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赵牧走到幽深甬道内。
狱卒在前面带路，弓着身子。
那种特殊的腐臭味，裹胁着各种排泄物的气息，一股脑的往赵牧的鼻孔中窜，好在赵牧先前也吃过苦，这点折磨对他来说，并不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借助昏暗的灯光也看不清两边的囚犯，直至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住脚步，赵牧这才意识到了地方。
随后，就见着刘向被欺负的那一幕。
不过他并未出手。
欺负刘向的那人，姓徐，单一个则，原则的则。
说起来，徐则也算是个可怜人吧，先前在刘向与诸多权贵的策划下，很多人失去了田地，被迫成为流民，再加上粮食价格高涨，一时间饿死了不少人。
这徐则的一家老小也都是死在了此次人为的饥荒当中，而可怜的徐则，却连埋葬一家老小的土地都没有，最后还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勉强下了葬。
没过几天，就带着一群人，上山当了土匪，开始了茹毛饮血的日子。
即便做了土匪，倒也算是有点职业道德，并未打劫来往的流民灾民，只将目光锁定在来往的客商当中，一时间倒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其实一开始，赵牧并不想对这种人动手。
首先一点，这徐则在当地的名声很好，甚至一度超过官府。
若非后面赵牧的雷霆行动，不惜一切代价止住粮价的上涨，以及对幕后黑手，这种官商勾结，鱼肉乡里的权贵下手，恐怕在百姓心中，徐则都会成为正义的代表人。
第二点，徐则的动机实在是被迫的。
如果能够守着两亩田过日子，谁愿意颠沛流离，况且徐则曾经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而赵牧最后之所以选择动徐则，还是要维护当地秩序，毕竟是边关，民风彪悍，这个口子绝对不能打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在打劫客商的那段时间，徐则手中也是沾染了几十条人命……
因为其自身的缘故，对于为富不仁的富商，还有贪赃枉法的朝廷官员，充满了浓浓的敌视。
当地三个里正，五个亭长，甚至还有一个县衙的书办，都死于其手。
犯的罪孽，定要迎来大乾律法的严惩。
赵牧正想着，就见着那徐则已经完事了，而一旁的刘向则是自怨自艾，开始回想起自己糟糕的一生。
先前沉迷于纸醉金迷当中，亦或是酒池肉林，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念头，就能够改变这么多人的人生。
倘若不是最后引发的蝴蝶效应，这家伙肯定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
正所谓自食恶果，便是如此。
因此，赵牧很难对刘向产生一丝同情心，根本做不到共情，当你罔顾其他人的生命时，就应该做好受到惩罚的准备。
如果用人命来计算的话，刘向的行为，都足以被千刀万剐了。
“大人，我们……”
那狱卒敢开口，就被赵牧制止了，看了一眼刘向，他道：“这些时日，刘向都是过的这种生活吗？”
那狱卒以为是责怪，顿时有些心虚，冷汗咻的一下冒了出来，磕磕巴巴地道：
“回大人，同监牢的犯人对刘向心怀怨气，所以才有了这种行为，先前小的人也曾将其挪到单间牢房，可这家伙觉得不热闹，就……”
对于狱卒这很是蹩脚的理由，赵牧却是轻笑一声，道：“没有你们的事，将人带去刑房。”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那狱卒见着赵牧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郡守大人不是来打抱不平的，那就好。
于是，他直起腰，拿着火把走了进去。
“你……”
狱卒板着脸，踢了一脚已经昏昏欲睡的刘向，皱眉道：“跟我来，有大人要提审你。”
“大人……谁！！！”
刘向起初还昏头转向的，一听到有大官提审他，顿时精神起来，强忍着疼痛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扶着栏杆，冷眼看着那群人，道：“你们一个个欺负老子，老子我可还记得！”
随即，就缓缓走了出去。
“大哥，那家伙不会真的出去了吧。”
在徐则旁边，同样是土匪的小弟担忧地问道。
毕竟这几天，他们对刘向可是欺负到了极致。
除了没动手杀人之外，几乎他们能够想到的酷刑都一一折磨了遍，倘若刘向能够恢复原来的地位，那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见着狱卒进来，一众人早就没有了心思睡觉，议论纷纷，唯独徐则双手抱胸，依旧闭着眼睛，似乎不为外界所动。
听到小弟的声音，徐则耸了耸眉头，无所谓的说道：“赵牧断然不是这种惧怕权贵之人。”
赵牧所推行的政策，以及雷厉风行的手段，他有所耳闻，若非如此的话，也断然不会选择自首。
没错，他正是自首的。
从截杀过往商旅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
哒哒哒——
刘向走的速度很慢。
到底还是受到先前重伤的影响，每一次挪动起来，都十分艰难，几乎有半个身子无法动弹，导致有些僵硬。
“这位大哥，来扶一下我。”
相较之先前，此时的刘向倒是硬气不少。
或许是觉得王适派人来了，他的靠山起了作用，也开始将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不甚放在眼里。
面对伸出来的手，狱卒罕见的没有呵斥，不过刘向这命令的语气着实令他有些受不了，犹豫半晌后，他选择上前扶住刘向，毕竟他现在还摸不清楚赵牧的态度。
关于外界的事情，他作为一个狱卒，了解的自然是很有限，关于朝廷那边的风向，更是不明白，他只知道，赵牧亲自进来看刘向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看着狱卒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刘向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笑了笑，堂而皇之依靠着狱卒，慢悠悠的说道：“等我出去后，你们都大大有赏。”
狱卒没说，就默默走动着，装作没听见一般。
这时刘向又说道：“把这些人都记下，凡是欺负过我的人，做出一个名单来，敢折磨我，我让你知道知道，鲜花为什么这么红！”
眼眸中，杀气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