈余长的马槊。
眼见亲卫们接连丧命,王渊气血上涌,双目赤红的瞪着韩桢,举枪便冲来。
钢刀低垂,借着战马冲锋的惯性,划过一名禁军的脖子后,彭泉高喊一声:“都头,敌军指挥使跑了,是否追击?”
算上先前的缴获,军中神臂弩的数量快接近两千。
起初还有些忐忑,但双方交战之后,禁军战力之弱,远超想象。
王五摇摇头,大声吩咐道:“五十人为一队,继续分割战场!”
“破敌!”
骑兵正面对冲,极其罕见。
王渊一拳砸在马鞍上,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走!”
马槊早在很久之前就退出了战争舞台。
青州军齐齐高喊。
无他,随着重甲的普及,马槊很难破甲。
震天的喊杀声,在泰山脚下回荡。
并且,在骑兵的后方,还有三百重甲步卒,举盾架枪,严阵以待。
咕隆!
重重摔在地上后,喷出一口血,旋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聂东则率领四千人,以及剩下的两万战俘,北上新市镇。
韩桢淡淡说了一句,便催动战马迎上去。
亲卫队长死死拉住他,神色焦急的劝道:“都统万万不可冲动,青州军此番伏击,决计不止骑兵。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若是让西军摆开阵型,数千副神臂弩齐射,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面对四面八方刺来的钩镰枪,韩桢面色不变,铁槊划过一道弧线,横扫而出。
亲卫队正说罢,率领三十几名亲卫架马越过王渊,将其护在身后。
刘锜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黑光铠的缝隙之中,还挂着许多碎肉。
王渊咽了口唾沫,满脸惊骇之色。
所以韩桢此次伏击,只带了骑兵营以及四千步卒,轻装上阵。
但即便如此,王渊也不好受。
……
听着身后传来的喊杀声,王渊面色铁青。
毕竟,重甲骑兵人马皆俱甲,可战马不管怎么披甲,马腿始终暴露在外。
马槊通体玄黑,隐隐泛着寒光。
钩镰枪造价低廉,枪头有破甲棱,可破重甲,同时枪刃八寸处,还有一个向后的镰刀弯钩,这个弯钩用处极大。
韩桢一马当先,手中玄色铁槊荡起一阵破风声,携千钧之势抽去。
要么是甚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要么就是对自身无比自信的绝顶悍将。
开战前的两个月,从南方购买的粮草,就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孙家镇和界首镇囤积。
咔擦咔擦!
因体魄、胆气都是上上之选,从广陵回到益都后,韩桢就将彭泉扔进了骑兵营,吩咐刘锜好生操练。
“冲!”
然而下一刻,王渊瞳孔猛地一缩。
……
只待魏大拿下章丘,便可作为青州军在济南府的立足据点,以及粮草辎重的中转站。
因此,这一槊留了七分力,否则王渊必死无疑。
轰!
狭窄官道上,两只骑兵正面冲撞在这一起。
“杀啊!!!”
就在这时,两旁山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之余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
遥遥看向济南府的方向,于军心潮激荡,只待击溃西军主力。
这山东,就姓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