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管家,赵牧缓缓走入府苑。
还真别说,从外面看不显山露水的,这里面倒别有一番洞天,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过赵牧还感受到,这当中暗藏的杀气。
显然,在暗处,不止有一双目光注意着他。
戒备森严到了这种地步,当真是令人诧异得很。
很快,便是到了一片竹林。
管家停住脚步,对着赵牧拱手道:“大人,已经到了,我家老爷正在竹林内等候。”
赵牧回礼,随即快步走进。
就见着那石凳上,盘膝坐着一名男子。
那人很明显发现了他,不过瞧这个样子,似乎并不准备理会。
赵牧自来熟,直接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正欲喝时,李元睁开眼笑道:“郡守大人就不怕这茶水有毒?”
赵牧将茶水一饮而尽,笑了笑,道:“我相信以李大人的智慧,断然做不出这般愚蠢的事情。”
“确实。
李元点头,随即缓缓起身,缓步走到赵牧身侧,亲自为其倒了杯茶水,如此也算是待客之道。
做完后,才开口说道:“大人上任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拜访北齐馆驿,不知大人前来,可有何目的?”
李元向来想开门见山。
没有一点拐弯抹角。
赵牧显然是对李元深入调查过,因此并不惊讶,笑着道:“前几日在城外,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谋杀案,不知李大人可有所耳闻?”
李元摇摇头,道:“在下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况且,这里是大乾领土,我若是多管闲事,岂不是逾越了。”
赵牧冷笑一声。
很显然,李元这番话将自己摘干净了。
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从袖口中拿出两张画像,放置在石桌上,完整展开,画像内容正是刘大壮,刘二壮。
赵牧盯着李元。
想看一下后者的反应,甚至连细微的微表情都没有放过。
可令他感觉可惜的是,李元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古井无波的眼色,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激起,也就是说,这人完全没有展露出一点反应来。
如果不是被狼卫查实了,兴许真的被李元蒙骗过去了。
李元盯着看了半晌,末了,适当地露出一抹疑惑,摇摇头道:“没见过这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愣,直直地看向赵牧道:“难不成大人以为这凶手是我北齐馆驿的人吗?”
赵牧就微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李元眉头一竖,“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啊,况且,这可是涉及两国邦交的大事,您这般无缘无故地冤枉我,我可要上书大乾皇帝,请大乾皇帝给我一个说法。”
好家伙,直接将大乾皇帝搬了出来。
赵牧脸上依旧是那个表情,有一种静静看你表演的感觉。
兴许是李元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了,当即笑了两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调整好节奏,随即才缓缓说道:“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乱说,否则影响了两国邦交,可就不好了。”
明晃晃的威胁。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赵牧冷着脸,起身就走。
不过还未走出竹林,他就停住脚步,转身对着李元说道:“奉劝阁下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我永宁城,阁下最好安分一点。”
“多谢大人垂询!”
李元笑着鞠了一躬。
见着这个样子,赵牧愈发气恼,可偏偏他没有一点实质性证据。
那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即便出动全部狼卫,都没有见过一点踪迹。
眼见着就要无功而返,他心中憋着一股气,始终舒展不开。
哒哒哒……
这时,那管家再次惊恐的跑了过来,路过赵牧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拱手行礼后,才继续跑向李元。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不出意外,管家遭受到了李元的一声呵斥。
但此时管家也顾不上那么多,一边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大人,那些流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那两人是北齐的,这时都聚拢了过来,吵着要冲进来。”
李元闻言,面色微变,继而看向不远处的赵牧,一时间,他竟然是弄不清楚这位年轻的郡守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愣了半晌后,他走到赵牧身旁,语气加重,“郡守大人,你听到了,现在流民在我北齐馆驿门口闹事,我就问您一句,您管还是不管?”
赵牧无奈摊手道:“律法之外的,我管,律法之内,我不会去管。”
李元顿时只觉得胸口憋了一股子气。
这话说了不就相当于没说了?
但片刻后,他的眉头就缓缓舒展开来,慢悠悠的道:“那好……”
随即转身回到了竹林。
似乎并不准备管这茬事了。
赵牧眉头微微蹙起。
关于流民的事情,其实早在来之前,鱼幼薇就曾向他建议过,但是被他否决了。
如今这么看来,倒是快成为一块甩不掉的烫手山芋了。
停顿片刻后,他缓步走了出去。
此时,北齐馆驿门口显得无比热闹,甚至比菜市场还要躁动几分。
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将馆驿包围。
也不闹事,就这么人挤人的站在那里,一点空档都没有。
北齐官兵已经严阵以待,对着人群亮出了锋利武器,在不远处,也有不少郡守府的官兵,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就看谁最后会承受不住,从而导致这个火药桶骤然炸开。
见着赵牧出现,人群瞬间激动起来。
“赵大人!”
“那是赵大人。”
“赵大人定然是主持正义去了!”
“赵大人,那狗娘养的如何说的?”
“在我大乾的疆域上,北齐人竟敢滥杀无辜,简直目无法纪!”
……
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开始簇拥着准备挤进去。
北齐官兵立时大喝一声,“退后!”
随即一排人举着尖锐武器,全副武装的靠了过去,从而拉出一段安全距离。
人群的躁动稍微有些缓解。
赵牧的面色便慢慢变差。
他意识到,这群流民的火药桶要炸了。
倘若真的发生流民冲击北齐馆驿的事情,那就等同于对北齐宣战,这个后果,他可担不起!
等等……
这好像是个阳谋。
这时他若是阻止流民,那他好不容易积累的威望,顷刻间就会支离破碎,那日后再想获得这群流民的支持,那无异于难如登天了。
可若是不阻止,就这么放纵的话,且不说会造成何等后果,便是一条,公然蔑视北齐,就是一顶大帽子。
即便日后北齐那边不追究,那朝廷之上的臣子,也会拿这个罪名来弹劾他。
没有什么比引起两国之间的的战争,还要严重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赵牧顷刻间,只觉得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