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抬头看着那已拍到面门上的龙尾。忽然后腰上有什么一扯,一个东西浮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门前!韩一鸣一愣,那是他裹缠在腰上的包袱,怎么会在这时……便是这一楞,龙尾已狠狠敲在了那个包袱上!包袱四分五裂!而龙尾,则顺着包袱前方滑下去了,与他不过毫厘之差!随着一声巨响,龙尾砸落在了下方的尘土弥漫的地上,并没有劈在他的头顶!
韩一鸣呆呆看着那四分五裂的包袱,包袱皮乃是一块白绢,这时已四分五裂了!包袱内裹着的一件素衣已碎成了破布,一双六耳麻鞋,也已碎成了几段。在空中停了片刻,纷纷向下掉去。而空中却有两段东西,轻轻飘浮,就悬在他的面前!这是两段焦木,一段不过半尺长短,另一段,更是又细又短。这是紫桃木剑被紫裳琉璃火锻烧之后的残段,他早已不记得那柄神奇的木剑了,但这时,它们却浮在了他的面前!
韩一鸣惊愕已极,轻轻伸出手去,将两段焦木都握住了。是它们救了他么?在鸣渊宝剑都不能救他的时刻,却因这两段残木活了下来!眼中泪水直冲上来,没想到这许久之后,魔星还在暝暝之中救了他一命!忽然听到身后大师兄的声音道:“小师弟!小师弟!”韩一鸣闭了闭眼,将两段残木收入怀中,转回身来,向着司马凌逸看去,司马凌逸在纷乱的人群之中见他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向下一指,飞快向下而去。
韩一鸣忽然害怕起来,一阵冰冷,自他心底而起。战栗着向大师兄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素衣,脚先就一软。闭了闭眼,再向下看去,已看见同门师兄之中躺在地上的人面目安详,正是师父卢月清!韩一鸣瞬间便失去了力气,师父,那是他的师父!将他带入这个神奇之境的师父,对他谆谆善诱的师父,就这么躺在了那里!
彻骨的寒冷令韩一鸣呆呆立在空中,竟不敢下去!更不敢去看师父那安详的面目!有片刻的恍惚,不知这是真还是梦?但愿这是这个噩梦!哭是哭不出来,却比哭更加难过!过得一阵,下面的喧哗声已传到耳边,这不是梦了!这是真的!
韩一鸣呆呆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司马凌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师弟,你怎么了?”韩一鸣勉强挤出三个字来:“我没事!”声音比哭还要难听,顺着声音茫然回过头来,看见大师兄的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担心。司马凌逸道:“小师弟,你不去看看三师叔么?三师叔神韵已散,再过片刻,连形影,都要……”他不再说下去。韩一鸣眼中一热,鼻中一酸,却是迈不开步子,双腿变得麻木不堪。司马凌逸叹了口气道:“师弟,你不要太伤心了!来,跟我来罢!”
司马凌逸一把拉了韩一鸣便走,韩一鸣木然随了他,来到卢月清面前。卢月清面貌与并没有变化,一如往日的清朗,双眼合着,似乎只是睡着了。旁边的师兄师姐们有的低头垂泪,有的已起身走开一边,韩一鸣看着师父,眼中越来越模糊,却是哭不出来!
过了一阵,卢月清的面容微微泛起光芒,渐渐变得透明,连身下的尘土都透过他的面容映了过来,韩一鸣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扭开头去,望向别方。再转回头来,卢月清的形容都已消失不见,连素衣都瘪了下去,似乎从来就没有人穿过,这里只是摊开了一套衣衫一般!韩一鸣忍着眼泪,伸出手来拂去素衣上的泥土草屑,拂得干干净净,轻轻折叠起来。
忽然身边的师兄师姐都站起身来,向一边走开。韩一鸣却只是专心将师父曾经穿过的衣衫折好,折得整整齐齐,双手捧着,站起身来。却见众位师兄师姐都默默站在赵浩洋面前,韩一鸣一眼便看见五师叔手中拿着的,霍然是青霜宝剑!
四师叔的青霜宝剑!韩一鸣眼前一黑,再向五师叔手中看去,青色剑鞘,剑鞘微微散发凛冽寒气,的确是青霜宝剑!“四师叔呢?”几个字冲到口边,却有千斤般沉重,顷刻之间唇焦舌燥,再也问不出来。他本已忍了又忍,这时再看见这柄剑,哪里还忍得住,脚一软,坐倒在地。四师叔,聪明到了极点的四师叔,没什么瞒得过他眼睛的四师叔,丰神俊秀的四师叔,也和师父一样,神形俱散了么?
他不敢去询问,捧着师父的衣服,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师父、师叔、白龙,几乎是同时死去,韩一鸣哪里还忍得住?白龙于他,好似一对朋友,师父于他,犹如一个长辈,师叔对他,全然没有师叔的架子,全然就是一个益友。在这一瞬间,都离他而去。韩一鸣椎心痛楚,痛哭失声。
哭了一阵,胸口一痛,他抹了抹满面的泪痕,手在胸前一按,胸前有一件东西贴在胸口肌肤之上,微微温凉。他伸手入怀,先便触到一片圆片。龙鳞!白龙死了,龙鳞果然自他胸前脱落下来!一时间越发悲从中来,紧咬着牙关,半那片龙鳞紧紧握在手心。他怪白龙么?他怪不了!白龙已然死了,白龙死前已瞎了双眼,绝不是有意要杀害他的师父师叔的!白龙垂死挣扎时,被其波及的人不少,可是为何其中会有师父和四师叔呢?为何偏偏是这两个对自己极为重要之人?
放眼一望,越发看得分明。地上倒着的人不在少数,随意数一数,少说也有数十人,灵山也折损了数名弟子。此时已不知倒在地上没了活力的身躯是何时毙命?也不知是青龙所杀还是白龙所杀?又或许是二者争斗之时殃及的池鱼?但他们都死了,便是知道了,也不能换得他们活命了,何况这疑问,还追究不了!只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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