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好一通翻找,最后还是老先生在书架上发现了两幅折叠好的纸张。
舒展开始。
两首词顿时映入眼帘。
见到开头的明月几时有,王序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可愈发读到后面,心中的震惊便愈发难以言喻。
他捏着纸张的手一阵颤抖,呼吸不由得加速。
老先生的异常引起了其他两人的注意。
张开只对盐矿感兴趣,瞥了一眼后,只觉得对仗工整,念诵起来舒畅,其他倒是没有多大感觉了。
至于黑伯,那恒古不变的脸色则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狠狠的咽了唾沫。
因为沈濯的事情,他对诗词也更为关注,这些天阅读了不少关于此方面的古籍,于此,在见到这首词之后,方才觉得那古籍上记载的前人之作,忽然有些黯淡无光了。
赵牧一向很厉害。
他从来都知道。
只是他未曾想到,赵牧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书房内,空气寂静下来。
甚至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半晌后,就见着王序说道:“找一个可靠的人,将这两首词递上去吧。”
“好。”
黑伯接过,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正欲出去时,就见着王序突然又叫住了他,说道:“这两首词有署名吗?”
黑伯打开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
这时张开窜了过来,拿起毛笔就准备落下赵牧的大名,好在黑伯及时拦住了,这才避免。
此时,这两人都看着王序,等待后者下一步的吩咐。
毕竟王序作为赵牧的首席幕僚,很多事情都是听王序老先生的,就如同这一次的开采矿盐,以及人员选择。
王序摸着山羊须,思忖好半晌才说道:“两首词分别署名。”
“水调歌头落款……浮白。”
“从军行落款,载笔。”
“连在一起便是浮白载笔,比喻文人的雅量与才气。”
黑伯动作很迅速,在王序说完之后,就已经写完了,随即吹干墨水,完整的叠了起来,对着几人说道:“我这就找人将这两首词送过去。”
快步离开。
这时张开弄不明白这个操作,不提真名,他知道,那是为了避免让人联想到赵牧,以至于遭到皇帝陛下的反对。
至于分开来,则有点搞不懂了,明明两首词的分量加在一起都要重一些。
王序笑着抚了抚山羊须,并未解答。
成败,就静候今晚的消息了。
……
黑伯找的是一个在郡守府上很不起眼的家丁罗子安。
典型的书卷少年,一身的书生气。
还未及冠,整个人还瘦骨嶙峋。
虽说进入郡守府的时间不过才几年,但忠心方面却不必说。
少年毕竟是黑伯一手调教。
家中所有的亲人都没了,黑伯发现罗子安时,这家伙正在大街上卖身葬父,他心软了,便给了钱让其安葬,并未买其自由身,只是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荣华一生。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可谁承想,几天后,黑伯在府门发现了即将冻死的罗子安,急忙将其抱回门房内,烤了半天火炉,才慢慢有了声息。
一番询问后才得知,罗子安如今已经家徒四壁,别说继续读书科举了,就是日常的开销都成很大问题,于此,便将其收为家丁,按月给俸禄。
虽说是家丁,可对于无儿无女的黑伯来说,几乎是将其作为亲生孩子一般教导。
此时
罗子安已经到了月旦评的地方。
很是热闹。
大街居中,有几对卖艺的江湖道人,口吐烈火,胸口碎大石,无数晃动的火光,引得人头攒动。
大红色的舞龙也游荡其中,为这份节日的气息更增添了浓浓的韵味。
要知道,虽说月旦评是沈濯私人发起的,可随着月旦评不时冒出的几首惊艳绝伦之词,竟是从某种程度上引领中原文坛。
影响力逐渐扩大,引得一些自号清高的文人墨客争相参与,倒是慢慢淡出了铜臭之气。
到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一方盛事。
当然,也是这附近商业街进行大买卖的好时日,低于平常价格,更是为月旦评吸引了很多平常老百姓,更加热闹,规模也更加庞大。
即便背靠郡守府,罗子安依旧是身着布衣,许是习惯了,袖口中时常拿着一卷书,简单的从外观看,倒是显得有几分寒酸。
此刻,他站在入口处,门口管事让他拿出请帖,他翻找好半天,自是两个口袋空空,除了那两幅词之外,别无他物。
难不成搞丢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随即更加卖力的翻找起来。
他深知这个请帖的贵重和来之不易,倘若在他手里丢失的话,那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哎呀,这是谁啊?怎么有些眼熟啊?”
这时一道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罗子安不抬头,都知道是何人。
王柱。
他的死对头。
在学堂念书之际,就时常针对他。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王柱的小跟班张东,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见着张东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不屑的说道:“我说,你这个狗东西怎么还敢出现在我们哥俩面前啊。”
“这里可是月旦评,不是你读了几年书,自称读书人就可以进去的,看看,这是什么,请帖,哈哈哈哈……”
王柱家中富裕,整一个月旦评的请帖自然不成问题。
将两张请帖递给管事后,便走了进来。
那张东还不忘讽刺罗子安一番,“且不说你能不能进去,就是进去了,也是丢人的份,我要是你啊,就在这秦淮河直接跳下去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说完,也连忙跟上。
管事眸色愈深,开口催促道:“若是没有请帖就不要在此捣乱。”
罗子安此时终于是翻找到了,松了口气,连忙递过去,那管事见着那请帖是金灿灿的,不由得眸色一变,先前的厌恶嫌弃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谄媚。
要知道,这种金色的请帖可都是达官显贵才有的。
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能够得罪起的。
“您收好……”
面对管事的态度转变,罗子安早就习惯了,接过来后,就慢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