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五、穿心

韩一鸣犹自犹豫,童子道:“平波的百刺穿心,虽看上去简单,但中的却是他在两派中所得的千年修为。这是他的杀手绝技,我也中过这一招,看似寻常之极,打中之时还撑得住,觉得不怎么样,但时刻越久,伤就越重。所以我知晓有多厉害。掌门若是没有宝镜护身,早就被他打得神形俱灭了。我的法术也只能镇住十五日,好在此时已是十七,掌门定要在初一绝早吃下龙睛,才能活命!”韩一鸣自然知晓平波这一招乃是他的杀手神招,但万万没想到是如此厉害,听童子说他也中过这一招,十分惊异:“你也中过这招?”看他幼小年纪,平波也下得了手去?

童子道:“我若不是中了这招,怎么会不跟在掌门身边?”韩一鸣禁不住问道:“那,他打伤你的时候,你多大?”童子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韩一鸣将这童子上下打量,心中也有些明白为何平波要打伤这个童子了。这童子如此厉害,不到三岁能屠了蓝龙,当然是天赋极高的。若然真的长大,哪会让平波得惩?自然是抢先下手的。童子将那小小的龙睛往韩一鸣手中一塞,道:“掌门吃这个要看时刻。须得是初一绝早,太阳未升,月亮已没的时刻。切记一定要这个时刻,原因也很简单,这时掌门服下,是不会被知晓的。”

那龙睛拿在手中,似若无物,又小又轻,韩一鸣即便不怎么明白,也知晓他对这个时刻叮嘱得这样仔细,这个时刻一定是十分紧要的。于是重复了一遍:“初一绝早,月亮已没,太阳未升之际服下。”童子道:“是。”童子又道:“掌门,你的护身灵盾练成没?”韩一鸣摇了摇头,童子道:“这个需要时间,灵气相接,是需要时刻的。”韩一鸣猛然想起一事来,道:“灵芯被平波的法术打中,被禁锢在灵花当中了。”童子略略停了一停,道:“她去偷窥平波的法阵了?”韩一鸣道:“她看到了,因此被禁锢了。”童子道:“未受伤就好,她的灵体在此,平波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童子面上无比稚气,但此时说话却十分的老成,绝不是三岁孩童模样。正想问他如何解开对灵芯的禁锢,童子已道:“掌门,我的时刻又到了,不能送你回去,你千万记得我说的话。再有三个月,我定会前来相助掌门!”说着,伸手一指韩一鸣,韩一鸣如被重重一推,仰天倒下,向下落下来。他落得极快,全身都麻木了,眼前全是翻涌的云涛,似乎下方是无尽的深渊,自己不停的向下落去!

落得头晕眼花,全身麻痛之际,背心忽然落在了实地上,手脚麻木,头晕目眩了好久,才看清上方正是那老者的小屋,偏头一看,自己仍旧躺在床上,那边何三思睡得还很沉,天还未亮。韩一鸣忽然想起童子交给自己的龙睛来,交过来时是拿在右手里的,韩一鸣抬起右手一看,掌心中多了一个小小白点,龙睛已经嵌入了掌中。此时他身上麻痛渐去,动了一动,已觉无大碍了,坐起身来。之前他连动都不能动弹,此时却如未受伤之前一般,举动轻松。他看不到自己的背上,但想来得了童子相助,平波的百刺穿心已被他用法术压住,发作不了。也知童子用的法术只是拖延时刻,十数日后,吃了龙睛,才算是痊愈。童子要的,便是让自己多活这十数日,能够活到可以吃龙睛的时刻。龙睛才是救命的良药!

细看掌心的龙睛,小小一点,并不起眼。此物岂是寻常能得的?白龙早已烟消云散,但直到如今自己却还在受它的好处,着实让人嘘唏。到了这一步,韩一鸣也知晓为何童子一定要告知自己吃龙睛的时刻了。龙睛是非凡之物,自己吃下去会惊动青龙,或是自己吃的时刻会惊动青龙,因此一定要挑一个时刻,在青龙不知不觉之中吃下。那玉兔沉落,金乌未升之际,就是青龙不知觉的时刻!

此时也知晓了平波的收手,并不是仅因为夔尊出现。他收手,是因他已用毕生的修为打伤了自己,以为自己一定会毙命,因此收手走开。平波这时一定在静候自己的死讯,不知他听到了自己的死讯,会是何等的快意与开心。这如意算盘到这时被打破了,韩一鸣不禁冷笑一声。忽听那边何三思道:“师弟,你怎么坐起来了?”

韩一鸣这才看见何三思不知何时醒来了,正支起身来看他,对他看了两眼,问道:“师弟,你身上觉得怎样?可难受么?”韩一鸣微微一笑:“师兄不必担心,我已好得多了。”何三思对他面上细看了看,不见异样,韩一鸣神完气足,并无不妥,不禁奇道:“师弟,你是如何好起来的?”韩一鸣道:“这个将来再讲给师兄听罢。我们再在这里住几日,等到此间的主人回来,师兄又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便去贵派。”

何三思道:“如此甚好,我师父见到师弟前来,一定会相当欢喜。平波此番又失算了罢?”韩一鸣笑道:“这个就不能怪我了,难不成我还要束手待毙么?”二人说笑几句,何三思的伤势显然也好了不少,本来是他照料韩一鸣的,此时换了过来,换成韩一鸣照料他了。他少动弹,韩一鸣却能出外行走。走出屋外,才见此处与从前所见都大不相似。

他们所居屋外是一个极深的山谷,除却对面高山与这边的山夹相对峙,便是一片平坦开阔直到天边,目之所及都是郁郁郁葱葱的莽林,树木极密,树叶阔大,树上全是斑斑青苔与藤萝,连林间地上也没有空隙,长满了形形色色的矮木,将地面遮得密密实实。山谷中浓雾升腾,身上却是汗出如浆,不过片刻,背心已湿了。韩一鸣所站之处已近山顶,山风拂体,带来些微凉意,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是燠热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