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堰愣在原地。
他看向秦源，眼眸中终究还是有几分欣慰流露出来。
“唉……”
秦堰长叹一声，伸出双臂，似乎想要抱秦源，但奈何，此时身体已经是衰败近乎于无法动弹。
在百官面前，他不敢表现出丝毫怯弱，更不能让人看出，他已然大限将至了，为了给大臣他还是正值壮年的假象，于是，就只能用丹药强行撑着。
丹药的负面效果也相当严重，也就导致身体的虚弱几乎就是雪崩一般，再也抵抗不住了。
秦源连忙上前，将秦堰扶住，哽咽的说道：“父皇，儿臣……”
“源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秦堰躺在床榻上，目露慈爱的看着秦源，说话的语气很是虚弱。
秦源轻轻摇头，哽咽道：“不苦，不苦……孩儿知道父皇的难处！”
“唉……”
秦堰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咳咳咳……”
话语说完，他便是剧烈咳嗽起来。
“寡人……”
“已经让礼部准备登基大典了，寡人要亲眼看着，源儿登顶帝位！”
“源儿，从现在开始，寡人就将这个庞大帝国交给你了，千万要撑住，不然的话，寡人无言面对大乾的列祖列宗！”
“儿臣……”
话音刚落，那秦源便是扑哧一下哭出声！
鼻子酸涩难耐。
这些年来，他虽然贵为太子，但却是一个孤独的太子，甚至，成年懂事之后，亲生母亲的印象已经渐渐消失了，只能靠着别人的口述，知道自己还活着，不是那行尸走肉。
“父皇，儿臣一定会继承父皇的志向，一统天下！”
秦源沉声道，可话语却是哽咽无比。
秦堰此时也红了眼眶，“孩儿，未来的路还很长，父皇不能陪你一起走了！以后……就靠你了！”
秦源终于忍不住，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而秦堰也是老泪纵横，想要伸手轻抚一下秦源，可手掌无法动弹，只得是颤颤巍巍的哆嗦片刻，就收回了手掌。
良久过后。
秦源平静下来，擦拭干净脸上的眼泪，哽咽说道：“父皇，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准备……”
他正准备离开，秦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是猛地捉住秦源的手臂，沧桑的手臂上，陡然泛起一股强悍力量！
“父皇……”
秦源有些诧异。
却见着秦堰缓缓说道：“别走……和寡人说说话……”
不知为何，秦源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一股不安渐渐弥漫着整片心胸，他忽然意识到，父皇很有可能就是在托孤了，而这强悍的力量，难不成就是回光返照……
“父皇……”
顷刻间，秦源的眼睛就红了！
“别走……”
秦堰抓紧秦源的手腕，苍白如纸的面色显示着，他目前的情况非常危险。
毕竟，他的身子骨如今本就脆弱不堪了，就像是飘零的蒲公英一般，风一吹就得散！
此时情绪不由得有些激动，让脆弱的身躯更加承受不住如此重担，可偏偏，秦堰此时有很重要的话要和秦源要说，他就害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秦源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坐在床沿旁边，“父皇，您说，儿臣听着。”
秦堰看了秦源一眼，那苍白的脸庞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随即，他微微抬眸看向窗外，眼神忽然变得悠远而缥缈起来。
他仿佛透过厚实的墙壁，看穿了数十米远的屋檐，看见了另外一端的风景，看见了大乾国的江山盛世，看到了大乾国一统天下，奠定中原唯一的王朝，也看见了大乾的盛极必衰……
秦源不说话，就这般静静等待着。
半响，秦堰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源儿啊，寡人……快死了……”
他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寡人……”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什么？”
秦源闻言浑身都僵硬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堰，脑袋轰隆作响，耳畔嗡鸣不断，根本不敢相信这句话！
父皇要驾崩了……
怎么会？父皇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秦源呆滞的看着秦堰，“父、父皇……”
即便早就有所预料，可当秦堰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身为人子，怎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此时，他的心在滴血。
秦堰看着秦源，嘴角勉强掀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亦如以往那般，轻声说道：“傻小子，哭什么？”
“人，终究难逃一死，无非早晚而已！”
“活到现在，与你母亲相爱过，寡人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谁承想到，一个连饭都吃不到的穷困少年，竟然成长为一个庞大帝国的执掌者，主宰万千生灵的命运！
秦源哽咽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源拍了拍秦源的肩膀！
“别哭！”
似乎陷入到了回忆当中，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透出几分沧桑来。
“寡人这辈子，做错许多事情，也辜负了不少人，唯独没有辜负过你！”
秦源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可其内的坚毅和决绝，却是让秦源忍不住浑身发抖。
“这天下，迟早有一日是属于你的！”
“寡人不求能够统一中原，只希望你能够记着，在这世上，除了我们自己，哪怕是我们秦家的人，都不能相信！”
“父皇？”
秦源震惊，瞪圆了双目。
秦堰的这番话话，让他感觉浑身汗毛直立，遍体生寒！
这是……
秦堰看了秦源一眼，轻轻闭上了眼睛，“源儿啊，你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牢牢记住就行了，因为……这是为君者应该考虑的事情！”
“寡人寡人，寡德之人！”
“日后，你终究会明白的，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心慈手软，不然就会留下祸端！”
秦源心中很清楚，父皇这是后悔了，后悔因为一时心软，给他留下了这么大的祸端！
不仅仅只是秦峰秦天明，还有赵牧这等王侯！
秦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父皇，儿臣知晓了！请父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