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三、羽毛

韩一鸣微微一笑:“贵派与我灵山派绑成一体,已是平波的对头,师兄不担心平波会对贵派下手么?”何三思冷笑:“他早已对我派下手了,我派师妹不是在他手中么?他禁锢我师妹,必定是想要自我师妹身上得到好处的。我可不认为他自我师妹手中得了好处,就会让我师妹离开。他绝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自我师妹手中得了他所想要的好处,转手就会将我师妹杀害。”韩一鸣沉吟片刻,道:“平波对于贵派师妹这等能于他有所帮助的人,不一定会下杀手,他必定会一用再用。或许这样来说比较好,他会人尽其材,物尽其用。说不定要将贵派师妹诱入他的门下,也说不定。不过,他能收女弟子么?”

问出口来,韩一鸣不禁微笑摇头,不知何时,自己会想得这样多了。何三思却不以之为笑,正色道:“能收与否是另一回事,我只知我师妹若是让他心愿达成,必死无疑。”韩一鸣心头有千百个疑问直涌上来,却都忍住了,不曾说出一个字来。何三思看了看四周,道:“师弟,若我没说错,平波自己不见得会来,他的弟子却一定会来找寻咱们。他派来的弟子未必是师弟的对手,但我却不见得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若是捉了我去,我杨师妹就真的从此得听他的了。我师妹是个极重情义之人,若我真的落到了平波手中,她当真是拼死会救我的。那就真让平波趁心如意了!”

他们同门之间的情谊也颇深。天下间所有的同门情谊,都该与此相似。韩一鸣道:“那我们走吧,平波是一定会追来的。咱们能早日走到你派……”说到这里,不禁停住了。宁海派就那么几个人,师徒四人,还有一人落在了平波手中,剩下三人又有什么法力与平波为敌呢?何三思却看懂了他的心思,笑道:“师弟,我派不能惹事生非事生非,但自保是无须担忧顾虑的。我师门虽不是什么人宁众多,法术高强的门派,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然,如何存活至今的?”韩一鸣不禁道:“师兄,我因无力保全灵山,心生担忧。师兄有保全之力,那是最好了。我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但我这时若有个意外,我灵山同门会尽散于平波之手。”何三思笑道:“师弟,我也不是说大话的人,但师弟,你尽管放心,只要咱们到了我派,平波道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下手害你的,他甚而抓不住你。他是不能突破我师门的结界的。”韩一鸣道:“我有个意外之处,我平日对他的门人,甚而与平波敌对之时,我都不怕。但昨天晚间,他的门人弟子,却强悍得令我意外。那样打下去,我还真的不见得赢得了他们。”

此时已是日近中午,慌乱的一夜就此过去。何三思道:“师弟,咱们走罢,反正他们也要追来,让他们追罢。”韩一鸣道:“我的徒弟怎么样了?”何三思笑道:“我把他藏在我们身后,他会跟着我们一起到宁海派。师弟,我坦诚相告,我的法术是不行的,若是平波道长的门人来了,真打起来,我是帮不了师弟一星半点的。但我能保全贵派弟子不受任何伤害。”

韩一鸣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于是只道:“师弟就保全我的弟子罢,尽管我这个弟子不成器,也不能落在平波手中。”何三思道:“好,那咱们这就走吧。”他说走就走,他自怀中取出来一张纸,向着那张纸上吹了一口气,往空中一扔,一声鸣叫,一只斑斓大鸟从天而降,尖喙,头颈上黑毛泛着幽暗的蓝光,黄腹,背上是黑色与黄色的羽毛,长长的尾羽也是那闪着蓝光的黑色羽毛。

何三思骑上鸟背,道:“师弟,咱们走罢。我先带路。”大鸟双翅振动,向着南方飞去,韩一鸣招出青霜宝剑来,也跟着大鸟向南而去。

这一路走来,与之前韩一鸣走过的南方不同,那时是脚走,所走之处,韩一鸣虽不能完全记得,但前尘往事只是封存,并不是全然淡忘,一时之间,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大鸟向下飞去,何三思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弟,这就到了,请随我来。”韩一鸣向下一看,下方居然波光粼粼,再放眼看去,碧波茫茫,天水一色,竟是一片大海。与他之前走过的南方全然不同!

茫茫大海之中,韩一鸣不知如何落下,这里没有片帆只影,何三思骑在大鸟背上,在海面上转圈。韩一鸣想起之前到过海口,不知这里是否海口,不敢造次,也不出声,只看何三思如何。何三思自那大鸟背上拔下一根羽毛来,往海中一抛,羽毛落在海面上,立时变得无比巨大,好似一条船舶般巨大。但这巨大的船舶却只有龙骨,就这样浮在了海面上。

何三思与大鸟向着羽毛飞去,落在了羽毛上,他对着那只大鸟一指,大鸟化为一张纸,落在他手中,他将那纸对折起来,放回怀中,抬头对着韩一鸣道:“师弟,下来等罢。”韩一鸣也落下去,收了青霜宝剑,落在羽毛上,只觉下脚处似是轻软,低头看,却见羽毛及自己的脚离海面还有一尺左右,下面海涛翻涌,却不会扑将上来。

再看何三思,他已坐了下来,自怀中取出那两只荷花茶盅来道:“师弟,多喝些茶。这里是向南之地,十分炎热。要多喝些水才是,下面这海水却是喝不得的。”韩一鸣此时被他提醒,才察觉背上已尽湿,粘粘腻腻。回头向着来处看了一看,只有茫茫天际,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忽然一阵茶香飘来,何三思双手将一只茶杯递到韩一鸣面前:“师弟,多喝些,先解解渴。这茶能解暑生津,师弟多喝些,一会儿只怕师弟就没机会喝了。”韩一鸣接过来喝了一口,这茶杯入手微温,茶水入口却是清凉无比,一身暑热皆消散了。此时他也不讲究,将那茶喝得见底,但转眼之间,那茶水便满了。韩一鸣十分意外,但也知这茶杯必是何三思的爱物,有着奇特之处。于是又将茶喝得见底。何三思笑道:“师弟,你且坐下来歇歇,这茶,你能喝几盏就喝几盏,但最好多喝些。一会儿平波道长门下追来了,你们大打出手,哪里还有喝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